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依
- 沉昏
- 子問歸期
- 2420字
- 2021-02-04 22:30:32
“我最羨慕的人是洛云棲,所以我成為了她十八歲之前最好的閨蜜。為什么只到十八歲,因為十八歲那年,我嫁個了她心心念念的新郎。”
這是韓依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也是她最風光的時刻。如果借得馬良神筆,她想如何也要把她身披婚紗,頭戴王冠的幸福模樣畫下,那樣也就不會有后來的糟心事了。
韓依的父親韓安國和洛云橋是拜把子的哥們,但這種友情也并未持續太長。同是金店世家,雖是一同長大兩小無猜,但在這個混亂而荒誕的時代,連米價早晚價格都有很大波動的狀況,更不可能提那稀薄如水的兒時情誼。
表面上維持著世家的交往,內里卻暗中較著勁。而韓依最羨慕洛云棲的地方,便是她有洛云橋那般的父親,一個為子女深謀遠慮的好父親。
洛云棲從來都不知道她父親洛云橋和韓依的父親韓安國關系并不好,也不曾看出過韓依那顯而易見的企圖心,更不用憂慮那些韓依用謊話拼命換來的華衣首飾。
每一次的交談,韓依帶著私心的攀比,也代表著韓安國搖搖欲墜的臉面。因為在生意場上,韓安國永遠也追不上洛云橋的天賦。
洛云棲像韓依描述過,張聞是如何得出彩。在洛云棲滿眼冒光一臉懷念時,韓依卻并不投入,她所看重的是,洛云棲很喜歡。
所以當韓安國說,張家有意和她家聯姻,對象是張家獨子張聞。她想也不想地答應了,因為她終于可以在洛云棲面前抬起頭來,不必再惺惺作態地故做姐妹情深。
韓依隱瞞著出嫁的消息,突然和洛云棲斷了聯系,獨來獨往,也不和洛云棲解釋。只是通過她父親嘚瑟地炫耀,最后幾天將請柬大搖大擺送到洛家,送到洛云棲面前。
那天的洛云棲臉上沒有神情,可韓依卻知道,她很難過。至于難過她的背叛,還是張聞另娶,就無關緊要了。
韓依換掉婚紗,穿著紅色旗袍下樓敬酒之后,便春風得意地一步一步有預謀地走向洛云棲。
“棲棲,婚禮太趕了,再加上張聞……”她故意停頓,裝作不小心提起張聞的模樣,眼神中滿是愧疚。
但洛云棲卻沒有接茬,惋惜地嘆息,“韓依好可惜,你拿不到畢業證了,明明只要再過兩個月就好。”
看向她的目光也只是悲憫,沒有絲毫嫉妒或痛苦。
不知道為什么,在那刻,韓依的心劇烈抖動了起來,莫名的害怕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
為什么?她不是說過,張聞如何如何出色嘛?她不應該看到張聞娶她之后痛苦不堪嘛?
錯了,錯了,都錯了。
婚后,依照韓安國的囑咐,她十分努力地向張聞吹起耳旁風。更是為了無形中的較量,拼命努力,跟著張夫人到處逛街應酬,伏低做小哄得那群老太太好不開心。
這種“美滿”卻沒有持續太久,韓安國和洛云橋暗中較量再次失敗,韓家又上張家討債來了。
韓依在去張聞書房的路上,卻無意聽到了公公張翼的訓斥聲。
“若是當初結親的是洛云橋那個老東西,現在還有什么可煩的!你瞧瞧你那岳父就是個草包,沒有半點價值!”
突然又茶盞摔碎在地,張翼繼續怒罵,“當初早就勸過你要收緊尾巴,你到好,沾花惹草,還讓洛云橋那個老東西嗅出來了。”
緊接著就是張聞畏畏縮縮的結巴聲,“我也不想的,明明洛家那丫頭也是鐘意我的。”
“那你怎么不娶回家!”
