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今天打算打完醬油就回店里，沒想到中途被一輛豪車截下了。
一個中年男子下了車，他兩鬢斑白，雙眼細長，全程掛著笑容。
齊妙對這個人沒有印象。
“店……長？”男子有些驚訝。
“你是……”她看著眼前這個瘦高的男人。
他湊近小聲說：“我是李大富啊……我們去店里聊聊？”
“……”她想了想，這些年來叫李大富的好像只有三十年前的一個小孩……
那年生意不景氣，整個城市十分蕭條。不過怪物商店從來不乏顧客。
門被推開了，是個虎頭虎腦的男孩，約莫有七八歲。
“小朋友，你想買東西？”說話的是一個美麗的姐姐，她漆黑如墨的頭發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舉止優雅，美麗端莊，可能是哪個千金出來體驗生活。
“我，我想跟我爸買一個招財貓。”他鼻子凍得通紅，小手也紅腫起來。
“哦？”齊妙慢悠悠地用勺子攪拌著桌上的熱茶，“為什么呢？”
“因為……因為我爸爸生意不好，鞋賣不出去，我希望買個禮物給他……”
“你冷嗎？”她看著他身上單薄的衣服。
“不……冷。”小男孩雙腿凍得發抖。
“撒謊的話，可是沒有人幫助你的。”齊妙品了一口熱茶，感覺差點東西。
“……我……冷……”
“喝點茶暖暖身子吧。”齊妙給他也倒了一小杯，他乖乖坐在板凳上。
“哇……”小男孩心急燙到了舌頭。
“小心點……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大富，我爸爸希望我以后能夠大富大貴，賺很多很多錢……”
“啊這……真是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呢。”
“姐姐，招財貓能夠帶來好運嗎？”他直勾勾地盯著柜臺上的那個白色陶瓷招財貓。
“……可以啊。”齊妙望著他眼里閃爍的光。
“那么茶好喝嗎？”
“好喝。”他擦了擦嘴臉。
“……我可以賣給一只你招財貓。”齊妙走回柜臺，在后面翻找著什么。
“真的嗎？太好了！”李大富激動地叫了出來。
“這只招財貓很厲害，不過你得小心對待它，否則會受到懲罰哦……”她拿出了另一只紅色的招財貓，模樣有點瘆人。
“嗯……我會的。姐姐，這個多少錢？”
“一塊錢。”
“啊……”李大富失望地嘆氣。
“可是我只有兩角五分……”
“……那這樣吧，等你以后賺到錢再補給我好了……我一直在這哦。”齊妙仔細地把它包裝好。
“嗯！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謝謝姐姐！”李大富開心地跳了起來。
他第二次坐在店里的板凳上，覺得商店好小，店里也沒有記憶中那么神秘。
“喝茶嗎？”齊妙又倒了一杯。
“好……”李大富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店長這么多年沒有換口味嗎……要不我叫助手帶一箱進口咖啡過來？”
“嗯還是不麻煩你了……”她這次坐到了小方桌對面。
“我很好奇……為什么這么多年，你的外貌都沒有改變……”他看著茶水中的倒影，眼角已經延伸出好幾條皺紋。
“養生秘訣嘍，”齊妙看著他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其實我是店長的女兒，所以你認錯了也很正常……”
她若無其事地喝起茶來。
“……店長真會說笑……我理解你有很多自己的秘密……你之前賣給我的招財貓，它真的好靈……東南整片區域就屬我們家挺了過來，父親的生意也越做越紅火……我沾了他的光也才有今天……”
“……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富商李錦程啊……”齊妙對這張死氣沉沉的臉終于有了記憶，“據說東區的好多樓都是你的……”
她才懶得理會社會、市場里發生的事，這些都是無意間看到的。
