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葉無夏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身邊的田順郎已經(jīng)開始梳妝打扮。葉無夏坐在床上閉著眼梳理了一遍昨天發(fā)生的事，和今天的打算。她覺得太疲勞了，仿佛回到了做空乘時飛紅眼航班的日子。

葉無夏簡單的梳洗打扮就進(jìn)宮去見皇后了。皇后在昨夜喝了不少的酒，今早醒來有些頭痛。她慵懶地靠在塌上，眉心緊皺，棗紅色的紗衣長長的拖在地上，腿上臥著一只漂亮的藍(lán)眼睛波斯貓。

“臣女葉無夏拜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

“謝娘娘。”葉無夏恭敬地站在一邊。

“你今天來所謂何事？”

“臣女是來求皇后娘娘的幫助，臣女不愿嫁給皇長子。”

“皇長子很快就要冊立為太子了，天下有多少女人想做太子妃，你居然不愿意。”

葉無夏恭敬一拜道：“臣女雖在朝中做女官，也只是略懂星相法術(shù)，并沒有太大野心，只求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開心快活。”

皇后撫摸著膝頭的貓說：“你抬起頭來。”

葉無夏抬起頭，與皇后四目相對。皇后的眼睛黯淡無光，眼角有著深深的魚尾紋，她輕輕嘆了口氣道：“生得這樣美，是你蠱惑了皇長子吧。整個大唐都知道你似神似妖，深受先皇賞識，如今你說你沒有野心，你覺得我會信嗎？”

葉無夏一驚，連忙叩拜在地，心跳得咚咚響，她這套示弱的辦法沒想到被皇后一眼看穿。

“皇后娘娘，臣女沒有蠱惑皇長子，我與他素不相識，他也不喜愛臣女，只是想利用臣女罷了。”

“利用你，此話怎講？”

“臣女昨日算了和皇長子的命格，我們二人的命格一旦結(jié)合便如刀似劍，戰(zhàn)無不勝，所向披靡，身邊人都會為我們所累，恐有性命之憂。”葉無夏說起了準(zhǔn)備好的說辭。

皇后撫摸貓的手停了下來，她瞇著眼，目光銳利地看向葉無夏，若真如你所說，若他日皇長子登上帝位，你就是皇后，你們的結(jié)合或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葉無夏明白皇后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動搖，只是還在試探她，她乘勝追擊，深深一拜道：“皇后娘娘，曾經(jīng)的懿德太子李重潤，您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因?yàn)槭裁此赖膯幔俊?

“你放肆！”皇后拍案而起，她全身激動的顫抖，喘著粗氣，眼圈瞬間就變得通紅。

李重潤是皇后的親生兒子，曾經(jīng)他遭人誣陷構(gòu)罪，說他與他妹妹永泰郡主李仙蕙、妹夫魏王武延基在私底下議論張易之兄弟如何恣意出入內(nèi)宮，把二張兄弟和武則天的床弟之歡當(dāng)作日常的笑談。

先皇武則天得知后勃然大怒，要將他們?nèi)苏葦溃麄儾蝗淌苋瑁谕惶鞈伊鹤员M了。李重潤死時還未娶妻，才剛剛過了十九歲生日。這段凄涼的往事，是皇后韋氏心頭無法觸碰的一道最深的傷疤。

葉無夏趴在地上硬著頭皮繼續(xù)說：“皇后，臣女曾經(jīng)日日陪在先皇身邊。臣女得知誣陷懿德太子，害他喪命的人就是李重福。”

“啊！”皇后尖叫著把塌上的茶幾一把推到地上，茶壺、茶杯碎了一地，接著癱倒在塌上哭得撕心裂肺。

一眾太監(jiān)手持兵器連忙跑進(jìn)寢宮，把葉無夏團(tuán)團(tuán)圍住。葉無夏眼角瞄到刀尖上反射的寒光，趴在地上冷汗直流。

“出去，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皇后揮著胳膊，伏在塌上不停地哭泣。

太監(jiān)們退去，葉無夏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皇后身邊，撫摸著她的脊背輕聲說：“皇后娘娘莫要太傷心了。”

“我早就懷疑他了，我兒死后，他立刻就被加官進(jìn)爵……”皇后邊說邊在榻上握緊拳頭用力捶打，她吸了吸鼻子扭頭看著葉無夏問：“你為何告訴我這些？”

“臣女之前說過，守護(hù)李家是臣女的天命。”

“你有什么想要的嗎？”

“臣……臣女，”葉無夏咬了咬嘴唇，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先皇死了，臣女畢竟是女人留在宮中不合禮法……臣女斗膽求賜婚李重俊。”

話說完，葉無夏滿臉羞紅，心跳如鼓。皇后臉上還掛著淚痕，看著她不說話。

葉無夏起身跪在堂前說：“臣女愿為皇后鞠躬盡瘁，還請皇后成全。”

