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話 渺如滄海粟
- 明天的盒子
- 假想貓貓
- 4131字
- 2023-02-01 03:24:34
“這下我們該怎么辦?”我開始慌神了,因為我實在想不出用什么辦法對付這種從十多樓跳下來還能纏著我們不放的生物。
“無人機是在東區附近被摧毀的,聽說是沒有偵查到任何異樣時突然斷開了聯系,這么看來那東西很可能有非常高的機動性,先不要過于緊張,戰士們正操控著其他無人機往那邊趕,我們冷靜一點看看后續趕過去的無人機能捕捉到什么信息,此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吧?!敝芪渌浪赖囟⒅笠曠R,仿佛那里面有他想知道的答案一樣。
“用火應該可以打敗它吧?在樓上的時候它都不敢接近火焰來著。”我回頭盯著易晨的眼睛問道,似乎是想得到她肯定的回復。
“很有可能,但當時我們都擠在一個一百多平米的室內,活動范圍有限,燃燒瓶可以在短時間內把整間房間點燃,也就是說即便它有非常高的機動性,在那種情況下它也施展不開,而現在我們在明處它在暗處,再貿然與這個我們不了解的怪物交鋒實屬下策?!币壮空f。
“讓幾個人去試探一下嗎?我也一起去,情況不對我們立刻逃。”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坐立難安,好像找到一點什么事做才不至于如此焦躁。
氣氛卻一片死寂,易晨和周武都沉默不語,就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武的通訊耳機似乎“吱吱呀呀”地響了一會,接著他轉頭對我們說:“沒有發現目標,那里只看到無人機的殘骸。”
“大龍,你們收回無人機,再讓你們旁邊的弟兄勻出兩個單兵頭盔和其他必要的裝備送到先驅者這來。所有人注意,準備出發前往萬宏戰略營地,不要開燈,告誡難民保持安靜,持最高戒備狀態!”
聽完周武的話我愣住了,真就這么出發?不是說大部分怪物都有夜間行動的習性嗎?這算不算送外賣?
“確定現在開始行動嗎?”易晨也問。
“那東西的機動性很高,不然無人機不至于在沒檢測到任何跡象時忽然被摧毀,加上你們描述的子彈對它不管用的特性,我們要是想真正的殲滅它一定會暴露這一處位置,這樣的話也沒有和那怪物對抗的必要了,出發吧?!敝芪鋯右?,這個時候一個戰士急沖沖地跑了過來,兩下爬到駕駛室外并把兩個背包甩了進來。
周武向那個戰士點了點頭,又撿起背包遞給我和易晨兩人。
“那好吧,你比較有經驗,就聽你的安排了。”易晨接過周武給的背包,翻查著里面的物件。
“實際上我們也沒有夜間行動的經驗,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臥槽?!那你怎么敢的?”聞言我驚得幾乎要從座椅里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周武是不是白了我一眼,他的聲音幽幽地在駕駛室里響起:“其實在搜救幸存居民時我已經聽到了,你們開槍了是吧?無論如何,最初的多米諾骨牌已經開始倒塌,我們已經無法改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了?!?
“周大俠為什么不棄武從文呢?我一直覺得你天賦樹點歪了?!奔幢悻F在的我心亂如麻,我也不愿放棄任何槽點,也許真的被王洋帶偏了吧?
“一開始我的確想成為一個作家呀,用文字把別人震撼到痛哭流涕的那一種,后來我才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靈光乍現的想法只是中二病的并發癥罷了?!敝芪漕D了頓調整了一下后視鏡的角度,接著說道:“其實最危險的不是隊伍最后面的卡車,而是隊伍最前面的我們,因為建造這種類型的開路車只是為了疏通道路而不是用來作戰,強大的動力是它的優點,但因為自身重量的緣故,轉向差時速低提速慢……除此以外你們看這駕駛室最多也只能塞下我們三人,對于外面的那些怪物來說這架車的防守能力簡直差得今人發指。”
“為什么說這個?”易晨問。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你們可以到反擊能力更強的卡車里去?!?
“開路車被攻破,僅憑卡車沖破那些鋼鐵廢墟的可能性有多少?”
