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涼和鐘一肩并著肩，尹明微微落后半步。
從他決定和徐涼干時，就已經在心里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夏天于晗他們可以和徐涼嬉笑怒罵，自己不行。
鐘一可以和徐涼并肩而走，自己也不行。
尹明知道徐涼的問題是對自己和鐘一的考教。
在高校負責人的問題上，徐涼大量放權給他和鐘一，從人員物色到最終確定，徐涼完全不插手。
今天這頓飯，是徐涼對梁森和王寶寶的一場無形面試，他此時心里肯定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如果答的不好或者答的不對，就可能讓徐涼對自己產生不好的想法。
尹明還在思考時，鐘一開口說話了。
“梁森是主動找到我的，帶著他四年的成績單和簡歷。”
“四年成績沒出過學院前三，有兩個學期的校外實習經驗，雖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也十分難能可貴了。”
“加上他口才出眾，思路清晰，有些想法還想到了你的前面，我就選擇了他。”
鐘一說完就后悔了，自己這么說不就是說梁森比徐涼強么。
她急忙想補救，徐涼卻笑呵呵地問：“哦？什么想法？說來聽聽？”
鐘一見徐涼不像生氣，小聲說：“梁森說你的合作協議根本沒有任何約束力，要想做大做強，必須成立正式的公司，讓協議具有法律效力。”
徐涼嗯了一聲，問：“還有別的嗎？”
鐘一說：“他說電話點餐有它固有的局限性，推廣發展和覆蓋范圍都存在瓶頸，而且線下支付的方式讓你的市場局限在高校一隅，一旦有人大量惡意毀單你很難補救。”
“他說未來屬于互聯網，你的點餐業務早晚要和互聯網綁在一起，才能遍地開花。”
徐涼問：“還有么？”
鐘一搖頭：“沒了。”
徐涼說：“面試的時候他巴拉巴拉說這一堆，給你鎮住了吧？”
鐘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徐涼揉揉她的腦袋說：“他今天高談闊論大談管理經，對你剛才說的這些只字不提，雖然高調自負，但還算有分寸。”
“這種人，你要用他，也要不斷揉捏他。”
“揉捏的力度要掌握好，不能用力過猛，一下突破他的底線，那會讓他惱羞成怒直接走人，甚至從此和你不死不休。”
“用力輕了也不行，輕了沒效果，他不當回事，甚至反嗆你，影響你的威信。”
“那么怎么辦呢？”
“你要不斷地在他的底線前瘋狂試探，同時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讓他想反抗又不敢，想走人又舍不得。”
“最后分他點股份，讓他和你利益相關。在外面像只狼一樣為你玩命搶肉搶地盤，回到家像頭驢一樣任勞任怨地給你拉磨！”
“等你能掌握好這其中力道的時候，就算在領導這個領域里入門了。”
尹明咽了口口水，暗道自己在鵬城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度過十年青春，見慣了各種形形色色，才成了今天的自己。
本以為自己在同齡人中就夠心智成熟了，但眼前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室友遠比自己想的還要心機深沉。
鐘一還在消化徐涼的話，徐涼又問尹明：“小明，說說王寶寶吧。”
“哦，好！”
尹明說：“王寶寶和我是老鄉，純老鄉，一個縣城的。這次碰到他也是湊巧，我在一家快餐店談合作時遇到了他。”
“小學時他就是我們學校有名的混混，聽說他爸死在了對越反擊戰的戰場上，他媽后來改嫁了不管他，他從小就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王寶寶為人義氣，頭腦聰明，要不也不能高中混三年還考到黑大。”
“黑大不比工大和船院，龍蛇混雜，王寶寶雖然才大二，但在黑大很吃得開，那些快餐店老板有不少都是他和我一起談的。”
“黑大交給他，我覺得各方面都穩妥。”
徐涼說：“看得出來，這人是個狠茬子。你用他要小心，有些事情上要做好切割，不要踩過線。”
“鞋濕了，再想弄干就難了。”
“黑大先交給他，后面我可能對他有別的安排，提前給你說一下。不是信不過你，是為你好，為我們這個利益團體好。”
尹明點點頭沒說話。
鐘一很希望徐涼能和她說點別的，不要一直說工作，但想想母親收到自己寄回去的生活費時欣慰的笑，有些話又沒法說出口。
徐涼照例送鐘一回七公寓，兩個人略顯生分地互道再見。
鐘一走進了七公寓，徐涼看著她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走了。
...
