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你……你沒事吧。”陸平雙手抓著季冉的肩膀，上下打量，問道，“怎么樣，這兩個月過得如何，身體有沒有什么大礙。”

“驚岸兄，放心吧，挺好的，你這樣搞得我以為自己是去軍隊打了兩個月仗一樣。驚岸兄，小弟不是鹿山書院那些第一次出門、需要師兄領隊的小師弟。再說了，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測，小弟跑還跑不掉嗎。”季冉頗為無奈地拽下了陸平抓著自己肩膀的手，還不忘向陸平身后的張璟行了個禮，“修竹公子。”

“季冉兄弟客氣了。”張璟回了個禮，道，“璟向來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小兄弟是驚岸的好友，若不嫌棄，不妨跟驚岸一樣，喚璟為‘修竹’吧。”

此時，季冉旁邊的蕭十二，正一臉淡定地安慰著還在過度擔憂的陸平：“驚岸兄，你放心吧，兄長說了，他們一路上安安穩穩的。錢財問題？不用擔心，沒有風餐宿路，想什么呢，兄長跟我說了，他們靠岸后，在那里聯系上了家父的朋友，之后一路上的錢財自然更是綽綽有余了。安全問題？驚岸兄，即便真遇到什么事了，家兄的武功雖說不上多強，但多護著一個人逃跑還是有把握的，再說他怎么會讓……咳，驚岸兄，你看季冉小兄弟現在這能走能跳的樣子，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大礙。家兄說了，他們一路上都很平穩，就是連續多日趕路，有點疲憊，精神比往日里差一點很正常，十二正按家兄的吩咐準備帶他去休息。內傷？沒有，就是長途跋涉有點累了，放心吧。”

季冉知道陸平是個愛操心的人，只不過平日里不怎么展現出來罷了。很多事不講明白只會讓他白白擔心，正巧他們不遠處有一個涼亭，便領著他過去了，一起過去的除了陸平，還有同樣想了解情況的余下二人。

季冉口才很好，敘述清楚，條理明確，邏輯清晰，一口氣從他剛醒來時講到了許陽城，講到有些地方時還會不自覺的加重語氣，而他旁邊的三個人聽得很是認真，以至于忽略了在他們不遠處還有倆人。

楚濤報告完在近來發生的事項，抬頭發現身邊的蕭十一搖著扇子，并未作出回復。楚濤以為他在思索船上發生的事，便低聲問道：“大公子，您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濤派人去調查過，應該是魏相那邊的人動的手，不過也只能查出來這些。消息是誰泄露的，還有大公子的身份是否暴露，我們這邊不知道魏相到底知道多少，不知您是否……”

“無妨，保持原狀即可，我心里自有打算。至于魏相那邊，勞煩先生派人去盯著，記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讓魏相察覺到我們的動作。”蕭十一的目光從亭子那邊收回，眼中閃過一道寒意，“繼續增派人手去調查此事。”

另一邊，季冉講得故事也接近了尾聲：“來到許陽不久，小弟和十一兄在街上遇到一陣喧嘩，走近一看，是幾個人在打一個小女孩。冉出手救了那個小女孩一把，小女孩說，她的姐姐一直在城里的王家作工，前幾天莫名沒了，她趕到王家，結果守門的人一聽她姐姐的名字就趕她走，還說了有損她姐姐名聲的話。她相信她姐姐不是他們口中那般，忍不住與他們辯解了幾句，結果被府上的人追著打。冉和十一兄把她送回了她生活的村子里，十一兄還給了小女孩銀子，希望她和她的父母節哀。”

“王家？”陸平聽著這姓氏有些熟悉，“是與易水王將軍一脈的？”

蕭十二瞄了季冉一眼，神色略顯不自然：“許陽城里的人家十二還是了解一點的。季冉小兄弟說的那個王家，是易水王家一個遠方的分支，和易水一脈基本上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

季冉笑了笑，說：“易水王家是百年的書香門第，自是不會出現這般事情，城里的這個王家，最多也就是偷偷借著易水的名聲作威作福罷了。”

“唉，希望那個小女孩和她的家人們能盡早走出悲傷，繼續生活。”季冉眉頭緊皺，強壓住心里的不安，不停地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

“季冉小兄弟，你……你可是有什么別的心事。”蕭十二猶豫著開口，“十二觀你神色，似乎并不開心，可是有什么別的麻煩。”

“沒什么，多謝十二兄關心。”季冉揚起嘴角，微笑道，“之前張兄說對小弟在途中習得的一首曲子頗感興趣，若各位不嫌棄冉琴藝粗鄙，冉便現場為各位彈奏。”

優美的琴聲響起，彈琴人的神態專注而認真。

*

一路上，陸平糾結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修竹兄，剛剛十二說的那個……”

“卻是，季冉老弟的心里是埋著事。”張璟道，“璟略通音律，他彈的是首好曲子，但這首曲子，也是人心里的一面鏡子。”

“是……是嗎。”陸平關于音律的認知平平，自知是聽不出琴音里的門門道道，但還是不太信，“可是，十二他說得時候……”

他聽季冉講的時候眉飛色舞，并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

“驚岸，蕭老弟是個心思細膩之人，而且他經常留心觀察每一個人的神色變化。”張璟說，“對他而言，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看著陸平眉宇間的疑惑與不解，張璟笑著搖了搖頭，對他說：“你啊，到底是沒經歷過，也算是難得的一種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