聞言我急忙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哈哈哈,果然是這樣,有時候我覺得你們倆要是結合成一個人就好了,”周武大笑起來,他指了指易晨手里的頭盔說道:“因為衛星癱瘓外加現在與指揮部失去了聯系,很多功能已經不能用了,你們記住這些按鈕就行,這個是加入通訊頻道,這個是關閉,通訊時盡量簡單明了,啰啰嗦嗦一大堆容易讓隊友誤判情況?!?
我和易晨都點了點頭,默默地戴上頭盔。
“對了,為什么給我們這個?”我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正著頭盔問。
“以備萬一,反正也比你們的對講機方便吧,這個可是軍用?!敝芪渖钌畹匚鵁?,目視前方。
先驅者轟然行進,地下室的出口在我們面前逐漸放大,像是一只巨獸緩緩地張開自己的巨口,而外邊茫茫的月色正恭迎著我們的到來。
“目前除了開路車,還有三輛卡車,你們記好自己現在的位置,就按一號二號三號排列,有任何情況先匯報我,不得擅自開槍,還有,所有人卸下消音器,且在坦克的榴彈炮裝上少量可以觸發引信的C4。”
周武說完看了看我們,我和易晨又對他點了點頭,除了周武本來的聲響,對講機里聽的同樣很清楚。
“收到?!蓖ㄓ嵠骼镯懫痃H鏘整齊的應答。
我把自己通訊器的麥克風功能關掉,以便自己的提問不打擾到別人:“周大哥,樂城還有沒有殘余兵力呀?如果有的話我們先找上他們再一同行動可能會更加穩妥一些,現在這里大多數都是沒有作戰經驗的平民,直接沖往處在市中心的萬宏廣場實在是令人忐忑不安。”
周武發怵一般縮了縮脖子,像是被我那一句“周大哥”給肉麻到了,接著他用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給自己麻利地點上香煙,淡淡的說道:“叫我小周就好,一上來就叫周哥有些不習慣……至于有沒有殘存兵力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各小隊行動的區域之間一般是不會直接聯絡的,大家都是向指揮部發送各自區域里的情況,指揮部把我們的情況整理判斷,再把下一步指令下發給我們的,當區域之間有聯動的必要時指揮部才會調控讓我們處在同一個頻道,因為所有隊伍都在一個頻道的話信息實在是太雜亂了,就好比一個什么游戲刷新了世界級副本,你可以看清世界頻道上的每一條信息?”
“看不清,反正我絕對是刷彈幕的其中之一,boss真菜大腿真強的這一類。”我老實回答。
“我不是想讓你捧哏……,總之,與萬宏指揮部斷開聯系后就意味著我們和其他小隊也斷開了聯系,如果想要和那些四散的隊伍取得聯系,我們就得徹底占領萬宏,用那里的設備去聯系可能存在的隊伍,前提是我們時間充足,他們還存在?!敝芪浯党鲆豢跓熿F,環顧著車外面大樓與廢墟。
“有沒有記得的頻道呢?一個也好呀?”我問。
“能找到的頻道都試著聯系了,全都沒有回復,自然也有我們沒記住的頻道,但誰曾想過指揮部會悄無聲息地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呢?他位于我們所有外遣隊的正中心,卻在我們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的時候突然消失了……甚至來不及對我們發出任何指令!”火星離周武憔悴消瘦的臉頰越來越近,就連坐在副駕駛上的我都能感覺到那顆亮光上的溫熱,喜好抽煙的人一定程度上也喜歡這種感覺吧?
“如果能成功占領萬宏,下一步呢?盤踞在那里慢慢的擴張兵力?”易晨問。
“不可能的,就算這次能到達萬宏,我們在那里的行動時間也絕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我們馬上就要把這座怪物之城驚醒了,恰巧他的起床氣很大,所以不停地思考吧,這很可能是我們所有人的遲暮之時了,別因為沒想明白某些事而抱憾此生,人在給自己餞行時理應瀟灑釋然對吧?”
我低頭翻找了一下,從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瓶易拉罐遞給周武,周武低眉一看,“啤酒?”