張聞委屈巴巴地講,“那老家伙太難纏了,半點都沒有辦法接近那小丫頭。本想讓韓家丫頭從中牽線當個紅娘,誰知道原來兩人姐妹就是個假花樣。”
又絮絮叨叨地呢喃:“反正父親不過是要個金店洗錢,左右韓家洛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張翼聽了張聞的話,氣不打一出來,腦子充血,手上的木杖想也不想地就打在了張聞身上。
“逆子!往后不許再接濟韓家,趕緊把我在韓家換好的金條,一分不落地寄存到洛家。”
張聞見他老子動了真格,急忙應下,立刻跑出去辦事。但到了韓家的成器金店,就遇到了故意偶遇的韓依。
韓依杏眼微紅,一看就是落淚許久的模樣。再加之,她今天身穿白衣無首飾釵環增色,楚楚可憐極了。而張聞念起屁股上的痛,不由產生了共鳴,停下腳步心疼地看向這個新婚的妻子。
張聞摟過韓依的腰,柔聲細語道,“怎么了?可有是出什么事?”
韓依抹了把眼角晶瑩的淚水,把手上盛放金銀的小盤子捧在張聞面前,“父親說,承蒙公公和夫君看中,眼下雖然金店沒有起色。但沖著張家的恩情,區區薄禮一定是要獻上的。”
“所以還請夫君收下我的金銀珠寶,這樣父親也好安心替公公和夫君將金店經營下去。”
韓依的話將張聞臊得不行,想起自己此行的意圖,不由對張翼的話心中暗罵。想起張翼說一不二的性子,又看著懷中的美嬌娘可憐巴巴卻一臉崇拜地看向自己。張聞糾結煩躁不已,一下子就把實情向韓依吐露了出來。
韓依聽了,不作聲,一個勁地抹眼淚,而眼淚更是不要錢地拼命往下落。美人落淚,卻強忍著的小白花模樣一下子讓張聞心軟。
張聞信誓旦旦地發誓,“我不拿韓家的金塊。”
“只是父親那兒,還請依依給我出個主意。”張聞軟言軟語地討饒。
“夫君信我嗎?”韓依鄭重其事地看向張聞,眼神卻滿是渴求肯定答復的模樣。
“信!我最信依依了!”
韓依止住了淚,對張聞露出寬慰幸福的笑,“夫君真好!”
“不及依依和岳丈的好。”張聞借坡下驢地吹捧。
“這些首飾珠寶,父親絕不會再收。我們把這些存到洛家,反正只要一張單據就能完事,若是寫的含糊其辭些,撒些小謊也能圓過去。畢竟張家和洛家如今在臉面上也不怎么好看,父親絕不會想來查看。”
“當然若是!真有什么!依依愿意一個人來抗,絕不連累夫君!”
張聞看了看盤子的金銀,心念一動,貪婪地拿出些放進懷里,欣然接受韓依的提議。
而韓依每月給張聞些小甜頭,這件事也被悄無聲息地瞞了下來。直到洛云橋的乘龍快婿成功擊垮韓家,因為韓家金店破產,張家的金塊全沒了。
韓安國還死乞白賴地討上張家門去,連同著休棄掉的韓依一同趕了出來。見無計可施,觍著臉帶一臉羞愧的韓依討上洛云橋的門。
韓依慶幸沒遇到洛云棲,而韓安國卻樂呵呵地拿著向洛云橋乞討來的錢嘚瑟。
又想如法炮制去啃以前的競爭對手,想著別人無論如何為了面子功夫也會吃下啞巴虧。卻不想其中的一個狠角色,給完錢派人弄斷了韓安國一條腿。
后來無錢可醫,卻凍死在了街頭。韓依又嫁了人,那人是她高中同學常順,和劉長峰交情極好的兄弟,也和他同樣的貧窮。
即便日子拮據,但每年清明常順一定帶著好酒好菜去墓地祭奠一個人,那人名字叫劉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