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沅芷微微頷首。

那支小隊不是誰都能進的，想來陛下是給了景云開了特例。

“丹青，你去叫小廚房準備些玉露糕。”

“主子您是要給親自給陛下送過去嗎？”丹青驟然興奮。

“反正在宮里待著也無事可做。”紀沅芷想了想，“還不如出去走走。”

“好嘞，那奴婢立馬就去。”丹青提起裙子就朝廚房那邊去了。

“這丹青啊，還是毛毛躁躁的。”懷素瞇眼笑著給紀沅芷斟茶，語氣絲毫沒有真正責怪的意思。

“就是，哪里有侍女的樣子，分明就是個毛丫頭。”紅緋也搭腔。

“她年紀小，過兩年興許就好了。”紀沅芷端了茶，湊近鼻下，微微品了品，“這是什么茶？”

“回主子，這是內仆局那邊新獻的夷陵茶。”紅緋介紹道：“聽聞是洞庭邊上產的呢，很是稀罕。”

夷陵茶是山南那邊的特貢，能送到葳蕤宮的，又是其中的頂品，自然更是非同一般。

在大邕朝，排得上號的名茶極多，紀沅芷從前喝過不少，但這夷陵茶卻是不曾飲過的。

興致來了，她便托盞飲上一口。

茶香不濃不淡在口腔里氤氳，舌尖感受著這股子溫熱之感，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不錯。”她放下茶盞贊了句。

“內仆局說了，若是主子您喜歡喝，日后每月都多送些來葳蕤宮供您享用。”紅緋眉眼彎彎。

都說是水漲船高，紀沅芷晉了位，離嬪主也只有一步之遙，宮里上下自然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他們倒是上心。”

“內仆局管事兒的那些都跟猴兒精似的，宮里的風云變幻他們瞧得仔細，這能屈能伸四個字是活靈活用得很。”懷素可是太清楚那些人的德行了。葳蕤宮得勢，他們自然會義無反顧地巴結上來，哪管從前有過什么齟齬。

“有時候，能屈能伸也是一項本事。”看得清形勢，耐得住性子，知道該巴結誰，這樣的人最適合活在宮里，也最不適合活在宮里。

宮里頭禍福難料，誰能斷定自己跟的人就能一輩子沒有失足的時候?根據局勢變換，本是無可厚非。

可主子們最看重的又是衷心二字，如墻頭之草隨風即搖之人，哪位嬪妃又能忍得這樣的侍從。

午后，紫宸殿一如往常般安靜。大殿里只有墨錠與硯臺摩擦發出的輕微聲響。

嘉成帝瞧看著一封奏折，眉頭時而微攏，時而舒展，竟是一時拿不出一個確切的章程來。

“陛下，紀婕妤來了。”齊元禮樂呵呵上前稟報。

“是嗎？”嘉成帝一喜，頓時心思雀躍，眉開眼笑，將那折子暫時丟到了一邊，“快請紀婕妤進來。”

紀沅芷將紅緋留在了殿外，自個兒提著食盒進了大殿。

“陛下折子還沒批完呢?嬪妾來得不巧了。”平日里這的個時辰，他的桌案上不會再留有奏折未批。

“你來得正好，朕有一事正拿不定主意。”嘉成帝招呼著她進了內殿。

“不知何事叫陛下煩憂，嬪妾愿意一聽。”她將手里的食盒隨手遞給齊元禮，嘉成帝就順勢拉住了她的手腕，齊齊坐到了軟榻上。

“成老國公請旨為其長孫求取淑嘉，朕的這個大舅父，前幾日才叫朕準奏了他請封成國公世子，這才幾日，就又趕著來了。”語氣里很有些忿忿。

紀沅芷樂了，“陛下對長公主的婚事不是早有決斷了嗎，如今為何還煩憂呢。”

“皇兄早去，淑嘉年紀輕輕便沒了父皇，淑嘉雖已及笄，朕卻還想多疼她幾年，”嘉成帝一副老父親嫁女般的哀戚面容，隨即又惡狠狠道：“也讓趙慎知曉，朕的淑嘉不是那么好娶的。若是早早就嫁了，豈不是叫那趙小子生出僥幸的心思。”

紀沅芷頓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便道：“聽聞老國公向來是個隨性的，怎么如今急切了好些呢？”

提到這兒，嘉成帝面色微微暗了些，嘆道：“老國公早早讓出國公之位，就是因為身子不濟的緣故，而今過了這么些年，是越發虛弱了些。”

要不是因此，他也不會糾結不已，心緒難安。

紀沅芷知曉了其中癥結所在，便也不再多言。

“陛下既然一時想不順暢，不如歇會子緩緩心神了再仔細斟酌，”她微微攬袖，打開食盒端出了里頭白潤酥軟的點心來，“這是嬪妾叫小廚房做的，陛下嘗嘗？”

嘉成帝一點兒不猶豫地頷首，“自然是要嘗的。”雖然不是芷兒親手做的，卻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朕可不能辜負。

這樣想著，嘉成帝愣是吃了好些，也不知真的是這糕點好吃，還是他心中有火，全泄在這吃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