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枕頭底下的槍,輕輕走過去拉開窗簾,槍抵在了那個人的眉心上。
還沒開口,左腹部傳來一絲疼痛,他左手舉著針管搖了搖,挑釁地看著我。
這個人很淡定,絲毫不怕我會開搶,感覺更像是故意讓我發現。
我按亮手機,光打在他臉上,他扭到一邊調整了一下,又轉過來,冷冷地看著我。
竟然是個女的。
“你給我打的什么?”我搶過她手里的針管。
“可以讓你死掉的藥。”
“為什么不馬上殺了我?”
“kong改變主意了,要見你活人,誰抓到你人帶到他面前就給錢。”
“我給你更多的錢,給我解藥。”
她搖頭。“我接了,就不能反悔。”
“誰知道你打的是不是葡萄糖?”
“今晚你好好享受和你女朋友的每一分鐘,明天你有那個心都沒有那個力氣。”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眼神里也沒有太多情緒,看著像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眼里只有錢。
“要我怎么做?”我拿著針管退后一步,手里還拿著槍,她手里什么也沒拿。
“和我去見kong,我拿到錢,你的命運就看造化了。”
我無語地笑了。“你覺得我會去?”
“不去就是死。明天開始你會渾身無力,吃不下飯,七天后無解藥,你就會渾身冒冷汗,頭痛欲裂,出現幻覺,自殘,死因可以是自殺,可以是多器官衰竭。”
她瞥了我一眼。轉身從窗子跳上陽臺,月光裹挾著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她黑色的短發上,而我只能看到一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孩陰影。
“三天后我來找你,你最好把你心愛的女人送回國,已經有人盯上她。你的城堡不是堅不可摧,查查每日給廚房送蔬菜的人吧,否則我怎么會知道你住在哪間房?要想解決這件事,你必須去見kong。”她拿起速降繩索,我趴在窗臺邊,看著她不用半分鐘就從十樓速降到地上,然后跑向城堡后面。
我憤怒地罵了一句臟話,打開了房間的燈,看了看被針扎過的地方,一個很明顯的針孔。
浴室的水聲停止了,我把槍放進浴袍口袋,先給冷墨研發了條微信。
不一會兒,李靜一襲白色長睡裙從水霧繚繞的浴室里走出來,揉著眼睛,看起來已經很困了。
“想睡了?”我摟著她。
“好困。”
半個小時后,她已經睡的很熟,我起身去了書房,冷墨研已經在等我。
我把針丟給他。“一個女人潛入我房間,近距離接觸時給我打了一針,她說是可以置我于死地的藥,讓我三天后和她一起去見kong。”我走近酒柜,倒了一點威士忌,轉身看著冷墨研,一飲而盡。
他拿著針管看了看。“這個藥在泰國生產,是kong的公司研制的,以前是對付戰犯,把人關在一個房間里不管不顧,一周后器官衰竭死掉。偽裝成突發疾病。”
“要把李靜和小黎送回國,她說已經有人盯上她了。”
“現在看來不能硬拼了,東躲西藏也不是辦法,他想見你說不定是有其他目的。”
“我本來也想談判,既然他提出來了,那我就去見他。明天我讓Lucy預定航線,用自己的飛機送她們回國。我等著她三天后聯系我,剛才她也沒細說要去哪兒見kong。”我抓了抓頭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放心,你身上有我裝的定位系統,我會一直跟著你。有危險我一定第一時間出來保護你。”
我看著他笑了笑,沉默一會兒。
“你要怎么和李靜說?”
“實話實說。只有實話實說她才能感受到這種緊迫性。你也要告訴小黎,囑咐她不要亂說,哄好了嗎?”
“算是好了吧!”他耳朵紅了。
我淺笑。“回去了。”
“這針管我明天拿去檢驗,看我們的教授能不能配出解藥。”
“好。”
回到房間,我把槍放在枕頭下,李靜睡熱了,臉紅紅的,床頭燈開著,她的睫毛卷翹,在眼簾下印出彎彎的影子。
我躺下,她呢喃著往我懷里鉆了鉆,眼睛半睜不睜,紅唇微嘟著,我吻上去。
“你出去了?”她柔柔地問。
“和冷墨研說了點兒事,現在辦完了,睡吧!”