皇后長長舒了口氣說：“起來吧，今日事你知我知。”

葉無夏走出皇后寢宮，長長舒了一口氣。今日她誣陷李重福只是被逼無奈的下策，但由皇上指婚李重俊，總比她親自拒絕李重福要好得多。

她一步步走下臺階，還能隱隱聽到皇后的哭聲。心底里她是敬佩皇后的，如今她也算是站到了皇后的陣營。

“安樂公主瘋了，皇后也沒有其他依靠，說不準(zhǔn)就扶持李重俊了呢？”葉無夏邊走邊想。

她迎面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太監(jiān)，那張臉好是熟悉。葉無夏給了他一個眼神，二人悄悄走到隱蔽的廊下。

“師兄近來可好？”葉無夏看著他有棱角的臉，臉上綻放出一個輕松的微笑。

楊思勖一臉驚愕，“師兄？為何叫我?guī)熜郑俊?

葉無夏低頭笑而不語，曾經(jīng)和他在山中學(xué)劍的往事歷歷在目。她和師兄也算是有過一段感情，如今再見面，已經(jīng)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了，但曾經(jīng)的回憶還是像夏日里櫻桃一般甜蜜中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酸澀，讓人忍不住回味。

“崔燭兒可好？”葉無夏羞紅了臉輕聲問。

“燭兒……燭兒她雖說殺武三思有功，但皇后忌憚她，不愿留在身邊，便送去內(nèi)務(wù)府做雜事去了。”

“燭兒一身好武藝可惜了。交給我把，我給她尋個去處。”

“謝神女。”楊思勖說著就要跪拜被葉無夏一把扶起。

“現(xiàn)在朝中局勢風(fēng)云變幻，待我穩(wěn)定下來就給師兄尋個去處。”

“謝神女關(guān)心，我現(xiàn)在已是太監(jiān)之身，能留在皇上身邊也算是為國效力了，我自己已經(jīng)無欲無求，只希望師弟師妹們都能安好。”

葉無夏低著頭沉默，有些難過和自責(zé)。她回唐朝這一路，沒有考慮到提早死去的師兄們，也沒能讓師兄楊思勖擺脫太監(jiān)的身份。而師兄還是像當(dāng)年那樣善良，一切都為了別人著想。

“天行和蔣嬋在我那都好，如果他們想離開，我會給他們尋個好去處的。師兄保重。”

“神女，若你需要。我……我愿意殺上官婉兒為死去的師弟們報仇。”楊思勖咬著后槽牙，眼神中帶著仇恨和殺意。

葉無夏與他四目相對，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葉無夏沒有急著回自己的寢宮，而是繞了一圈，尋到了李重俊的所在。李重俊此時正在書房，端著一本書邊踱步邊認(rèn)真讀著。

透過窗上的薄紗，李重俊的眉眼還和記憶中一樣，粗黑的眉毛，眼睛細(xì)長深邃。葉無夏靜靜看著他，朦朧中仿佛回到他們初見的時候。那時的李重俊也是像現(xiàn)在一樣常拿一本書在手上，還總是拿書輕輕拍打她的頭。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如今他近在咫尺，他們很快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葉無夏眼角泛淚，心中卻無限甜蜜，回唐朝這一路艱辛，總算是有了回報。

“誰！”響起一個尖利的太監(jiān)聲音，葉無夏扭頭看去竟然是桂公公。

桂公公見到葉無夏連忙下跪叩拜道：“奴才參見神女，有失遠(yuǎn)迎，還請神女贖罪。”

“又是一個老熟人。”葉無夏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藏不住。書房里，李重俊隔著窗呆呆地看著葉無夏，書從他手上滑落，頹然掉在地上。

葉無夏抿著嘴唇，腳步輕快地走進(jìn)書房里。李重俊就在面前，她卻又不知如何表達(dá)，搓著兩只手局促不安。

桂公公不合時宜地要進(jìn)來送茶。李重俊擠眉弄眼地給他使眼色，桂公公心領(lǐng)神會連忙離開關(guān)上了門。葉無夏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神……神女，找小王所謂何事？”

“我……”葉無夏羞紅了臉，咬著嘴唇不知怎么說。

李重俊向前走了兩步，直愣愣地看著她，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相顧無言，葉無夏看著他的臉，黝黑的皮膚上滲出一點(diǎn)點(diǎn)汗水。葉無夏似乎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他皮膚滑膩的觸感。他的喉結(jié)緊張地上下跳動，葉無夏看著他的嘴唇，好想深深的吻上去。

葉無夏還是沒有說話，看著他緊張地上下起伏的胸膛，伸出雙臂抱了上去。她的手環(huán)著他的腰，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李重俊顫抖著，摟住了她。兩人無言，兩行淚水從葉無夏眼角靜靜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