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劉紀淵的憂慮

書房。

劉紀淵癱坐在地上，懷里抱著一個酒壇。狀似瘋癲的笑了笑，旋即，舉起酒壇猛灌一口。

上天不公！

奪走了他的兒子不說，竟連女婿也死了！

“呵呵……呵呵呵呵……”劉紀淵渾身酒氣，醉醺醺道：“耿忠……我原本……想把你當做兒子來培養。指望著你能……你能接手家族產業，為何……嗝……為何你就死了呢？”

劉紀淵是個重感情的人，有恩必報。

耿忠聯合孫縣令，幫助他度過危機。這些，他都默默的記在心里。

一個丫鬟攙扶著劉紀淵，勸道：“老爺，少喝一些吧，注意身體啊。”

“我劉紀淵……一生光明磊落，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老板……上天要如此待我啊！鏈兒死了，現在……連忠兒也死了！我……哈哈哈哈哈！”劉紀淵用力甩開那丫鬟，再度仰頭猛灌一口酒，仰天大笑。

“人死不能復生，老爺，節哀順變吧！”那丫鬟怯生生跪在地上，叩首道：“耿忠本就不是我劉家之人，死了便死了，老爺不必如此傷心。”

“若不是耿忠，詩峣她，早已嫁給古杰那畜生做妾了！若不是耿忠……數日之前，詩峣已經賣身為奴了！”劉紀淵大怒道：“不是我劉家之人？此話何意啊？用到他時，公子姑爺的叫。如今他死了，便不是我劉家之人？這等小人行徑，我劉紀淵……寧死不做！”

丫鬟忙道：“是……奴婢失言了，老爺贖罪！”

一向沉穩的劉紀淵，此刻已是老淚縱橫。又喝了一口酒，命令道：“你去夫人房里，選五件金銀首飾。用白布包好了，給忠兒當陪葬品。”

“這……”丫鬟為難道：“夫人尚未歸來，收拾……”

話還沒說完，便被劉紀淵打斷道：“少廢話，快去！”

“諾！”丫鬟忙是應命，起身去了。

“唉！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劉紀淵擦了擦眼淚，緊緊抱著酒壇子，滿臉老態。

劇縣的商賈張郯詼，買賣人口，剝削百姓，魚肉鄉里，堪稱無惡不作，比古泰之還要混賬。可是，張郯詼家里人丁興旺，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

為何，惡人基業長青，人丁興旺。而他劉紀淵，一輩子遵紀守法，卻先死兒子，后死女婿呢？

這時，兩個家丁艱難的抬著書桌，走進了書房。

劉紀淵微微一愣，問道：“紅木棺材做好了嗎？你們為何將這書桌抬回來？”

一個家丁道：“耿忠公子沒死，用不到棺材了。”

“你……你說什么？”

“爹！”劉詩峣一跳一躍跑了進來，看見劉紀淵抱著酒壇子，渾身酒氣。不由得柳眉微蹙，捏著鼻子道：“爹，你怎么又飲酒了？這味道真難聞！”

劉紀淵瞬間來了精神，站起身，滿面紅光道：“耿忠沒死？是真的嗎？”

“嗯。”劉詩峣點了點頭，掩嘴輕笑道：“非但沒死，還把督郵大人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了一頓呢！”

“什么？打了督郵大人？”劉紀淵吃了一驚，駭然道：“耿忠這小子，居然如此大膽！督郵可是郡守府的人，挨了打，豈會善罷甘休？”

“這……”聞言，劉詩峣低下頭去，心中也是有些擔憂。

“不管怎么說，耿忠平安無事便好。”劉紀淵擺了擺手，笑道：“哈哈哈哈哈……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劉詩峣指著劉紀淵插在腰間的竹簡，問道：“爹，這是什么？”

“呵呵……這個啊，是我們紡市本月的賬目。”劉紀淵抽出竹簡，打開，無奈道：“又是虧損。爹也不瞞你，如今，我們家連一兩白銀都拿不出來，買不起織機蠶蛹和桑葉，也雇不起女工。我與你娘商議過了，決定暫時關閉紡市……”

劉詩峣急道：“可是……關閉了紡市，至少會損失七成的經濟來源。我們家的吃穿用度，都需要花費銀子啊！”

“唉……除非我們能拿出二百兩白銀，否則，只能暫時關閉紡市。”劉紀淵合上竹簡，擦了擦眼角的淚，安慰道：“呵呵……我們家里還有幾十畝田產呢，總不至于餓死吧？”

——

縣衙。

耿忠端坐在公案前，手中握著一卷竹簡。

縣丞宋杜彥站在旁邊，指著竹簡上的數目，解釋道：“古泰之共有良田二百三十三畝，若折現，約等于一千九百兩白銀。”

地上放著一個木箱，木箱里裝滿了地契、田契。

這些，都是古泰之的財產。如今古泰之已死，這些產業就都落在了耿忠手里。

耿忠微微皺眉，道：“這么少，才一千九百兩白銀？”

宋杜彥道：“呵呵……一千九百兩已經不少了。下官每個月的俸祿是五兩銀子，不吃不喝積攢三十一年，才能攢夠這么多銀子。”

耿忠放下了竹簡，指著地上的木箱，道：“房契呢？拿過來我看看。”

“古泰之共有房屋二十二棟，占地超過七十畝。若折算成白銀，約等于三千七百兩。”

宋杜彥有些震驚。

三千七百兩，再加上田產的一千九百兩，古泰之的家產總和是五千六百兩。

五千六百兩，天文數字啊！

宋杜彥為官多年，和孫銘的資產加在一起，也不過兩千兩多一點，還不如古泰之的一半！

耿忠卻嫌少。

東漢建武年間，黃金與白銀的比例是一比一百。五千六百兩白銀，不過才五十六兩黃金而已。

我爹每個月的俸祿是多少？每個月四百五十兩黃金。

區區五十六兩黃金，也太少了吧？

將竹簡放在案上，耿忠卻是對箱子里那一堆地契、田契沒了興趣。翹著二郎腿，道：“這些東西，你和孫銘看著處理吧。想辦法給我弄來一千兩白銀，要現銀。”

宋杜彥抱拳應命道：“諾。”

一千兩白銀，也稱得上天文數字。可若是傾盡家財，變賣祖業，宋杜彥也拿的出來。

孫銘道：“宋大人家中貧苦，這筆銀子，就由我來出吧。”

多少官員想給好畤侯府送禮，卻苦于無門。

機會啊……一千兩白銀，就可以賣耿忠一個人情。

宋杜彥輕笑道：“呵呵……孫大人哪里的話。一千兩銀子而已，下官出的起。”

“我的俸祿比宋大人高一些，這筆銀子還是由我來出吧。”

“雖然俸祿不多，可是，能為耿忠公子辦事，便是傾盡家財，我也要把這一千兩白銀湊出來！”

耿忠輕笑道：“二位不必再爭了，一人出五百兩白銀，裝在馬車上。隨便編造一個理由，當做禮物送去劉府，如何？”

“諾，下官謹遵公子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