“嗯。”
她很快又睡著。
我閉著眼,想著剛才的事,想著怎么才能讓她安全回國,想著去見kong可能發生的事,想著是不是要立遺囑,把公司分一分,財產分一分,所有的都給李靜,最起碼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地想我也行。
正想著,耳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幾道光亮讓我睜開眼,未拉緊的兩塊窗簾縫隙,燈光一閃一閃,有危險。
來不及多想,我緊緊抱著李靜,連同被子一起從床的另一邊滾下去,緊貼床邊。
同時,啪啪啪的槍聲,玻璃碎裂四濺的聲音,子彈打在被子上,墻上的聲音,還有門外保鏢們破門而入還擊的搶聲,全部響起。
我捂著李靜的耳朵,心跳的又快又急,看著護墻板上的彈孔一個接著一個,大腦一片空白。
懷里的她抓著我的衣服緊緊地,大氣不敢出。
直升機上有人拿著槍在對著我們的床射擊。
冷墨研和保鏢們沖過去窗邊,槍聲連續響了很多次,但直升機已經飛走了。
槍聲停止,大家呼啦啦圍到我和李靜身邊,有人打開了燈。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冷墨研和Lucy俯身問。
李靜嚇的瞪大眼睛看著我,說不出話,也沒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我們緊貼著的身體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我握著她的手說:“別怕,沒事,躲過去了。”
她點頭不語,眼里開始泛淚,我后悔了,應該阻止她來倫敦的。
我們從被子里出來,一起抖了抖身上的玻璃碎片,她還沒緩過神,驚恐地看著我和眾人。
“沒事了,別擔心,他們都走了。”我讓她坐在沙發上,她緊緊拉著我的手,又怕我擔心,忍著不哭出來。
小黎睡眼惺忪地走進來,抓著頭發,一頭霧水地看著所有人和房間里的凌亂不堪,看到李靜的樣子才精神起來。
“靜姐,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她坐在李靜旁邊,關切地問。
李靜說不出話,眼淚汪汪地。
“沒事,你先帶李靜去我們房間。”冷墨研說。
“嗯。”
李靜搖頭,也不松開我的手。
“你們都出去吧,暫時不會再有危險了。”我對其他保鏢說。他們退了出去。
“這是給我的警告。”我說。
“嗯,要不然你不會有逃走的機會。”
“Lucy,你明天預定航線,用我的飛機送李靜和小黎回國。”
“好。”
“派幾個信得過的保鏢跟回國內保護著,身邊不能離開人。”
“好。”
“我們去對面房間,你也和小黎把情況說一說吧?”我對冷墨研說。
“嗯。”
我摟著李靜進了對面房間。
她坐在床上,還沒有完全從驚嚇中緩過來,眼神一直不離開我,很是茫然。
我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她喝了一口就放在床頭柜上,仰頭看著我,眼淚決堤。
“我之前沒理解你說的黑社會兒子的概念,在我的感覺里,這些好像不會在現實生活里發生,現在是法制社會了。”
我給她擦擦眼淚。“自從高二離開你之后,最近幾年,我時不時的就卷進這樣的爭斗中,所以,我敢偷偷去看你,但不敢和你在一起,我就怕給你帶來殺身之禍。你本就是個老師,過的平安快樂,和我在一起,說不定會沒命。可是,我又忘不了你舍不得你,對不起,我還是把你卷進來了。”
“我不怕,我會適應,我要和你在一起,我都聽你的,就算你受傷了殘廢了,在你身邊照顧的一定是我。只是,你要留著一條命給我,我不要你死。”她跪在床上緊緊抱著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給她擦著額頭上的汗。
“要是坐牢了呢?”
“等你出來。”
“要是出不來了呢?”
