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塵華再度醒來之時，已是兩個日夜。

楚王讓霍坦夫秘密送她出了伊州城，而衛沽行早已派人在五里地外等候。

營帳之中，姬塵華還有些發昏，呼吸一促一促。惶恐不安，卻又什么都做不了。結局，都已知曉。

霍坦夫亦是直接席地而坐，倚著桌角，沉默無言。

東虞關家軍與八校尉二十五萬大軍于兩日前卯時突然壓陣于伊州城前，令得反軍與長門軍措手不及。

不過那長門軍確實驍勇善戰，兩日四戰下來，卻也能與東虞軍搏個兩勝兩輸。伊州四城門，沒能攻下一個。

只不過，此刻那伊州城十萬軍，此時也應只剩下五萬人了。只要能把伊州城封死，待到城中糧絕，便是勝時。

而此刻大梁皇室，還不知長門軍已受滅頂之災。他們以為，靠著六萬長門軍就可以攻下定金，未免自大了些。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注定好了的勝負。

想來，此刻江南王和梁將梁程應已經識破所有都是楚王和衛沽行布下的局，只為甕中捉鱉。

繞過泛舟、藍下兩城，越過花墓山、小曲江，直攻伊州城，這看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法子是楚王想出來的。

而如今，關家軍和八校尉卻突然包圍在伊州城外。即便他們有人可以逃出伊州城，卻也難以回到大梁報信。即便是回去了，援兵又能如何一時就突破有關老將軍和朔方將軍鎮守的泛舟、藍下。

令他們能夠輕松入伊州，距離定金如此之近，不過就是楚王要引敵深入、一舉殲滅的方法。

但他們此刻許多是還未殺了楚王，而是想拖延至最后一時，用楚王來威脅衛沽行和關宿白。

楚王的性命，是他們負隅頑抗的最后籌碼。

“姐姐，你說，人死的時候，會有多疼呢……”霍坦夫忽然開口。

姬塵華亦是不敢想。她不知道，不知道，他們到底會怎么對待楚王。

她反問霍坦夫，道：“江南王死后，你還會恨他嗎？”

霍坦夫一愣，怔了許久，最后卻是輕松一笑：“應該……不會了吧。”

他怨恨他的父親為了圖謀所謂大業，讓他流落異鄉十幾載，期間無數苦楚傷痛，江南王如何都不能補償的了。

可，于姬塵華看來。江南王并非全然不心疼霍坦夫，從他將霍坦夫送走，便是最大的愛惜。

江南王如此自負一人，原來也會害怕連累兒子。故此，干脆讓姬懷安來頂替霍坦夫。

只是，他最后還是疏漏了楚王的心思。他以為，世上之人，都有那般宏圖志向，都渴望權力，都想坐在最高的皇位上。

江南王想要利用楚王，卻反被楚王給利用。

而衛沽行，是最清楚楚王計劃的人。他一次又一次讓她勸楚王不要“謀反”，原是想要提醒楚王為了她而放棄這兩敗俱傷的法子。

可惜，無論楚王做什么，姬塵華都默認。

而后衛沽行見大局已定，只得幫著楚王來騙她，騙她說楚王就是為了一己私欲而落得那般悲慘下場，好令她往后絕了對楚王的思念。

只是，騙到后來，衛沽行卻還是放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