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身舞女,自然是宮中最無用之人。周婕妤最是福氣高照,聽聞婕妤有孕以來很是嗜酸,這一胎想必是個皇子呢,日后只怕封嬪封妃也是不在話下的。”甘美人嘴角帶著嘲諷,這話說著也不像是什么祝福的話。
周婕妤自以為甘美人是嫉妒她,“本婕妤如何自然不是你一個舞女能想見的。”
話音正落,淑妃與李脩容一前一后到了。
“周婕妤看起來氣色好極了,果真是個有兒子福氣的人。”李脩容仍然是溫和大氣的模樣。
“淑妃娘娘安康,脩容娘娘安康。”
眾人起身行禮,周婕妤扶著肚子,對著李脩容道:“承脩容娘娘吉言了。”
淑妃余光瞧了李脩容和善的臉一眼,勾了勾嘴角,坐到了右側首位上。
淑妃與李脩容到了,王貴妃自然也就沒理由再在屏風后耐著性子不出來了。
“喲,甘美人也來了。”王貴妃仆一坐下就對著甘美人噓寒問暖,“如今天兒冷了,甘美人即將臨盆,可要注意著身子啊。”
甘美人垂眸,不冷不淡,“多謝貴妃娘娘掛懷。”
問候完了甘美人,王貴妃好似這才看見了周婕妤,冷笑出聲:“這不是周婕妤嗎?”她打量的目光直直盯著周婕妤的肚子瞧,“世人只知酸兒辣女,卻不知曉看女子懷男還是懷女,看得啊,還是這肚子。本宮倒是瞧著周婕妤這肚子圓圓的,估摸是個公主才是。”
方才王貴妃在內殿里頭,不是不知道正殿發生的事情。
周婕妤有了身孕本來就叫人嫉妒了,她偏偏還不知收斂,樂顛顛以為自己懷了個皇子四處招搖,王貴妃不生氣才怪了。
還沒等周婕妤生氣發怒,王貴妃便又笑著寬慰:“不過你也不必傷心。這生兒生女啊,都是天注定的。”
她余光瞥了趙淑妃一眼,對著周婕妤笑道:“這人啊,生不了兒子便是生不了。”
這話雖是指桑罵槐,說趙淑妃生不出兒子,只有一個大公主,可周婕妤卻是生生聽進了自個兒心里去。
“貴妃娘娘這樣咒嬪妾,到底是何居心!”她最聽不得的便是別人說她懷了女兒。
即便如大公主一般得陛下寵愛又如何,日后終歸是要嫁人的,不能繼承大統,有什么用呢?
如今滿宮里只有李脩容膝下有一位皇子,可李脩容出身沒有她好,若她誕下皇子,這日后儲君是誰,還有什么可想的嗎?
周婕妤自然對這一胎重視極了。
“怎么本宮就咒你了?”王貴妃扯了扯唇角,“本宮是在告誡你,別貪心太大,到頭來什么都得不到可就難看了。”
“你……”周婕妤簡直氣都要氣死了。
只恨她不如王貴妃位份高,此刻在瑤華宮也不容她放肆。
她便只能一邊自個兒生悶氣,一邊想著日后嘉成帝去了她宮里,一定要好生告上王貴妃一狀。
“這請安也請過了,貴妃娘娘若沒有事,臣妾就不逗留了。”淑妃才懶得瞧王貴妃和周婕妤在這里上躥下跳,說了話便起身。
臨走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頭對王貴妃道:“貴妃娘娘有一句話說得好。生不了便是生不了,本宮福薄,只有莘兒在身邊。到底還是貴妃您這瑤華宮清凈,只有您一個人住著。”
話畢,淑妃也不管王貴妃如何暴跳如雷,自個兒揮一揮衣袖,出了瑤華宮。
淑妃這一走倒不打緊,卻把王貴妃給氣壞了。
紀沅芷瞧著王貴妃那張快噴火的臉,忍不住心中嘖嘖兩聲。
話說淑妃娘娘也不是泥做的,任憑貴妃搓揉捏扁。偏偏王貴妃總要與趙淑妃一較高下。
這下可好,自個兒得了氣受卻還找不到地方說理去。
說起來,每月來瑤華宮總要經過這樣一場“惡戰”,紀沅芷還沒看幾次都要看得神經要麻木了。
好在如今兩個嬪妃有孕,她就算再得寵也不如那兩個招恨。
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大概這就是,有人當擋箭牌的好處?
出瑤華宮時,外面還在下雨,只是比起之前來小了好多。
“紀婕妤。”
紀沅芷正要上轎,便聽見有人叫她。
她站定轉身,便有一人迎上來。
“別來無恙啊紀婕妤,沒想到這才半年不見,紀婕妤已從才人升到了婕妤。”來人正是林美人。
方才在瑤華宮她可是安靜得很,此時倒是朝紀沅芷這兒追了上來。
“當真是識別三日,定當刮目相待啊。”林美人感慨,語氣中略帶著些酸意。
“林美人有事?”紀沅芷眼眸里頭盡是寒意,只有嘴角還有幾絲笑意掛著。可惜林美人只顧著紀沅芷如今過了好日子,心里正不平衡著呢。
她轉了轉眼珠子,壓低了姿態道:“紀婕妤莫怪。當初我宮里那內侍很是不成樣子,竟然暗中陷害了婕妤您。我……妾真是萬萬沒想到。如今既然解了禁足,妾自然是要親自來給您賠個不是。”
“雖說是底下人做錯的事,可我也是他們的主子,理當為他們做錯的事領罰。還望婕妤莫要因為從前的事再過計較,傷了咱們兩宮的和氣。”
紀沅芷幾欲被這話氣笑。
林美人是當她傻還是當她蠢?
陛下當初沒揭露她的罪行是因為她是潛邸舊人,給她留了臉面。林氏當真以為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嗎?
真是好笑。
小沅芷因她而死,她如今卻這般舔著臉到她面前來推脫曾經錯過的錯事!
紀沅芷強忍住了噴薄而出的怒意。
“林美人說笑了,咱們從來無親無故。”她好似半點都沒有芥蒂。
林氏便認定了她不知曉那背后的事。
“紀婕妤這話就是見外了,”林氏眸子里透著精明,“如今您正得盛寵,日后難保不會有皇子。可如今除了李脩容的四皇子,便連周婕妤和甘美人都有身孕了,若是她們都誕下公主便也罷了,可若都是皇子……那對您的威脅,豈不是太大了。”
紀沅芷便當真“認真”想了想,“你與本婕妤說這些作甚,本婕妤可不會上你的當。”
端的是一臉的單純和無害。
林美人心中一喜,這紀婕妤瞧起來是個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