“出不來也等著你,安心地撫養我們的孩子。再說,監獄也不會不給探視吧?”
哎呦,我的姑娘很聰明呢!抱她坐在我腿上。
“放心,還沒到那個地步。現在,我要告訴你兩件事。我身上有張追殺令,可能很多殺手或組織都想殺我得到獎金,所以,像今天這種情況,也許還會發生。我身上中了毒,三天后我要去見給我發追殺令的人,去拿解藥。”
“我該怎么辦?我要怎么樣才能幫到你?”她情緒有些失控,開始嚎啕大哭。
我緊緊抱著她,撫摸著她的背,等著她情緒平靜下來。
大約十幾分鐘,她停止了哭聲。
“別傷心,別難過好嗎?我想和你結婚,所以我才告訴你,我覺得不能讓你活在迷霧里,去猜測我的一些行為。”她頭靠在我懷里,還在哽咽。
“我聽你的話,可是你一定要保住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等著和你一起過春節。”她擦擦眼淚,裝著堅強。
“好。我們先把證領了。”
她點頭,開始吻我。
翌日,雪停了,深藍色的天空上望不見一朵云彩,陽光灑在白雪上,閃著七彩的光。
冷墨研連夜調查了廚房的人,女殺手和送菜的人一起混進廚房,又扮成傭人趁我們吃宵夜的時候混進了我的房間,很順利地就得了手。
他處理了所有相關人員,怎么處理的?永遠閉嘴。
經歷了昨晚的事,大家心情都有受影響,早餐時氣氛很傷感。尤其是知道了明天就會回國后,李靜和小黎眼里都很不舍。
女殺手說的是真的,早上睜開眼,我就感覺渾身無力,像感冒一樣。
不想李靜擔心,我一直忍著不表現出來。
“我今天做提拉米蘇給你吃吧?”早餐后我在書房看初瑤的工作簡報,李靜坐在我對面說。
“好。你讓Lucy給你準備材料。”
“嗯,我去和她說。”
我點點頭,她走出去找Lucy了。走廊里工人正在更換我房間被打碎的玻璃。
我起身去倒了酒,想著喝一點也許會好一些。
除了渾身無力,我還感覺嗓子有些發干,很難受。
心里不禁咒罵,要是不免一死,也一定要拉著女殺手墊背,給我個痛快不行嗎?
坐回電腦前,我在網上查kong的資料。
kong,中文名樊景海,泰國富商,祖籍汕頭,五歲隨父親到泰國謀生,半輩子奮斗,成為泰國有名聲有地位的人物,黑白兩道都要敬他幾分,長居芭提雅,有一掌上明珠。愛錢如命。
搜索半天,沒有一張他的圖片,只有兩張模模糊糊的背影圖,完全看不清。
樊景海,樊景天,都是汕頭人,難道他們是兄弟?樊詩蕾那天的態度很讓人懷疑,難道這一切都是樊家搞的鬼?
我把這些信息發給冷墨研,他今天去了公司,查針管里殘留藥物的成分。
門被輕輕推開,李靜端著一盤草莓笑著走進來。
“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黎要給冷墨研做草莓慕斯,我給她指導來著,她沒做過。”她站在我身邊,把一顆草莓放我嘴里。
還沒咽下去,我胃里就開始翻江倒海,為了不讓她發現,我強忍著吃了下去。
“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她放下草莓,摸摸我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沒有發燒。你怎么了?是身體里的毒嗎?”她緊蹙眉頭,眼神慌亂地看著我。
“沒事,有些累,我想去睡一會兒?”
“我扶著你。”
我搭著她肩膀,回到客房床上。她去洗手間洗了熱毛巾給我擦臉。“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我就睡一會兒就行,你不要走。”我有點迷糊,拉著她的手,眼睛有些重影。
“我不走,我把毛巾再洗一遍。”
“哦。”
眼睛看著她走進浴室,卻怎么也抬不起來了,昏昏沉沉地,什么也不記得了。
再次睜開眼時,房間亮著床頭燈,李靜蹙著眉眼睛紅紅地看著我。
我起身,笑著摸摸她的頭。“睡了一覺我好多了,不用擔心我。”
睜眼的瞬間確實感覺舒服了一些,沒那么乏累了。
她點頭,也是不想我擔心吧,她嘴角彎成了超級好看的弧度。
“餓了吧?你睡了八個小時了,晚飯我和小黎做好了,去吃飯吧?”
