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為刀俎

耿忠躺在太師椅上，捧著陶瓷茶盞，笑吟吟看著耿憶筠。

這耿憶筠卻是個美人胚子，將小臉洗干凈了，稍稍打扮一下，妥妥一個乖巧小蘿莉。她蹲在地上，極努力的搓洗耿忠換下的臟衣服。

看了看窗外的落日，耿忠自語道：“怪哉，馬上就要日落了，古泰勛竟還不來向我請罪……”

耿憶筠道：“古泰勛是個超級大惡人，厲害得很，你可要小心一些，別惹到他。”

“厲害得很？”耿忠不屑一笑，道：“一條臭蟲罷了，不足慮也。日落之前他不來向我請罪，就等著被抄家吧。”

耿憶筠俏臉蒼白，急道：“古泰勛可不是好惹的，我爹說，他有兩千多門客呢。若是拼死一搏，能把劇縣縣衙都給踏平了。我爹還說，劇縣的主薄大人因事得罪了古泰勛，結果被古泰勛滅門了，四十多人，全都被殺死，可恐怖了！哥，你還是小心一些吧。”

縣衙雖代表著朝廷，卻只有百余衙役。若真打起來，憑古泰勛手下兩千門客，踏平縣衙還真不是什么難事。在這劇縣之中，得罪了縣令何茂還可以茍延殘喘，可若是得罪了古泰勛，只剩死路而已。

招惹古泰勛，簡直與捋虎須無異。

至于讓古泰勛登門請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的事。

卻在此時，一個衙役跑了進來，對著耿忠半跪于地，作揖道：“大人，縣衙外來了幾十個災民，非要給大人獻上一卷萬民書。”

耿忠笑道：“萬民書？呵呵……喚他們進來。”

“諾。”

不多時，數十個災民入內。見了耿忠，立刻拜倒，鄭重的作揖叩首，他們面有菜色形容憔悴，卻俱都穿著嶄新的粗布衣衫。

一個長者掀開褲簾，跪著一步步向前，將一卷竹簡雙手呈送到耿忠面前，誠懇道：“耿公救命之恩，我等沒齒難忘。無以為報，唯有獻上此萬民書，聊表敬意。”

耿忠接過竹簡，虛托一下，道：“諸位請起。”

數十個災民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耿忠的話一般。

長者道：“耿公，老夫聽聞您要懲治古泰勛，此事當真否？”

耿忠點了點頭，道：“當真，怎么了？”

“還望耿公三思！”長者叩首道：“古泰勛繼承祖上四代基業，家境殷實，手下有門客兩千，勢力之強，絕非那狗縣令何茂可比，素有‘劇縣王’之稱，手段頗狠。耿公切莫得罪了他，否則……恐遭了古泰勛的毒手啊！”

幾十個災民跟著叩首，齊聲道：“古泰勛勢力太強，乃窮兇極惡之輩，萬望耿公，切莫得罪了他！”

像耿忠這樣一心為民的好官已經不多了，若是就這般死于古泰勛之手，實在可惜。

耿忠眼眸微瞇，打開了萬民書。

‘劇縣縣令何茂貪贓枉法，欺壓害民。今幸得耿忠公子，斬狗官何茂于粥棚，大快人心。公子廣施糧于災民，活人無數，實乃神人也。七千四百九十一人聯名上此萬民書，公子之恩，無以為報，望公子不棄。今得知公子欲除惡霸古泰勛，公子好意，我等心領，卻以為古泰勛勢力太強，不宜動武，以免禍及公子自身。

劇縣災民七千四百九十一人百拜叩上，望公子平安萬福。’

長者道：“古泰勛窮兇極惡魚肉鄉里，公子欲除之為百姓謀福，我等心領了。然則，古泰勛手下兩千門客，若逼之太急，恐使其做困獸之斗啊，請公子……三思！”

“請公子三思！”

“請哥哥三思！”耿憶筠放下了換洗衣物，也學著災民們跪倒在地，對耿忠作揖叩首。

“我知道了。”耿忠點了點頭，道：“你們怕我斗不過古泰勛，反而被古泰勛害死，故此獻上萬民書，勸阻于我。”

“我等絕非質疑公子的能力，實在是古泰勛勢力太強，兩千門客俱都戰甲齊備。若做困獸之斗，即便有我等七千四百九十一個災民全力相助，只怕，也打不過啊！”

七千四百九十一人對戰兩千人，似乎是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然而，這七千四百九十一人中，超過八成都是老弱婦孺。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很多懦弱自私之輩……

至于縣衙這百余個衙役，他們肯為了耿忠與古泰勛的門客拼命嗎？

綜上所述，倘若真將古泰勛逼急了打起來，耿忠必死無疑。

一個衙役道：“大人，古泰勛攜其子古岼來了，此時正在外恭候。”

耿忠笑著收了萬民書，坐在太師椅上，道：“請古泰勛父子入內。”

“諾。”

不多時，古泰勛、古岼入內。二人袒胸露乳，負著荊棘跪倒在耿忠面前，道：“古泰勛（古岼）見過耿忠大人。”

耿忠只是輕輕一笑，問道：“你二人可知罪？”

古泰勛道：“知罪。小民勾結縣令何茂偷稅，依律當罰銀二百兩。明日午時之前，我定將二百兩白銀送來，還望大人恕罪。”

這卻是想花錢買平安。

古泰勛負荊請罪，又送了耿忠二百兩白銀，已然給足了耿忠面子。大家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咳咳……”胡子花白的長者輕咳起來，以眼神示意耿忠原諒古泰勛。古泰勛愿意做出讓步，并送出白銀二百兩，已經很不錯了。

耿忠無視了長者，冷笑道：“古泰勛，你勾結劇縣縣令何茂、縣丞張桓貪墨賑災糧餉一萬石，依律當腰斬于市。此外，你狗膽包天，竟欲圖借山賊之手暗害于我……罪不容恕！”

古泰勛低聲道：“耿忠，你想要多少銀子，說個數吧。”

耿忠蹲下身，貼著古泰勛的耳畔道：“我要你的命。”

古泰勛臉色微變，站起身來后退兩步，竟掙脫了捆在身上的麻繩，指著耿忠怒道：“耿忠，你不要欺人太甚！若將我逼急了，誰都別想好過！我給你五百兩白銀，立刻將我在劇縣的產業解封。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耿忠掏了掏耳朵，不屑道：“拿五千兩白銀出來，我讓你多活三日。”

古泰勛道：“非要拼得魚死網破嗎？”

耿忠有些好笑，戲謔道：“魚死網破？而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何來魚死網破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