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老爺子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每天糊涂的時間要多一些。
不管是清醒還是糊涂,他都像個孩子依戀信任著駱寒露。
辭去送外賣的工作,下午下班后來虞老爺子這兒。
駱寒露感覺生活踏實輕松許多。
下午下班采購點東西,保姆楊大姐也做好了晚飯。
三人吃完晚餐。
楊大姐回家,駱寒露清洗著碗筷。
虞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駱寒露收拾完廚房,攙扶著老人慢慢上二樓休息。
以前,給老人洗澡的事都是虞璟翰干的。
虞璟翰一忙起來,幾天不著家,虞老爺子的身體就會散發出濃重的氣味。
駱寒露知道,這是老年人衰老的味道。
這種機體衰老的味道一旦濃了,意味著老人的日子沒多久了。
她了解熟悉這種氣味,也害怕這種氣味。
這是死亡的氣味。
駱寒露第一次聞到這種氣味,是姥姥離世前,從她老人家身上散發的。
吃住在虞家老爺子這里,每個月3500元。
總有種撿大便宜的愧疚。
駱寒露心有些愧得慌,安排簡單每周兩次過來給老人洗洗澡。
過了幾天,駱寒露算筆賬,一周的晚餐和早餐就能節省100多元。
一個月下來,節省四五百元綽綽有余。
不用送外賣,免受冰寒之苦。
駱寒露打心里感謝虞璟翰。
她心里很是納悶,自從她住進虞老爺子別墅,再也沒見到虞璟翰。
駱寒露還以為,虞璟翰可能在白天看望老人,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樣挺好,倆人不見面,少了許多尷尬。
這天晚上,保姆楊大姐吃著飯嘟囔道:“這虞老板都十來天沒來看望老人了,他留下的伙食費快花光了。”
駱寒露知道楊大姐的兒媳剛出月子沒多久,用錢的地方多。
她接著話茬,“楊姐,我有錢,沒錢了,先用我的。
楊大姐搖搖頭,“不用,明天我他再不來,我就讓他微信轉給我。”
駱寒露跟楊大姐性格挺像,都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
兩個人交流不多,可也都了解對方的現狀。
駱寒露給虞老爺子盛了碗雞湯,見老人顫巍巍朝嘴里送湯。
她放下碗筷,準備動手給老人喂飯。
楊大姐出聲制止,“小駱,別,讓老爺子自己動手,虞老板說是醫生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楊大姐吃晚飯沒急著回家,幫著駱寒露收拾廚房。
楊大姐雖然為人淳樸老實,畢竟是個女人,好奇心很重。
她不時偷偷脧視著專注洗碗筷的駱寒露,猶豫片刻,試探道:“小駱,姐問你件事,行不?”
駱寒露側臉看一眼憨厚的楊大姐,“楊大姐,啥事問唄?”
楊大姐探詢道:“你跟虞老板早年處過對象?”
“嘩啦”一聲,駱寒露手中的碗掉進水池里。
幸虧水池水多,沒摔壞。
駱寒露驚愕道:“楊姐,你咋這樣想呢?”
楊大姐囁喏道:“小駱,我說錯話,別介意。今天虞老板給我轉來伙食費,他又給我打了個電話,一直問你呢,生怕你住不慣。”
駱寒露低著頭繼續清洗碗筷。
楊大姐以為惹惱了駱寒露,連忙解釋道:“小駱,別看虞老板這人,有時對人挺挑剔。可是心軟著呢,還念舊情。我家老漢十幾年前在他的建筑工地從架子上摔下來,出事后,我以為天都塌了,兩個孩子還都在念初中。虞老板不像其他黑心老板,他給我家賠償最高的撫恤金不說,知道我一個農村婦女,沒工作,又讓我來這里當保姆,開的工資不低,要不是虞老板念舊情,我這日子真不知咋過。我想啊,虞老板挺關心你的,問的挺細,那感覺,就像是談對象一樣。”
駱寒露大紅著臉,生怕楊姐再說出什么話來,慌忙解釋道:“楊姐,虞老板跟我,以前只是鄰居。”
楊大姐恍然大悟,補充道:“那你們兩家關系處的一定不錯。”
這夜,駱寒露又失眠了。
睡不著,她起身看看虞家老爺子。
老人睡得很沉,也很安詳。
駱寒露回到臥室,靠在床頭望著外面的黑夜陷入沉思。
楊姐的一番話,讓她有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領悟。
虞璟翰很念舊情。
難道他打算舊情復燃?
不會,怎么可能?!
駱寒露自嘲地笑笑。
簡單放寒假了。
駱寒露在簡單的陪伴下,周六時間,給媽媽高雨買些高檔的衣服鞋子,又給老人買了些蝦蟹。
姐姐駱白露喜歡吃的提子買了5公斤也都快遞到寧城。
娘倆午飯難得犒勞自己,到海撈火鍋店吃了午飯。
簡單跟媽媽商量,“老媽,我這幾天把租住小屋的被褥搬到新房了,放寒假,沒啥事,我干代駕。周六還能幫你送送快遞,退房的事就交給我了。當初咱交了多少押金?”
駱寒露咽下清脆可口的毛肚,“2000元,你住在新房吧,簡單,下午咱去看看苗奶奶吧。昨晚,我夢見她了。”
“行,老媽,給苗奶奶買些啥?”簡單建議,“咱別買烤包子了,能不能換個花樣?你呀,就是認死理,聽說苗奶奶和卓爺爺喜歡吃烏城的烤包子,你都買了一年多烤包子了。”
駱寒露嘲諷道:“你媽就這樣,認死理。你看著買吧。”
娘倆離開火鍋店,真是冰火兩重天。
火鍋店里熱氣騰騰,室外卻天寒地凍。
漫天的大雪又飄落下來。
駱寒露在簡單的攙扶下上了車。
簡單窩在狹小的轎車里,隨口說道:“老媽,剛才,驚蟄小舅打來電話,小姨跟小姨夫鬧得很兇,咋辦?”
駱寒露淡淡的雙眉蹙著,拿出手機給姐姐駱白露打了電話。
這是駱寒露出院后,第一次開始關心親人主動撥打的電話。
駱白露放下電話,激動地說道:“上官,寒露病情好多了,她開始操心了。”
上官誨陪同妻子去高小寒家去處理家庭糾紛。
高小寒130平米的居室里,沒有溫陽的身影。
只有高驚蟄睜著驚恐的眼睛,坐在沙發上。
高驚蟄一看見駱白露,放下手中的蒼蠅拍,咧著嘴大哭,“大姐,姐夫壞,打姐姐。”
上官誨夫婦連忙哄勸這心智很低的大男孩。
有親人的陪伴,高驚蟄情緒穩定許多。
駱白露走進主臥室。
高小寒的右眼成了青紫色的棉桃,嘴角也青了。
她看見大姐,嘴巴撇了撇,沒控制住,鉆進駱白露的懷里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