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駕進入青海以來,最大的感受是地廣人稀。景點與景點之間是大片的自然景觀,不似東部,到處是林立的住宅,行駛其中,身心都覺無比暢快。今天天公作美,又是一個晴天,我們將去探訪中國最大的淡水湖——青海湖。
不算寬敞的道路兩旁是無比遼闊的草原,這個季節對于青海而言已屬深秋,草兒們有的已經開始泛黃,有的卻還是翠綠,大約是品種不同,黃綠交織著蔓延,煞是好看。這么好的草場,一定很適合放牧吧,多想看見成群的牛羊呀,我私心想著。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說曹操,曹操就到”,沒想到竟也適用于動物。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看見車子右前方的草地上有一群羊,大約有上百只。它們三三兩兩聚集著,正在專心致志地低頭吃草。由于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楚它們的模樣,但我已經開始興奮起來,睜大眼睛等待著下一場相遇。
“是羊群!”我突然驚呼。只見一群藏羊在牧羊人的驅趕下,悠閑地從馬路對面走來。它們頭上大都長有尖尖的略帶弧形的長角,應該是藏山羊吧,臉型瘦長,眼距很寬,眼神略帶憨萌,令人心生好感。羊群的毛色并不是純色,大都是身體處為白色,頭頸處為黑色或黃褐色,有的竟呈花色,就像帶了一個京劇臉譜,還有極個別通體全白的,雖然是中原地區最常見的毛色,在這里倒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了。它們身上的羊毛長得特別厚重,使整只羊看起來胖乎乎的,極具溫暖感,只有那沒被羊毛覆蓋的四只羊蹄看上去纖細無比,似乎是在辯解著,我們只是穿的多,并不是真的胖。是的,這高原地區的極寒,必得是這樣厚實的皮襖方能抵御,我懂。
當我還沒從見到羊群的興奮感中緩過來時,牦牛又出現了!大約有十幾只,分散在道路兩旁吃草。牦牛長得更是氣勢恢宏,高大的身軀,油亮的黑色毛發,健碩的牛角,自帶威嚴。突然,路左邊有兩只牦牛似乎覺得右邊的草更加美味,便沒打任何招呼,徑自過起了馬路。我們自然不敢造次,乖乖停車讓路。只見它們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緩慢地向馬路對面走去,沒有一絲慌亂,似乎對于我們停車讓路的行為也覺得理所當然,始終按照自己的節奏,保持目不斜視,信步閑庭。我的內心感到了無比的歡喜,甚至是有一種臣服感,是的,這兒的確屬于你們,我們只是過客罷了。
就這樣牛羊同路著,我們抵達了青海湖二郎劍景區。沿著景區設置的步行道下去,便可直達青海湖邊。未見湖水,先見經幡,一個巨大的、傘狀的五色經幡赫然出現在眼前。這經幡由紅、藍、黃、白、綠五種顏色組成,艷麗無比,布條隨風左右翻動,中間高高的旗頂上有一處日月同輝的造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經幡,又叫風轉經,是藏族的一種簡易宗教建筑,中間用石塊堆起高高的旗桿,供奉佛祖釋迦牟尼或蓮花生大師的畫像,用牛毛繩將印有經文的各色布條拴在旗桿上或拉向四周,各色布條代表不同的意義,綠色代表草原、白色代表白云、黃色代表月亮、藍色代表藍天、紅色代表太陽,經幡是藏族人民祈福的一種方式,當經幡隨風飄動時,相當于念經,藏族群眾以這種獨特的方式祈求平安吉祥和表達對大自然的無限崇敬。我竟有些呆了,以高原最常見也最美麗的五種色彩致敬自然,顯示其發自于心底的、對天地的無比崇敬與熱愛;以高原四季不息的風力吹動印有經文的布條象征念經,顯示其人力雖有限而供奉之心卻無限的、對神靈的極度信仰與虔誠。這真是天才的設計啊!其中所蘊含的智慧實在令人驚嘆。
經歷了一系列視覺與思維的暴擊后,在看到青海湖的那一刻,我反而有些平靜。湖水一望無際,在遠方只能看到水天相接處,對岸在哪里呢?竟無跡可尋。近岸的湖水呈淺青色,越往深處去,這青色也愈來愈深,逐漸變成海藍色。風兒吹過,湖面浪涌翻滾,波瀾壯闊,頗有雄偉浩瀚之感。我從沒有見過如此遼闊又如此不平靜的湖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更像一片海。大海于我而言是常見的,故而青海湖也給我一種熟悉感。
當然,青海湖的美又不完全同于大海,與大海的奔放之美相比,它的美更內斂一些,大而有收,它精確地滋養著這片它親選的土地和生長于其上的萬物。天空中有一群鳥飛來,在低空盤旋著,累了便聚集在湖面上暢游、休憩,它們就是漁鷗。青海湖也是我國漁鷗的主要繁殖地之一,小漁鷗們在湖水中怡然自得,一派主人翁的架勢,好像在炫耀著自己家鄉的美麗。連著湖岸的是大片的草原,依稀可見散落的羊群和牛群,依舊心無旁騖的享用著大自然慷慨奉獻的美餐。
藍天、白云、暖陽,綠草、碧水、牛羊,風吟、鳥鳴、濤響,我心沉醉蕩漾。
整個青海湖的面積有4435.69平方公里之廣,據地理勘測,其境域面積還在每年擴張,而我此次所游覽的二郎劍景區僅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我們繼續西行,青海湖也以其廣袤繼續陪伴著我們,就像一位慈愛的母親守護著自己的孩子。
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青海,這片美麗而人煙稀少的土地,究竟誰才是它的主人呢?人類、藏羊、牦牛、漁鷗、青海湖,還有這片草原,它們彼此依存,和諧共生,沒有強占和驅趕,共同享受著這方天地的滋養,也共同成就著這方天地的美麗。它們,都是青海的主人。
一位牧民趕著羊群走過,羊兒們在前面踱著步,牧民則騎著摩托車緩緩跟隨在側,他望向羊群的目光那么清澈,帶著喜悅和感恩。恍惚間,我又聽到經幡隨風轉動的聲音,那真是世間難得的美妙、和諧的樂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