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夏一舞動京城,一夜之間名聲大噪,傳遍街頭巷尾。她住進平康坊,晚上是大唐最當紅的舞姬,白天就和樂師們排練,拿琵琶當吉他,配合著胡琴、鼓、編鐘,把現代的歌曲用古代的樂器編排出來。林俊杰的《江南》、周杰倫的《東風破》《發如雪》配上田順郎悠揚婉轉的嗓音,平康坊的夜夜笙歌,日進斗金。
平康坊總經理花姐,人稱“花都知”,對送上門的搖錢樹百依百順。葉無夏也毫不客氣,在現代的社畜工作十分辛苦,到了古代職場終于可以為所欲為?!盎ń?,我房里的水果不新鮮?!薄盎ń?,我褥子太潮該換了?!薄盎ń?,我不泡熱水澡睡不著覺?!薄盎ń恪薄盎ń恪被ń悴粍倨錈?,又無可奈何,“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
這日,葉無夏泡完澡,只穿了個抹胸裙,披頭散發地躺著床上,翹著腳啃西域運來的香梨,腦海中盤算著在這工作多久才能在長安買個房。
“咚咚?!币魂嚽瞄T聲,田順郎畢恭畢敬地走進來向葉無夏行了個禮,“葉姑娘,謝謝你把這么好的曲子給我?!?
葉無夏趕快起身,“不不,不用客氣,姐姐你唱歌這么好聽,曲子給你應該的?!?
“姐姐?”田順郎低頭淺淺一笑,“許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茨愕臉幼舆€真像我的小妹妹?!?
葉無夏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兩只腳踩在地面上,胸前的頭發亂糟糟的,像個毛熊。“額,姐姐,你坐,你坐,我給你倒茶?!彼龑擂蔚卮┥闲?,在桌上一堆干果、點心中,翻出一包玫瑰茶來。
田順郎端莊地坐下,看著葉無夏,淡淡地說:“我有個妹妹,今年也該有17了,不知道過得如何,嫁人沒有。”葉無夏看著她卸去妝容的臉,白皙的皮膚上有一層淡淡的小絨毛,眼睛是細長的丹鳳眼,眉毛很淡,眉間有著淡淡的哀傷。
“姐姐,很久沒見她了嗎?”
“我幼時家貧,7歲就被賣到平康坊里來了,就再也沒見過我妹妹?!?
葉無夏倒茶的手停在半空,尷尬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葉姑娘,為何會來此地?”
“我啊,別的也不會,在這混口飯吃?!?
“葉姑娘自謙了,以葉姑娘的才華,怕是宮廷樂師也不及姑娘的十一。”
“哪有,哪有。”葉無夏的臉刷就紅了,心想“都是周杰倫的才華。”
“看葉姑娘的氣度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出身,令大人怎忍心讓你入賤籍?”
“我父母……我父母都不在了。嗯,什么是賤籍?”
“哦,我失禮了。入了平康坊就從此為妓,記入戶籍。葉姑娘竟不知?”
“不是說賣藝不賣身嗎?”葉無夏嚇得瞪大了眼睛,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雖是賣藝不賣身,我為歌妓,姑娘為舞妓,始終是供人取樂的玩物,低人一等。”
葉無夏長吁一口氣,翹起二郎腿,“那沒關系,我們是藝術工作者,不要在意別人怎么看,只要我們自己看得起自己就好,而且我們很賺錢,是不是?”
田順郎一臉不解,“藝術?藝術為何物?”
“嗯,藝術嘛……”葉無夏扶著臉想著田順郎的歌聲,緩緩開口,“藝術就是讓人感受美好和幸福,寄托情感的東西。就像我聽姐姐唱歌,就像玉碎聲一樣清澈,像百靈鳥的鳴叫。聽姐姐唱歌,好像能看到山川美景,好像能聞到蘭花的香氣。姐姐的歌聲能觸及到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人感動。姐姐,你是創造藝術,創造美的人啊?!?
田順郎看著葉無夏真誠的笑臉紅了眼眶,“謝謝你,葉姑娘。我自7歲來平康坊已經13年了,身入賤籍,已不指望能嫁一良人,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皇上面前唱一曲,也不枉此生了。”
葉無夏的笑容僵在臉上,“額,姐姐、姐姐的叫了半天,原來人家才20,那我在古代,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
“葉姑娘芳齡幾何?”
