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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牛角梳和流言·下

第十三章牛角梳和流言·下

謝敏雪分明記得自己告別了晏先生后就直接回了家,因?yàn)橛X得很困所以早早地洗了澡睡覺去了。自己應(yīng)該沒干別的什么事啊,說起來拿回來的那把梳子放在哪了……

謝敏雪還沒搞清楚情況,但自己的身體卻動了起來。“謝敏雪”走到了門邊,纖細(xì)的手指扶在半開的木門上,無言地望著連綿陰雨。屋外的景色全被雨幕吞沒,只能依稀分辨這是在一個小院里。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謝敏雪有了一個猜測:做夢。自己好像從小就容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雖然醒來后都記不太清楚就是了,但現(xiàn)在的情況最有可能就是在夢里。但是一般來說當(dāng)自己意識到是夢的時候不就該醒來了嗎,怎么夢境還這么清晰呢?

“謝敏雪”回過頭,看向那個自稱奶媽的婦人。婦人嘆了口氣,道:“那我就先走了,您也早點(diǎn)歇息啊。”

目送著奶媽撐傘離開,“謝敏雪”輕輕把門掩上,回到梳妝臺點(diǎn)燃了蠟燭。燭光搖曳,安靜的室內(nèi)沉悶又昏暗。謝敏雪這才意識到這個夢的年代似乎頗為久遠(yuǎn),屋內(nèi)的古典設(shè)施不談,剛剛離開的奶媽穿的衣服她也見過類似的,自家店里就有相像的復(fù)古裝扮,那是專門用于游客拍照的。梳妝臺上的銅鏡映出她模糊的面龐,雖然看不真切,但總歸是個秀氣的美人,這讓謝敏雪有些自戀起來,想摸摸自己的臉。

沒想到,這個身體的手竟真的如謝敏雪所期望的那樣動了起來,摸向了自己的臉。

這個夢的自由度這么高的嗎?謝敏雪一下子又不敢亂操縱了,只眼睜睜看著身體又把手放下,彎腰打開了梳妝臺下面的小箱子。

“謝敏雪”取出箱子里的東西,直到身體開始擺弄起來時她才看明白,原來是在做女紅。身體的手很巧,布面上是一幅繡了一半的牡丹叢,針尖領(lǐng)著絲線靈活地在布面上下翩飛,牡丹叢也開始變得生機(jī)勃勃。

這一坐連坐了一個多時辰,謝敏雪本來也有些興致的,但這么久她看著也覺得困。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謝敏雪的感染,身體也小小地打了個哈欠,重新把東西收回箱子里,看起來是準(zhǔn)備睡了。

本來謝敏雪以為自己也會一起陷入睡眠,然后這個夢也隨之結(jié)束。然而場景突然模糊起來,一瞬間就變了樣。“謝敏雪”又坐在梳妝臺前繡著那幅牡丹,畫面上的牡丹茂盛不少,刺繡的重心也不在琢磨那花了,似乎整幅繡品就要收尾了。

突然門被人叩響,謝敏雪嚇了一跳,身子也跟著一抖,那細(xì)嫩的指尖就懟上了針頭,刺出一顆血豆來。

“杞兒姑娘,我進(jìn)來了。”是個低沉的男性嗓音,這讓謝敏雪更慌了,下意識把手里的繡品攢成了一坨。

開門的聲音響起,謝敏雪回頭,看到一個武夫打扮的男人輕手輕腳地邁進(jìn)房間。見“謝敏雪”看他,男人笑了笑,那堅(jiān)毅的臉?biāo)查g就柔和下來:“打擾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謝敏雪連連搖頭,瞬間就對這個男人的好感上升了一點(diǎn)。這男人雖然看著五大三粗的,但眼神卻頗有靈性,給人感覺很舒服,也很親切。

男人的舉止非常客氣,進(jìn)了屋也不靠近,就在離門最近的小凳子上坐下,縮著身子的模樣還有點(diǎn)憨厚:“杞兒姑娘,我奉老爺?shù)拿钭魉馁N身護(hù)衛(wèi),明早就要跟他進(jìn)京去了。你一個人……要顧好自己。”

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哥哥嗎?謝敏雪猜想著,但身體的動作卻很拘束,并不像是跟自家人相處的樣子。

男人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杞兒姑娘,我自知我這種人配不上你,你若是覺得勉強(qiáng),這一婚約退掉便是。你貴為何府小姐,我只是曾經(jīng)救過老爺?shù)男∽洌艿萌绱酥赜靡咽侵悖锤彝龍D更多。”

居然是未婚夫嗎,謝敏雪吃瓜吃到忘乎所以了。

聽了男人的話,“謝敏雪”連連搖頭,猶豫了一下,低著頭把手里的繡品遞給男人。

“是……讓我欣賞嗎?”男人問。

“謝敏雪”紅著臉搖頭,又向前遞了遞。

真笨,是專門繡了給他的啦,真是不解風(fēng)情!謝敏雪吐槽道。

男人小心地接過,端詳了半晌,繼而抬頭對期待他反應(yīng)的“謝敏雪”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很美,杞兒姑娘。”