“你在我睡覺的時候去做飯了?”我下床走進浴室,她先我一步為我擠好了牙膏。
“是呀,我隔十五分鐘就上來看看你,怕你醒了,結果你真的好能睡。”她又把毛巾遞給我。
看到我洗完臉,她又先我一步走出浴室,把自己搭配的衣服拿給我,白色和紅色棱形塊錯落排列的短款毛衣,和她身上的是情侶款。
她在用行動詮釋著她的話,抓緊每一分鐘對我好。
我不阻止,也不點破,專心享受就好。我們都希望這不是最后一面,但不確實讓我們心里都充滿恐懼。
手拉著手推開餐廳的門,我驚呆了。
餐廳里沒有開燈,燃燒著的紅燭放在每個角落,高的,矮的,放在杯子里的,放在燭臺里的,各種款式。
餐桌上還是那塊白色桌布,中間的玻璃花瓶里插滿紅白玫瑰。
番茄炒蛋,紅燒排骨,雞湯,南瓜粥,清蒸魚,粉絲蒸扇貝,清炒蘆筍,擺滿餐桌。三層大理石蛋糕架,上面是李靜的心形提拉米蘇,下面是小黎的草莓慕斯。
冷墨研攬著小黎的肩膀,臉上竟然泛起紅潤。
“燭光晚餐嗎?”我問李靜。
“滿意嗎?為了這餐飯我可是跑遍倫敦買蠟燭,小黎和李靜可是一下午都沒休息。”冷墨研問。
“我當然滿意。”我摸摸李靜的頭發,對視一笑。
我很滿意,只是這樣正式的晚餐讓離別的氣息更加濃。
四人對面而坐,誰也不開口,誰也不行動,打破沉默真的很需要勇氣。
我和李靜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不愿松開也不舍松開。
“我真的很想開心的離開,可我真的忍不住了。冷墨研,你不要讓我的初戀變成悲劇,不要讓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坐在對面的小黎,青春靚麗,活潑開朗,此刻眼里浸滿悲傷,帶著哽咽的話語,沒人能無動于衷。
冷墨研皺了皺眉,給了個肯定的回答:“不會。”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或她,含淚淺笑。
這餐飯,注定是不會吃下幾口,大家只是嘗了嘗味道。就連愛吃的提拉米蘇也只吃了兩口。
沒有過多的語言,晚餐不到一個小時結束了。
趁著李靜洗澡的時間,我給張總打了個電話。
“老板。”
“張總,你開手機錄音。”
“哦,你等一下。”
“……”
“開好了。”
“張律師,如果我出現意外離世,請把我名字下的所有資產贈與李靜。”
“老板,發生什么事了?”
電話那頭張總聲音沉重,但我不想說細節。
“其他不重要,你就記住這一條,遺囑原件會郵寄給你,我只是多方準備,怕給她留下隱患。”
“丞忻……”
“張總,我不會那么容易就死,只是做好萬全之策。”
張總深深嘆了口氣。“等你回來。琴灣的競標迫在眉睫了。”
“好。”
掛了電話,我一轉身,李靜正站在門口。
她看著我微微笑了一下。“你去洗吧!”
“嗯。”
還有六個小時她就要去機場,我們早早的上了床。我背靠床頭,她靠在我肩上,沒有開燈,一起看著窗外的圓月。
今晚的月亮很美,銀色的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床頭柜上。
“靜,你回去后檢查身體,調養成最佳狀態,我想要孩子。”我吻著她的秀發。
她抬頭看看我,透亮濕潤的雙眼里有我真誠的臉。
“我想要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有你,有我,有小寶寶的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