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顛倒黑白

“時間到了。”古泰之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領，冷聲道：“劉兄，你是拿銀子出來呢，還是在這賣身契上按個手印呢？或者……我此行帶了三百家丁。”

話音中透著一股威脅之意。

王闔取出一張新的賣身契，展開來放在劉紀淵面前，道：“劉老爺，請吧？”

“古兄……”劉紀淵抱拳作揖道：“能否再寬限一刻鐘？”

“可以啊。”古泰之輕撫胡須，笑道：“跪下求我。”

劉紀淵咬了咬牙，跪倒在地，對著古泰之作揖道：“懇求古兄……再寬限一刻鐘。”

古泰之把腳放在石凳上，用衣袖拍了拍，笑道：“我的靴子有點臟了。”

劉紀淵低下頭去，跪著一步步向前，捧起古泰之的靴子，認真的用衣袖擦拭。

奇恥大辱啊……

“你們快看，他好像一條狗啊！”

“哈哈哈哈！快擦啊，擦得干凈一些！”

“夠了！”張氏忍無可忍，從家丁手里搶了一把劍來，疾步走到古泰之面前，拔劍出鞘，怒道：“士可殺不可辱！古杰是個什么東西，一只惡心的癩蛤蟆，也想娶走我們家詩峣？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再說！”

“找死！”

幾個古家家丁立刻圍了上來，拔劍出鞘。

古泰之眼眸微瞇，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我不敢殺人嗎？”

張氏握緊了劍柄，怒道：“來啊！動手吧！”

劉紀淵道：“夫人，讓開。”

“老爺？”

劉紀淵站起身來，把張氏推到一邊，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作揖道：“古兄，你不就是想要我的產業嗎？給你，全都給你。”

打是絕對打不過的，一旦動武，劉府的人今天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先保住性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早這樣不就好了？”古泰之輕輕一笑，道：“你收拾收拾東西，馬上離開不其縣。貴重的東西，包括錢和糧食，全都不能帶走。”

張氏怒道：“沒有錢糧我們吃什么？與其在外面餓死，還不如現在就和你拼了！”

“呵呵呵，我怎么能讓劉兄餓死呢？”古泰之上前兩步，整理了一下劉紀淵的衣領，笑道：“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我送你們一千枚銅錢，當做盤纏。”

劉紀淵抱拳作揖，道：“多謝古兄。”

古泰之笑著拍了拍劉紀淵的肩膀，道：“呵呵呵……去吧。”

“諾。”

劉紀淵深深作揖，進了書房去收拾東西了。

張氏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長劍丟棄，跟著劉紀淵一同進了書房。

劉紀淵有四件寶物：《春秋》、《易》、《戰國策》、《尚書》，俱都是世間難得的圣賢書，有錢都買不來。別的可以不要，這四卷竹簡必須帶上。

古泰之給王闔使了個眼色。

王闔立刻上前，弓著腰道：“老爺，有何吩咐？”

“派五十個家丁跟著劉紀淵，等他們離開不其縣，找個沒人的地方，除了劉詩峣之外，全部殺死！”古泰之獰笑道：“我要斬草除根，不留任何禍患。”

“諾。”

像劉詩峣這樣的大美人，殺死的話未免太可惜了。不如留她一條性命，給兒子做妾。

古泰之叮囑道：“記住，千萬不要傷到劉詩峣。美人的身上多一道傷疤，就不好看了。”

“諾。”

這時，一道嘹亮的聲音突然響起：“縣令孫大人到！”

一輛馬車橫停在劉府的正門外，竟是縣令孫銘親自駕車。

縣衙難道沒有馬夫嗎？

堂堂縣令，居然親自駕車，成何體統啊？

孫銘半跪于地，恭聲道：“下官孫銘，聽候少爺差遣。”

耿忠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輕輕點頭道：“進去吧，照我的意思辦。”

“諾。”

孫銘跳下馬車，疾步進了劉府，朗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古泰之心中怨恨孫銘，卻咬了咬牙，露出諂媚的笑容，道：“孫大人，您怎么來了？”

孫銘冷哼一聲，用鼻孔看著古泰之，道：“哼！你為何帶這么多家丁圍困劉府啊？”

“回大人，劉紀淵欠我一百五十兩白銀，遲遲不肯歸還，在下此番前來是為了討債。有借據在此，請大人過目。”

孫銘接過借據，看也不看，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折斷。

這……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縣令居然敢當眾銷毀借據？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古泰之直接懵了，顫聲道：“孫大人，您這是……”

“區區一百五十兩白銀，居然如此大動干戈？哼。”孫銘雙手負背，大踏步上了臺階，朗聲道：“所有人都聽清楚了，劉紀淵乃是本官兄長。誰敢找劉兄的麻煩，便是成心與本官過不去！聽清楚了嗎？”

劉紀淵什么時候成了他孫銘兄長了？

四個月前，孫銘當著數百人的面，罵劉紀淵是烏龜癩蛤蟆，那一日的場景歷歷在目啊。

這四個月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孫銘的變化竟如此之大？

腦子驢踢了嗎？

古泰之慌忙跪倒，討好笑道：“是是是……聽清楚了……”

不管是因為什么，孫銘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古泰之是萬萬不敢和孫銘對著干的，除非他活膩了。

縣衙雖只有百余衙役，卻代表著朝廷。一道奏折上去，郡守府就能調來數千大軍。

孫銘問道：“古泰之，你方才說什么？一百五十兩白銀？”

古泰之連忙擺手道：“大人您聽錯了吧，什么一百五十兩白銀，我都不知道啊。”

這卻是給足了孫銘面子，一百五十兩白銀的欠款，直接抹除了。

“大膽古泰之！”孫銘厲聲呵斥道：“你欠劉紀淵一百五十兩白銀，竟敢說不知道？你毀掉借據就想賴賬？就以為本官拿你沒辦法了嗎？”

臥槽！

孫銘此話入耳，古泰之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

眾目睽睽之下顛倒黑白，還有王法嗎？

“呵呵呵呵……這錢我馬上就還，我馬上就還。”古泰之捂著胸口，強顏歡笑道：“大人莫要動怒，三日之內，我定將一百五十兩白銀如數送到劉府。”

孫銘冷聲道：“三日？哼！天黑之前不把銀子送到劉府，你就等著入獄吧！”

古泰之擦了擦額頭冷汗，顫聲道：“是是是……天黑之前，天黑之前我定將一百五十兩白銀如數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