謝敏雪一時間就這么直直地看著男人的笑顏,不小心為這不加任何修飾的真誠情感而失神了片刻。

“杞兒姑娘,這是你第一次正臉看我。”男人笑得越發(fā)柔情,“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這下謝敏雪幾乎完全帶入了“杞兒”,臉?biāo)查g就紅了個透。男人見杞兒這幅表現(xiàn)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伸出手輕柔地把她滑落在臉邊的一縷秀發(fā)挽到耳后:“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心意,杞兒,我為我之前的那番輕淺的言論道歉。等我回來,一定正式向你提親!”

昏黃的燭光打在杞兒臉上,襯得美人愈發(fā)嬌艷動人。繡畫中的牡丹叢上,一雙彩蝶纏綿起舞,靈動得幾乎要飛出布面來了。

謝敏雪還沒從這曖昧的氣氛里回過神,畫面一轉(zhuǎn),眼前的男人不見了。自己面前的又是那個梳妝臺,杞兒沒有在繡東西,只是手里不停摩挲著什么。

這是……那把梳子!謝敏雪認(rèn)了出來,她也能感覺到杞兒翹起的嘴角,看來梳子是男人給她的定情信物了。

真好啊~謝敏雪忍不住感慨著,又聽到門口傳來聲音:“阿杞,我進(jìn)來了。”

奶媽推門進(jìn)來,對上杞兒的眼神后,她的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阿杞……”

謝敏雪覺得有點(diǎn)奇怪,阿杞同樣也投去疑問的目光。奶媽抿了抿嘴唇,酸澀的聲音傳了出來:“阿杞……那門親事,咱們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么?!謝敏雪急的都要喊出來了,阿杞也發(fā)出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似乎也是非常不愿意。

“老爺在京城發(fā)了財(cái),蓋了新房,還……娶了幾個姨太……據(jù)說那小子也……”

這下連謝敏雪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杞兒已經(jīng)攥著梳子站了起來,急迫地對著奶媽搖頭。

“唉……阿杞啊……”奶媽只是嘆氣。

謝敏雪眼前一花,畫面又變了。還是這個房間,杞兒又坐在梳妝臺前繡花,還是牡丹花,上面有著一雙蝴蝶。分明是一模一樣的畫兒,但現(xiàn)在看來卻是死氣沉沉的。謝敏雪突然想起最開始的那一幕,意識到這還是個倒敘,自己最先看到的那幅繡品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杞兒正在完成的這幅,也就是男人背叛以后……可惡的臭男人!

現(xiàn)在謝敏雪看著梳妝臺上的牛角梳就來氣,恨不得操縱杞兒把它摔了,但卻有一股更執(zhí)拗的勁兒跟謝敏雪對著干,終于還是沒讓她得逞。就這么喜歡那個男人嗎,謝敏雪恨鐵不成鋼地想著。

“阿杞……”奶媽的呼喚聲傳來,杞兒回頭,一眼就看到奶媽手上的東西,“這是從京城寄過來的……”

是那副彩蝶牡丹,當(dāng)初滴在上面的血印還清晰地留在那雙蝴蝶的旁邊。

“阿杞……!”

嘈雜的聲音和畫面一起遠(yuǎn)去,謝敏雪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滿是淚水。

天才剛亮,屋外鳥鳴啁啾。謝敏雪擦干眼淚,從枕頭下摸出那把梳子。

“您好,根據(jù)您拍來的照片以及您的描述,我們初步判斷梳子的材質(zhì)有可能是黑牛角,極小可能是犀牛角,如果您需要更專業(yè)準(zhǔn)確的鑒定請加v信……”

謝敏雪關(guān)掉網(wǎng)頁,仰躺在床上,嘟著嘴喃喃道:“大騙子……”

當(dāng)天中午剛吃過飯,謝敏雪來到了泥巴典當(dāng)。柯驍竹還在吃外賣,今天點(diǎn)的牛尾骨湯出乎意料的好喝。

“柯……”本來打算指名道姓的謝敏雪突然強(qiáng)行改口,把聲音也刻意放得輕柔了一點(diǎn),“驍竹,你有沒有空?”

“吃飯,沒空。”柯驍竹抱著湯碗頭也不回。

謝敏雪深呼吸了好幾下,這才壓住差點(diǎn)爆發(fā)的火氣:“那我等你吃完,好不好呀?”