“嗯,悄悄藏的,別讓那個姓王的話癆小子知道了,他要是沒完沒了起來我寧愿自戳雙耳。”
周武很是欣喜的接過了啤酒,我又摸出一罐遞給易晨,易晨卻皺眉說道:“你在自己的背包里塞了這些東西?”
“安啦,燃燒瓶最近也沒怎么補充,彈藥也在車里放著,這些也就相當于飲用水了?!蔽揖尤挥X得有些不好意思,像在課堂上偷看漫畫被老師抓了現行。
易晨并不應話,用她那帶著幾分不悅的眼神盯著我。
“你不喝嗎?”我感覺自己蔫了半截,怯怯地問易晨。
易晨默默地拿過易拉罐,拉開拉環卻不言語,而我居然覺得不知所措,話說我這是怎么了,面對這家伙七上八下服服帖帖的?
“咕噸噸噸噸噸……”
駕駛室里忽然響起飲水機倒灌一般的聲音,我看清楚情況后大聲驚呼:“臥槽?你從旱災時代穿越過來的?”
周武低回頭四下看了看駕駛室里的空間,最后把空易拉罐放到了座椅后面,他有些羞澀地說道:“不好意思,太久沒喝了,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該喝得那么急,本來我是想敬你那句話的,‘餞行之時理應瀟灑釋然’,這簡直就和《星際穿越》里那句‘不要溫和地走入那片良夜’一樣震人心魄,所有人都該為此舉杯不是嗎?”我再次摸出一罐啤酒,對周武發出邀請。
“相同的話,說第一次是有感而發,說第二次可能是中二,但說第三次那就是矯情了,這罐酒你幫我收好,我們下次再喝。”周武呲呲地吹著煙,活像一個煙齡超過四十的老煙斗,“也別再敬我的某一句話了,這對我們這樣的浪漫主義者來說是一種虐殺?!?
“啥意思?不懂呀……”我只覺得云里霧里,周武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它們連在一起我又覺得它們是一本無字天書。
“大概是指你在捧殺他。”易晨慢慢地抿了一口酒,皺著眉搖了搖頭后把易拉罐遞還給了我,“還是喝不太慣,你喝了吧?!?
坐在副駕駛上的我被雷得像一只木雕的公雞,而自己的大腦正飛速運轉著判斷此時的情況,間……間接接吻?居然還有這種事?這要讓我這樣的純情少男怎么頂?
“扔了也可以,我是覺得味道太重不太喜歡……”
“什么話?!”我抿了抿嘴,這可是登dua郎的第一步,連這一步都邁不開的話今后絕壁會把自己的腸子給悔青的。
“被盯上了,一大群感染體已經追著我們跑了?!敝芪渫蝗徽f。
“噗!”我狠狠地嗆了一口,啤酒從我的口鼻中噴了出來灑得駕駛室里到處都是。
“喂,小心儀表盤啊,滲下去萬一短路了怎么辦?”周武急忙用袖子去擦我噴出去的酒液。
“咳咳咳咳……對不起跨度太大了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們要被追上了?”因為咳嗽我斷斷續續的問,被啤酒嗆可真夠受的。
“不,我們已經被追上了,它們還沒發起進攻是還在觀察我們是什么東西,很快它們就要發起試探性的進攻了,而我們開火反擊的那一刻起,就別妄圖這座城市對我們善罷甘休,我們要么成為這座城市的尸骸等著被時間風化,要么沖破這座城市的尸骸奔赴下一處……理應被過往的我們所悲憫牢籠。”
“咳咳咳,都這個時候了,不愧是你啊,浪漫至上者。”我苦笑道,生死存亡的關頭這家伙還能“若非群玉山頭見”的。
“論浪漫程度怎么也追不上你呀,常理都要求你卑劣之時,你卻擯棄了卑劣,是吧?真是一次了不起的叛變!”從周武的表情來看他的確不是在嘲諷。
也許是吧,我為什么不還手呢?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在當時隱隱約約的有那么一種感覺,仿佛我只要動了手,就會過上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惶恐且絕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