“……錢財嘛，都是身外之物……有了太多錢，花不完也是一種煩惱……”他伸出自己滿是褶皺的右手。
“……”齊妙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不想主動點破。
“看我的模樣，完全是六七十歲的老頭吧……明明對男人來說正是黃金年齡，我的身體卻衰老得極快，”他雙手合十，“三十歲就無法行房，結婚十余年更無子嗣……”
“我想這些……都是那只招財貓帶來的吧。”他放低聲音，像惡狼一樣看著她。
“……”齊妙沒有說話，她在憋笑：原來他的兒女不是他親生的……
“我用了更多的壽命來賺錢……但現在，我已經有了足夠的錢，我只想變年輕……像你一樣，青春永駐……”他緩緩伸出手，像要碰她的臉。
“我只想說，招財貓確實給你帶來了財源……但是，衰老也是它的副作用……你得到了金錢，自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她打掉他的咸豬手。
“可我現在只想換回我的青春！我有錢！我有很多錢！”他加大了音量。
“你是個聰明的商人……懂得先借再用利潤償還……但是，在這里不行……你的青春回不來了……”她嘴角微微上揚。
“……”他怒氣沖沖地看著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樣，平時的偽裝全部卸下，他宛如一個小丑。
“……招財貓我帶了，我現在不需要它了，退回給你能夠補償一點我的過錯嗎？”他忽然又變了態度。
“或許可以吧……”她想起了那個信誓旦旦的小孩說的話。
“不過它很久之前就變得殘缺了……”他從包里拿出了那只招財貓。
招財貓表面坑坑洼洼，紅色已經完全褪去很多，漏出里面的黑色。
“……”齊妙笑容凝固住了，她拿過那只招財貓，忽然感到巨大的黑色壓力從里面迸發而出。
她心里承受不住，招財貓又落在了桌上，滾了兩圈停了下來。她的動作呆滯著。
“怎么了？”
“我想……你恐怕補償不了。”她幾乎沒露出過那種神情，冰冷得讓人窒息。
氣氛很尷尬。
“……其實，我還有一事相求……”他挽起衣袖，下面數條刀刻的痕跡。
“最近我身上陸續出現了這種傷疤，但我精神絕對沒有問題，也不可能有人在我睡覺時來報復我……尋遍神醫也沒有結論……我想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齊妙看著那紫色的傷口，估計是前幾天賣出的那把刀造成的。
“知道。”
“那你能幫幫我嗎？這些傷疤還有我失去的青春，我可以給你錢，或者房產，你想要啥我可以滿足。”
“不行哦……”齊妙又開始微笑了，同情地看著他。
“你這是什么表情？”
“我不和死人做交易呢……”
“什么意思？”他忽然感到大腿和屁股傳來一陣刺痛，好像板凳上有無數的針扎了他一下。
他想要起身，卻發現不能發力。
“你……”他開始慌了，“你不會想殺我吧？”
“不是我……是它想。”齊妙摸著招財貓的頭，招財貓的眼睛忽然滲出了紅色的眼淚。
“你這個瘋女人……巫婆！巫婆！我的助手就在外面，他待會進來你肯定跑不掉！你居然敢殺我……你就等著被槍斃吧！”
“啊這……難道你沒有發現至始至終只有你進了這條街嗎？你進來的時候你的助理已經在到處找人了……估計今晚的頭條就是富豪李錦程失蹤了吧……”她走過來，抽出他的手機。他走進街道的時候，她就不是很想讓他出去了。
“即便手機定位，他們也找不到這里哦……”齊妙耳語道，現在她不用花錢買手機了。
“你好好享受下被吸干血的滋味吧……畢竟你經常對別人這樣做呢……”
他驚恐地看著她，此刻已經無法發聲了。他瘦削的皮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他試圖去抓桌上的黑色招財貓，可無論如何都夠不到。
“我……的……”這是他喉嚨最后發出的聲音。
“……這次營養太差了，”她看著板凳上的西裝，“估計頭發只能維持幾天的黑色。”
“算了，明天就穿漂亮點出去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