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苦平山跟外界基本上是把關系撇的一干二凈了,一瘴之隔,除了少數像清越這樣道行深重的,還有像余鯉元衍借了光進來的,此地真是鮮少能看見外地人的身影。
余鯉還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陰險主意,能把這么霸道的東西當做屏障。
沿街走上一走,就能發現這個地方的集市也與外界有些不同,屋盟山腳下的人民生活富足,女子愛打扮,偏愛珠玉和胭脂水粉。
可這里不一樣,多是一些弓箭,野獸毛皮,還有生肉,市場最大的就是昨日里余鯉所吃的獾肉。
按當地人的說法,苦平山多野獸,雜食而居,肉柴而無味,獾食肉,其肉有筋而韌,肉鮮美,且可平郁躁,功效甚多。因其易抓捕,所以深受當地人喜愛。
不僅是口味習慣有差異,這里的風俗也多以不拘小節為主,力求盡興,不虛禮法,所以大多自由而豪放。
前邊有人聚在一起,時不時的還要起哄喝彩,余鯉想湊個熱鬧,借著靈活的走位,拽著元衍從人群的縫隙一路鉆到了前排。
一個女子正飛身下馬,將一小生堵得沒有退路,手里的鞭子抽在地上,揚起一陣沙塵,
“我既看上了你,就沒有虧待你的道理,只要跟我回去成親,我阿父的家當就都是你的。”
余鯉聽的目瞪口呆,輕輕地扯了扯元衍的衣角,低聲問:
“是單這女子一個還是苦平山下的所有女子都是這樣霸道?”
“自然是社會風氣熏染,皆是如此的自由灑脫,再說了,你之前當山大王之時不也是有強搶夫男的想法嗎?”
“我同他們自然是不同的,我也就是口頭上說說,沒想到他們直接動手搶了。”
突然人群一陣喝彩聲炸響,余鯉順著人們的歡呼,也沒聽見那小生愿不愿意,答沒答應,只看見那女子用鞭子把人捆了個結實,翻身縱馬,揚長而去。
“這個地方的女子可真是不簡單啊!”
余鯉衷心的贊嘆,元衍手動給她驚訝的下巴收一收,
“這還只是他們的日常,別大驚小怪的。”
元衍雖然沒來過苦平山,但多多少少還是聽說些故事,因此也就大怪不怪了。
既然到了苦平山,那就不可能是只在集市這里逛一逛風土人情,余鯉最關心,還屬苦平山的龍門以及被稱為禁地的祭祀圣臺。
雖然外人的身份在這里實在是不好行動,但是還是要想辦法去探一探的。
圣臺位于苦平山西北角一處半山環繞的高處,為的是祭祀天地神靈,具體的祭祀景象,普通民眾無緣得見,但在一代代傳承中學到的就是將圣臺作為最神圣的信仰,對祭祀的盲目崇拜。
余鯉向來不信這些彎彎繞繞,但是被宣傳的如此神秘的地方怎么會沒有她去湊個熱鬧呢。
走過了集市,住宿就成了難事,因為在鄉野之中找到一個愿意收留外人的人家并不容易。
雖然他們可以睡在野外,但是余鯉總覺得這里的夜晚不太平,起碼能夠讓她后背發涼的地方并不多,對此,元衍也有同樣的感覺。
野外變數太多,為今之計只能尋找到一家愿意接納他們的地方了。
“您好,有人在嗎?”
“誰啊?”
來人打開門,警惕的溜開一道縫,看見兩張陌生的面孔立刻變了臉色,二話不說,“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頭一遭就吃了閉門羹,余鯉撓撓頭,做好心理準備繼續敲下一家的大門,但是無一例外都被冷言呵斥趕走了。
余鯉頓感奇怪,雖然聽說了這里的人排外,可是在與森林相接的小鎮上也沒有發生過這樣防備的情況啊,怎么越向圣臺方向接近,這里的人越奇怪呢?
在余鯉已經不抱希望地敲開最后一扇門的時候,出現一位老婦人,佝僂著腰,嗓子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沙啞。
得知了他們的來意,雖然老婦人眼神中透露著警惕,卻還是側身將他們讓進了院中。
或許是已經被拒絕過太多次,已經麻木的余鯉見到頭一個讓他們進院子的人家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么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還是元衍摟住余鯉的肩膀帶她進去。
他們來到這里時,老婦人剛剛吃過了晚飯,所幸余鯉和元衍并不餓。這院子空曠,進入房子里更是有些簡陋,糧食不多,房梁上還有很多蜘蛛網,看來是疏于打理,看看老婦人蹣跚的腳步,余鯉也就大概明白為什么這里這么簡陋了。
“讓你們見笑了,這家里只剩我這把老骨頭了,凳子是干凈的,你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歇歇。”
與其他人相比,這位老婦人熱情許多,可是余鯉心里的石頭一直落不下來,找了個位置坐下,余鯉有意無意的想要套出一些信息來。
“老婆婆,這家里就你一個人住嗎?其他人怎么不在?”
似是被余鯉提起了傷心事,老婦人踉蹌了幾步,摸到凳子的位置坐了下來,聲音粗啞的說:
“我老頭子,前年生了場大病,走了。就在同一年,我兒子上山打獵掉進了陷阱,找到的時候已經叫野狼啃的看不出樣子了,我一把年紀給他下了葬,老婆子命苦啊,丈夫兒子全都沒了,只給我留下一個小孫女當做依靠啊。”
“那她現在在哪?”
余鯉問出這話的原因,是因為這家里面,絲毫看不出來有小女孩生活過得痕跡。
“我期盼著小孫女快點長大成人,盼著她成材啊,后來,她真的出息了,巫女找到我說我家依兒就是被天命選中的童女,是能夠為我們整個族群帶來好運的天命之女。后來……后來啊,他們帶走了我的小孫女,從那以后,我再也沒見到過她。”
說著,老婦人淚眼漣漣,抬頭看著余鯉,
“若是依兒還在我身邊,她應該就是像你這么大了吧。”
老婦人哭得有些傷心。
余鯉雖然是個活了幾百年的妖精,但人身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難怪老婦人會觸景生情,哭的這般傷心。
“誒?老婆婆,你家中點了香呀!好特別的味道。”
空中飄過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種說不上來的奇藝香氣。
“那是點起來熏蟲的,一些老手藝罷了,那有什么特別的。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兩個早點休息,老婆子家里條件不好,只剩下那一間房,你們兩個還要受委屈住上一宿了。”
余鯉看看元衍,感覺有點熱,臉上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