條石大街的商鋪已經騰出來了，徐涼過去看了看，一片狼藉。
中介小蔣罵道：“這幫家伙，押金就不能給他們退，這收拾的叫啥啊！地上還有碎玻璃，扎著人怎么辦！”
徐涼笑道：“行了，后面我找人收拾吧，反正也要重新裝修。”
小蔣笑道：“老弟敞亮，要不我高低讓房東扣他們押金。”
徐涼說：“簽合同吧。”
小蔣說：“爽快。房租年付，沒問題吧？”
徐涼說：“沒問題，但是合同里要加上一條，三年期滿續租時要優先租給我。”
小蔣說：“可以。”
合同簽完，徐涼到銀行把錢轉過去，這座七十平的商鋪在未來三年內就屬于徐涼了。
這里，將是思茶的創始店。
徐涼最后還是決定把店名定為思茶，他不是沒在阿靈的茶和思茶之間有過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用思茶這個名字。
薛靈是白月光，是他想用一生去彌補的白月光，但彌補的方式可以是錢，可以是股份，可以是房產，唯獨不能是阿靈的茶這種敏感的東西。
這樣一來，置王思琪于何地？
如果兩人將來真的在一起了，王思琪看到阿靈的茶后會想不到其中的關聯嗎？
那你徐涼是什么意思？
一邊和我在一起，一邊用阿靈的茶這種方式懷念前女友？藕斷絲連？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徐涼自問是個普通人，不是后宮三千的帝王，也不是能游走在無數紅顏之間的海王。
既然決定了是王思琪，那么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上，就不能犯迷糊。
話說回來，梁森說的關于創辦公司的事徐涼不是沒考慮過，只是之前手里的錢不多，才一直沒有著手落實。
現在有了一百多萬的現金流，徐涼已經在思考公司的名字了。
至于梁森說的法律效力，對學生的約束，根本就是放屁。
如果自己真和在校生就合同違約打官司，只會把自己的公司搞臭，成為所有學生的公敵。
這也是徐涼沒有急著創辦公司的原因。
晚上，202的例行包夜時間。
王思琪也在線。
徐涼發了個窗口抖動，王思琪回了個摳鼻和敲打的表情。
徐涼問：“在網吧？”
王思琪回：“嗯，和室友一起。”
徐涼問：“沒有背著涼哥和哪個小男生約會吧？”
王思琪回：“也沒有哪個小男生看上姐姐我啊。”
徐涼問：“這不是有涼哥呢。”
王思琪回：“涼哥原來是小男生，嘖嘖嘖。【壞笑】”
徐涼說：“涼哥是大還是小，將來你會知道的。”
王思琪發了三把菜刀。
徐涼說：“我記得你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吧？”
王思琪回：“嗯，怎么了？”
徐涼說：“求琪姐賜一副墨寶。”
王思琪說：“別鬧，我寫字不好看。”
徐涼說：“琪姐寫的肯定好看，我急用。”
王思琪說：“你不會要琪姐簽名去辦高利貸吧？”
電腦這邊的徐涼一臉黑線：“涼哥哥現在腰包鼓著呢，不用高利貸。你要是想借錢找涼哥，不用還，做本大王的壓寨夫人就行。”
王思琪：“我呸！要做也是你做我的壓寨男人。”
徐涼說：“那也行啊。”
王思琪不說話了。
徐涼說：“認真的，回頭用鋼筆給我寫兩個字，思茶。”
電腦那邊的王思琪靜靜地看著思茶這兩個字，看了許久，回復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