“你怎么回事,中午沒吃飽?”柯驍竹察覺到謝敏雪的表現(xiàn)很奇怪,“來一口,真的好喝。”

“我……吃過飯了,沒關(guān)系,你慢慢吃,不急。”

看著謝敏雪的笑臉,柯驍竹的眉毛抽搐了幾下,捧起碗來一頓痛飲直到喝干:“行了,什么事,你說。”

謝敏雪看了柜臺那里的晏先生一眼,晏先生專心看著電腦,似乎并不關(guān)心這邊。

“這個,雖然晏先生說是讓我處理,但是既然是你寶貴的東西,我覺得還是給你比較好。”謝敏雪把牛角梳拿出來遞給柯驍竹。

柯驍竹挑了下眉毛,不著痕跡地瞥了晏先生一眼:“這不是我的東西啊,這一看就是女式的嘛。”

“驍竹,我跟你說,我其實(shí)真的相信人有前世。”謝敏雪認(rèn)真地看著柯驍竹,這氣勢讓柯驍竹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也很相信鬼神,還有托夢。”謝敏雪繼續(xù)說,“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借這把梳子看到了你的前世,也可能是你的祖先,她真的……”

說著,謝敏雪悲從中來,嗓門不自覺地大了起來:“我理解你為什么喜歡那樣的女孩了,又癡情又努力,但怎么碰上那種壞男人啊嗚嗚嗚……!”

柯驍竹哭笑不得地聽著謝敏雪跟他吐槽,直到眼看就要返校而謝敏雪還沒收拾好東西,柯驍竹這才把謝敏雪勸回去。

“哈哈,她要是知道她口中的壞男人才是我,會不會當(dāng)場把我揍扁?”柯驍竹干笑著摸了摸后腦勺,又把頭轉(zhuǎn)向晏先生,“先~生~,私自把人家的東西送人是不是很不厚道啊?”

晏先生合上電腦:“你知道原因。”

“……我不會陷進(jìn)去的。”柯驍竹收起玩鬧的語氣,“我只是有愧,如果我能早點(diǎn)阻止流言或者及時趕回去……罷了,都過去了,我會試著放下。”

“你知道,我所指也并非此事。”晏先生走出柜臺,從柯驍竹手上拿過犀牛角梳,“敏雪是個好孩子,這才是我給她的原因。”

柯驍竹沉默了一會兒,仰起臉來對著晏先生笑了一下:“先生,你這么急著把我嫁出去嗎?”

晏先生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梳子一端的尖角,一縷煙從梳子上升起。

“是,我承認(rèn),我是挺喜歡她,也珍惜她。但是先生,你知道的,我這樣的人,只會耽誤她。”柯驍竹自嘲地笑起來,“現(xiàn)在我甚至都沒辦法離開你而生活。”

“你會的。”燃燒的味道彌漫在室內(nèi),柯驍竹看見晏先生對他露出了微笑,“很快了。”

“……”柯驍竹皺了皺眉,但卻沒問出來什么話。

“時間到了,上學(xué)去吧。”

晏先生拿著靜靜燃燒的犀牛角梳,淡淡的聲音好似一縷青煙,很快飄散在空氣中。

遠(yuǎn)方某個小區(qū),一戶人家正火急火燎地收拾著東西。

“小孔,跟你爸把這個破箱子搬到樓下去,收廢品的不要就直接扔了去。”女人扶著腰,嫌棄地用腳踢了踢暗黃色的敦實(shí)箱子。

小孔抱著一摞書回頭,看見那個箱子,向女人確認(rèn)道:“老媽,這不是你們家傳下來的寶貝嗎,以前外婆在的時候可不讓扔啊。”

“什么寶貝,連紅木都不是,又笨又沉的,好不容易搬個新家了我才不要帶著。”

“這里面是什么啊?”小孔深吸一口氣,摳著兩邊的銅把手把箱子提了起來。

“啥都沒有,一股霉味。”女人不再去看,走到別的房間去收拾了。

感覺一個人也能行,小孔獨(dú)自一人把箱子搬到門口,想著自己老媽都發(fā)話不要了,干脆從樓梯口直接踹下樓。

看著結(jié)實(shí)的箱子在滾了七八節(jié)樓梯后,稀里嘩啦摔裂成碎片,小孔嘖了一聲,早知道不這么整這么花里胡哨的了,沒省著事兒還浪費(fèi)功夫。

“咦?”去撿木片時,小孔意外地發(fā)現(xiàn)箱子里有一個夾層,一片布從裂縫里擠了出來。

小孔把布抽了出來,精致的繡圖讓他這完全不懂行的人也忍不住嘖嘖贊嘆。牡丹和蝴蝶看著不錯,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塊黑色的的污點(diǎn)。畫的旁邊還有一段字,小孔瞇著眼睛嘗試讀懂:“當(dāng)……契……”

沒等他再繼續(xù)看下去,布片突然如蟬翼一樣碎裂。小孔趕忙伸手去抓那些碎屑,最終卻也沒能留下來一點(diǎn),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同時,泥巴典當(dāng)?shù)墓衽_里,晏先生手邊的犀牛角梳已經(jīng)燃成了一堆灰。他的手中也有一幅蝴蝶牡丹的繡品,上面也有一段字。幾乎是在犀角梳徹底燃盡時,繡布毫無征兆地碎裂,頃刻間隨風(fēng)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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