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懂你,但是宿公子,我懂你,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萬里江山,你想要的不過是世界變成你想要的那個樣子。你想成為世界的主宰者,等改變了這個世界以后,你不會登基稱帝,你或許只會隱退山間,笑看著你一手打造的河山。”藍子幽微微蹙眉,冷情的他眼眸里似乎閃爍著光亮,有些晶瑩。
公孫宿卻毫無波瀾:“哦?是嗎?不知道是你了解我,還是我了解我。”
“我了解你,”藍子幽斬釘截鐵地說道,“你被恨意麻痹了,此刻的你,根本不了解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
公孫宿噗嗤一笑:“我不了解自己?我為什么不了解自己?正是因為仇恨,我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理解了自己的內心,知道無心才會所向披靡。只要內心毫無牽掛,就………”
公孫宿的聲音戛然而止,注視著藍子幽背后的那個人,眼神深邃,像黑洞一般想要把人吸進去。
藍子幽回頭,看見慕九歌站在他背后,不由得有一些吃驚,小聲問道:“你怎么來了?不在院子里好好待著。”
慕九歌搖了搖頭,回答道:“有些事情,當斷則斷,只有兩個人正面相對,才能讓所有的事情消散。”
藍子幽無言,只是退到一邊,看著他們兩個,沒有再說話了。
“九歌……”
“公孫宿,今時今日,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么了。你用你的方式,差點毀了我終生的幸福,你覺得你還有臉面站在我的面前,喊我一聲九歌嗎?”慕九歌打斷了公孫宿的話,語氣刺骨冰涼,可見慕九歌心里此刻寒至冰點,是拔涼拔涼的。
公孫宿低下了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
“你難道真的以為……他是你的幸福嗎?”公孫宿表面上的波瀾不驚,實則掩蓋了他內心的萬般崩潰。
他還記得曾經和慕九歌的點點滴滴,只可惜,因為段瓊涼,慕九歌將這些美好的時光全都忘卻了,對自己,只留下無限的怨恨,和仇恨,再也沒有一點點愛意,再也沒有一點點感激,再也沒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了。
“是啊,他當然是我的幸福。當年你的事情我很愧疚,但是我對你的情感,到現在為止,只有愧疚,再也沒有其他了。”慕九歌左眉一挑,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看見慕九歌的神情,公孫宿此時用肝腸寸斷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別人察覺到……
“原來是這樣,那年我以為自作多情的是你,沒想到如今,自作多情的人卻變成了我自己。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至極啊………”公孫宿笑著,說著。
“公孫宿、今天就讓我們的仇恨了結了吧,不要再糾纏對方了。今天不是你死,即是我活。”慕九歌拔出劍。
冷冽的寒風吹了起來,是如此悲涼肅殺的氣氛。
“你……你真的要這么做?”公孫宿的淚水,在不經意間滑落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到最后竟然會真的刀劍相向,竟然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知道,這或許對你不公平。但是我別無選擇,若是他日等你重振旗鼓,我們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為民除害了!”
公孫宿一怔:為民除害………昔日他一槍破蒼穹,就是為了為民除害,多年以后,自己竟然會被人打著為民除害的旗號被除去,何等可笑,何等恥辱。
“害?我在你的眼里,在世人的眼里,竟然是害?”公孫宿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不辜負你們的期望,自此以后,一定好好做一個你們口中的“害”,一定……讓這個世界償還!”公孫宿如同暴怒的雄獅,真氣在一瞬間傾瀉而出,這次他完全沒有控制。
藍子幽被公孫宿的樣子嚇到了:這樣下去,公孫宿會死的!以他現在的速度,真氣會在一刻鐘內消耗殆盡,身體經受不起如此大的變化,非死即殘!
在真氣流露出來的時候,所有的家具都被推翻,慕九歌,凌若云和花狐嫁直接被推出了清月閣。
藍子幽用自己體內的真氣抵抗,才勉強留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公孫宿,停下!快點停下!別犯傻了,內功耗盡,你會死的!”藍子幽咆哮著,但是在如此強大的真氣之中,聲音虛無縹緲、似乎若有若無。
公孫宿此時周圍的真氣已經變成了血紅色,他回過頭來,虛弱地對藍子幽說道:“如此強大的真氣傾瀉而出,華為天地之間的力量,這片土地,終將毀于一旦。在我死的時候,有你們這么多人為我陪葬,不冤!”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準備坦然赴死了………
藍子幽在關鍵時刻,將自己的真氣集中在手上和公孫宿的勢力對抗,強行將真氣推回公孫宿的身體里——但是為了避免以后公孫宿繼續發瘋,他汲取了公孫宿體內的一半真氣。
“你在干什么!”公孫宿突然恢復,被藍子幽的舉動氣得不輕,“怎么?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你們不是最希望我死嗎?”
藍子幽搖了搖頭,回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希望你走上不歸路,我始終希望我能渡化你,而并非傷害你。你走吧,從此以后我們再無瓜葛。只要你天樞閣不來招惹我們卦門,我萬萬不會再來傷害你的。相信我,離開這里吧。”
公孫宿雖然恢復了一半真氣,但是還是虛弱無比,動彈不得,他自嘲一笑,答非所問:“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但你千萬不要想著我會感恩。他日相見,我們還是敵人,百年后相遇,也還是敵人,斷不會改變!”
說到這兒,公孫宿用了一張符篆,驟然消失在藍子幽的視線里。
藍子幽閉上了眼睛,仰望天花板,想著:或許自己始終是那東郭先生,而公孫宿這匹野狼是永遠不會理解自己的用心的,一輩子都理解不了。
算了,就算來日相見,因公孫宿的功力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了,不足為懼了,只是他真的無奈,真的不想看到公孫宿發瘋的樣子。看見他崩潰的模樣,他就止不住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