到了私人診所,沈謠把江眠輕輕地放在病床上,輕輕用被子把裸露的小腿掩住,從腳到脖子蓋得嚴嚴實實。
就好心地把那條傷到的胳膊露在外面,留給了一臉茫然的醫生。
醫生過來打量了下傷口,收拾好儀器,告訴沈謠,傷口有點深,可能需要縫針。
然后就仔細地用鑷子開始消毒。
沈謠想不明白,一個普普通通的桌子棱角怎么能把人弄成這樣。
醫生一邊淡淡地處理,一邊悶悶地吭氣兒:“一看就是整個身體重量壓到尖銳處,劃了一道,好在來得及時,不過她這個昏睡的狀況,你還是要注意一下。”
沈謠無意識地攥緊拳頭,看著江眠有點蒼白的平靜的神色,情緒幾乎抑制不住。
那是一種,緊張,接近于恐慌的情緒。
沈謠悶著頭,坐不住,就守在床邊,也不敢看傷口的處理情況。
也不敢去叫江眠,他覺得有點無助,有點茫然,許是想到了些什么,好像一下子頹廢下來,又強打精神似的深呼吸好幾下。
大概也是處理地差不多了,病患又沒有意識,不需要考慮情緒安撫問題,醫生余光瞥見沈謠的模樣,不冷不淡地搭茬:“不用緊張,問題不大,您這樣別人看見以為等孩子出世呢。”
沈謠苦笑一聲,那一刻不像個堪堪成年的青年英才,倒像個落魄的失意者。
或許是江眠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沈謠想了想,還是冒著寒風出了趟門。
回來時床上本來躺得好好的人正圓睜眼睛,很不乖地準備蓄力坐起來,結果胳膊一軟,臉色煞白煞白的,又軟倒下去了。
沈謠嚇了一跳,湊過去,趕緊把買來的熱騰騰的小餛飩擱在床邊,把江眠攙著躺下。
佯裝嗔怒地責怪:“傷患不好好休息,還想越獄是怎么著?”
江眠有點發愣地深深望了一眼沈謠,看見他很擔憂的神色,很精致的眉眼,突然別過頭,也不做聲,像是在出神。
胳膊上的痛意忽然很鮮活地浮出水面,江眠覺得心頭一酸,連帶著鼻子也酸澀起來,周圍的雪白的墻,沒力氣的肢體,構造出一絲蒼白。
這蒼白連帶著蒼白的臉色,一同顯得無力起來。
沈謠卻像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一樣,把江眠整個微微扶起來一截子,找了個軟枕頭墊在她腰后面。
“看,熱騰騰的小餛飩,饞哭了吧!”
輕柔的指腹蹭過眼角有點濕潤的淚,沈謠什么也沒說,什么也不問,安安靜靜地為江眠拭去眼角的隱隱流露的脆弱。
然后耐心地,一口一個地,先吹吹熱氣,然后喂給江眠肉質鮮嫩的小餛飩。
……
等到江眠身體沒勁兒的癥狀散得差不多了,她緩緩開口。
只有四個字。
“我想回家。”
沈謠似乎并不驚詫,也不制止,給醫生打了個招呼,詢問了下情況,得到回應后把江眠整個橫抱起來。
為了不讓她被風吹著,蓋了從私人診所借來的厚厚的毯子。
江眠顯得很沉默,只是把頭微微靠近了溫暖的懷抱,像是貪戀一般蹭了蹭。
車子開了一路,江眠一句話也沒說,沈謠很安靜地把握著方向盤,車子里,純音樂依舊不受干擾地播放著,像在演奏冬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