“18!”葉無夏幾乎脫口而出。
“那我便叫姑娘一聲妹妹了?!碧镯樌?,從手臂上取下一個飾品,純金的臂釧上面間隔鑲嵌著淡粉色的珊瑚和飽滿圓潤的珍珠,精美異常?!芭c妹妹甚是投緣,這個是……是我最喜愛的飾物,送給妹妹?!闭f罷便略施一禮,飄然離去。
葉無夏有些愕然,低頭看看這精美的臂釧,開口處雕刻著兩只栩栩如生的鴛鴦?!斑@是哪個心愛的公子送的吧。唉……”田順郎的憂郁讓人心疼,不免讓葉無夏也陷入痛苦的思緒里,此刻在現代,有人在尋找她嗎,有人在意她嗎,還有人愛她嗎?葉無夏回到床上,蒙著頭,狠狠地大哭了一場。
日子一天天過去,葉無夏在古代職場如魚得水,不僅是有名的舞姬還成了音樂制作人和舞臺導演。她帶著樂師和田順郎,排和聲,排阿卡貝拉,教會了一班舞女跳爵士,還把現代的化妝技術帶到古代,引領了一波新的時尚潮流。
葉無夏和田順郎的關系日益親密,葉無夏從田順郎那里惡補了初唐的歷史、文化和基本的禮儀,田順郎也受到葉無夏的感染,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
今天是發月銀的日子,葉無夏拉著田順郎美滋滋地在房里數錢。
“唉,姐姐,你賺的錢打算怎么花?”
“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打算,基本都買首飾和衣服了。剩下的就存在柜坊里?!?
“柜坊?那是銀行嘍。利息是多少?就是存了錢,每月返還多少?”
“返還?為什么要返還,每個月還要交租金呢?!?
“那也太不合算了,趕上兵荒馬亂,萬一被搶走了呢。姐姐,我打算在長安城買一個宅子,我打聽過了,200兩就可以買個不錯的小院。姐姐,你也買吧,我們買下半個長安城,以后我們的子孫后代就是超級有錢人?!?
不顧田順郎不解的眼神,葉無夏自顧自地說著:“等買了宅子,攢點錢我就去云游四海,好不容易來了這個世界,我要去江南,去敦煌,有機會我還要出國呢,坐船出??纯催@時候的外國是什么樣。”
田順郎笑了起來:“妹妹好膽色,我從未離開過長安城,出了長安恐怕要活不下去了。”
“你可別這么說?!比~無夏急忙打斷她:“為什么這么想呢?長安城外有大唐,有中國,中國外還有整個世界。姐姐你有這般才華,走到哪里都會有一席之地的。沒有人庇護,我們也一樣能活得很好。明年我們就一起去江南,看看詩中寫的是不是真的?!?
田順郎看著葉無夏,認真地點了點頭。
“二位姑娘快出來!”花姐在房門外興奮又急切地喊:“皇家的人來啦。”
葉無夏和田順郎匆匆下樓,只見大堂中間站著兩列侍衛,他們身著黑色的翻領窄袖長袍,頭戴高帽,腰上別著長刀,個個身姿挺拔,威風凜凜。站著最中間的卻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棗紅色的圓領袍,肚子又大又圓,遠看像一枚剝了殼的大花生,他胖的沒有脖子卻努力地昂著頭,兩個鼻孔忽閃忽閃的,像替他的眼睛看人。
花姐滿臉堆笑:“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泵φ泻粜《嵋巫?,上茶。
公公坐得椅子嘎吱作響,娘里娘氣地從嗓子里哼出一句?!班?。”
葉無夏撲哧一笑,田順郎趕快拽住她的胳膊,使了個不要亂講話的眼神。
花姐恭敬地跪在公公腳邊,順勢給公公捶腿?!肮?,可是宮里的主子,要我們去……”
沒等花姐說完,“大花生”眉毛一挑,眼睛惡狠狠地瞪起,“嗯?”
“啊,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這就叫最好的樂師隨您去?!?
“嗯?!惫栈乇砬?,恢復剛才的狀態,也并沒有起身的意思。
“從西域來的舞姬胡旋舞跳得極佳,隨了公公同去?!?
“嗯?”公公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花姐。
“哎呦公公,奴婢一時忘了,這就讓新來的舞姬葉無夏隨您去?!?
“嗯?!惫碱^展開,但仍看著花姐,表情像是在質問。
“那田順郎也一并同去?”
“嗯。”公公起身,大搖大擺,頭也不回地走了,跟著兩列侍衛也出了大門。身后的花姐,一臉不悅,今天的營業額看來要泡湯了。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葉無夏實在忍不住拍著手掌哈哈大笑,抬頭看向田順郎,她額頭上竟滲出一層細膩的汗珠。
“你這是咋了?”
“傻妹妹啊,我們要進宮了!”田順郎神色緊張,嘴角又有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們要見到皇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