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彬立于深海礁石上，一手環抱肩頭注視著眼前光芒四射的龐大擎天柱，一手則摸著下巴暗暗思索。

身上壓著根金銀針，倒是讓他無從下手。

雷彬自身力量皆與雷電相關，一旦對定海神針施展，敖厲必定因此而受到波及。

神針引雷，自古如此。

怎么破？

正當雷彬苦思冥想之際，敖厲忽然語出驚人。

“雷兄，你繼續吧！”

雷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敖兄，你……說什么？”

光芒一閃，敖厲恢復道體形態，對著雷彬勉強咧嘴一笑。

“我能感受到定深海魚對你的雷電神通有所反應，而且……我想感受“痛之滋味”。”

敖厲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初時遭受五雷轟頂，確實令他痛苦不堪。

但轉念一想，若能借此脫困，擺脫這無邊寂寥，區區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他有父皇所賜“萬龍甲”，應不至于因此身死道消。

何況自己身為龍族罪龍，父皇既想懲戒，那么便以這雷刑來替代吧！

雷彬可猜不到他的想法，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

剛剛還叫苦連連，這時反倒是主動請求。

莫非……這小龍有受虐傾向？

難道是因為被囚禁太久，以至于心神失守，魔怔了？

雷彬越想越覺得有此可能，當下正色道：“敖兄但請放心，我一定設法救你脫困，莫要自暴自棄！”

敖厲一怔，他何時自暴自棄了？

但很快便又恍然，是他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對方以為他亂了心神。

只是其中此事復雜難明，并非只言片語能解釋清楚。

他苦笑道：“我并非沖動之言，只是當年犯下大錯，當受此刑為戒。”

雷彬疑惑道：“敖兄究竟犯下了何錯？”

他仍然難以理解，什么樣的大錯……需要以五雷轟頂之法懲戒自己？

敖厲聞言沉默了，不是他不想說，只是這事實在難以啟齒！

經歷了一番苦苦掙扎后，敖厲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往事如風逝去，既已決定痛改前非重新做龍，又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當年……”

——

東海龍宮。

通天化悲憤為動力，將龍族寶庫狠狠一頓收拾。

神鐵，打造神兵利器必備材料，收！

靈草，仙芝……煉丹必備材料，收！

嗯，還需要煉制所用之鼎……

看上的就拿，通天完全將此處當成了自己家，沒有半分客氣。

祖龍的胡子抑制不住一陣抽動，是氣得，也是心疼。

雖然東海多寶物，這些家當也是他們歷經無盡歲月積累，如今一下便去了三成……

他身后眾龍俱是臉色憤慨，若非祖龍有言在先，只怕已經一擁而上將通天撕成碎片了。

只有應龍面無表情，也不知那一戰究竟給了他多大的打擊，竟讓他的性情產生這么大變化。

這要是放在從前，他會是第一個拔刀的！

通天并未理會身后眾龍百態，那模樣像極了后世瘋狂采購的女人，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后者只能一件一件的挑，他卻是以法力成批入袋。

直至好幾個儲物空間都被堆滿，通天方才滿意的收手。

“如此，便謝過龍族慷慨解囊了。”

說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眾龍眼前。

通天很清楚過猶不及的道理，雖然此事早已商定，但自己若是做得太過，只怕會節外生枝。

他身后雖有靠山，卻不想因為自己的貪婪再度掀起大戰。

那一戰令龍族死傷慘重，劍門又何嘗不是？

“這廝也太過分了！”

通天走后，青龍大步上前。

看著原本堆積如山的寶庫缺失了一角，他額角青筋隱隱爆起，一拳打爛了身旁珊瑚石。

魔龍沉聲道：“我寧愿再打一仗，縱使身死道消也不愿受此恥辱！”

“糊涂！”

話音剛落便遭到祖龍迎面呵斥。

“吾龍族不畏死，卻也不能自取滅亡，兩次大敗還不足以讓你們警醒么？”

他說著嘆了口氣，臉色復雜道：“混元之下皆螻蟻，都給我永遠記住這句話。若是爾等有誰能證道，本皇甘愿退位讓賢。”

說完大步離去。

混元之下皆螻蟻……

聽聞此言，眾龍俱是默然。

即使身為大羅金仙，他們卻從未觸及“混元”。

翼龍走到應龍身旁，咬牙道：“三哥，我知道大哥所言有理，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咽不下也得咽！”

應龍轉身，目光環顧眾龍，淡淡道：“大哥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混元之下皆螻蟻。除非吾龍族能出一混元強者，否則有誰再敢妄言開戰，殺之！”

說完跟上祖龍的腳步。

燭龍見眾龍神色低迷，笑道：“些許寶物而已，諸位也不必如此沮喪。”

旋即又正色道：“今日當為龍族之恥，吾等當化悲憤為斗志，唯有提升實力方有雪恥之時。”

一個身披銀甲的龍族將領忍不住道：“這些道理吾等如何不知，只是，混元境界太過玄妙，實在是不知如何跨越。”

他們只知道所謂“混元”很強，劍主現身那一刻，那股強烈的威嚴撲面而來，讓他們幾乎控制不住想要跪地俯首。

那是螻蟻面對天神時的感覺。

彼時鴻鈞還未成圣，也可能是早已證道，但并未顯露出來。

紫霄宮講道還未出現，洪荒生靈只能憑借自身天賦修煉到大羅金仙，至于再往上的境界，便如一片迷霧，需要自己一步步摸索。

燭龍無言以對，即使身為龍族智者，他也對混元境一無所知。

大哥或許知道三分……還有三弟。

——

一座密室內，祖龍與應龍并肩負手而立，透過光幕目睹著敖厲與雷彬對話的全過程。

“小龍長大了！”

聽到敖厲的話，應龍忍不住感慨。

昔日只會惹是生非，如今竟甘愿主動受刑。

祖龍冷哼道：“犯下如此大錯還不安分，竟妄想脫困而出！”

表面上是嚴父模樣，其實心中還是十分欣慰的。

應龍心如明鏡卻不點破，只是疑惑道：“此子是誰？”

話音剛落，便見站在定海神針頂端的雷彬開始積蓄法力，旋即一掌壓下，滾滾天雷轟然砸落。

在定海神針的傳導下，敖厲被劈得七葷八素，兩眼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