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6章 鮫女案

洶涌翻騰的巨浪怒吼著朝向光禿禿的絕壁巖石上猛烈撞擊,頃刻即粉身碎骨,消弭于湛藍色的萬丈高空。

與天比肩的鮫女崖俯瞰廣袤無邊的大海,煙波浩渺,水天一色,壯麗無比。

曲折延伸的海岸線,數(shù)十只大小漁船飄搖起伏,任憑風(fēng)浪擺布。它們并排停靠緊密依偎,似乎這樣才會感到安全。但渺小的船只仍顯得無助,仿佛隨時都能被風(fēng)浪掀翻。

孤弱的漁民常年以船為家,靠捕魚艱難度日。

“看今天這氣象是難出海嘍!”余老伯望著艙外出神,他久經(jīng)日曬及雨淋的蒼老面孔上疲憊與不安相互交織。半晌,他從隱秘的底艙板蓋下摸出一樣明黃絹布纏裹著的東西,小心翼翼打開-----原是尊釉色美觀的陶瓷人兒像,有半臂大小。

小魚籽挨上跟前瞅了又瞅,見這瓷像容態(tài)端莊慈祥,好奇地問:“老伯,這小玩意兒是什么菩薩?”

余老伯恭恭敬敬將它放置在小桌上,口中默念一番,像是在祈禱,方才嚴肅地對他們說道:“這尊像可是我們漁人在大海上的守護神-----天女媽祖,漁人出海若是遇上了鮫人作怪,有了媽祖娘娘的庇佑,我們才可消災(zāi)避禍,化險為夷吶!”

“哼,這小瓷人兒真有這么大本事?我咋就看不出來?!”靖南冷不丁接了一句。

余老伯一聽便惱了,僵著臉沖他道:“你們外來人當(dāng)然不懂了!你要是被鮫人抓了去,媽祖娘娘定不會護你的。”淺雪聽了嗤地笑出聲來,便問:“老伯伯,那您見過鮫人嗎?他們長得什么樣呀?”

余老伯道:“我并不曾見過鮫人。傻丫頭你想想看,我若真碰見過,又哪能活到這等年紀?又如何會坐在這兒與你們說閑話兒?”說得大家都笑了,只聽他又說道,“傳說鮫人長著魚尾人身,常年住在深海珊瑚洞里,不肯與人見面;他們還只當(dāng)海水是自己的領(lǐng)地,不許漁人下海捕魚,倘若有漁船出海,他們就伺機呆在水下吟唱,聲調(diào)卻十分詭異,漁人一旦聽見便會喪失神智,最后不知去向,或是已沉入了海里了罷。”

見大家聽得入了神兒,余老伯又說道:“雖說那鮫人男子長相奇丑無比又惡狠狠的,但說來鮫人女子卻是異常美麗,你們看那邊-----”他指向遠處那巍然挺立的陡峭山崖說,“那便是鮫女崖。”

同伴們一齊看向艙外,一座形似刀削斧砍般的崖壁高聳云霄望不見頂,便都驚異道:“好高啊!為什么叫鮫女崖呢?跟媽祖有關(guān)嗎?”

余老伯仰望著鮫女崖,講道:“這山崖里頭有個墓,聽說是鮫國國王女兒的安葬之地。在很早以前,這片東海水下有個鮫人國,他們常常會驅(qū)役食人魚群涌上水面興風(fēng)作浪,攪得這一帶漁民們終日惶惶不得安寧。大家無法,只得上媽祖廟進香請愿。媽祖娘娘顯了靈,降臨人間與那鮫人斗法,縱然他們有些法術(shù),終究邪不壓正,還是被天女降服了。鮫國被迫向遠洋遷徙,從此這片海面再無兇險。此患已除,而媽祖娘娘何等仁慈,因見一鮫女幼體被族人遺棄,便選了近海一處崖洞將她葬了。”

聽完了故事,同伴們還在回味,只聽小魚籽叫道:“哈!聽老伯這么一說,我倒想去找找那個鮫女姐姐的墓。”納蘭花也有了興趣,對淺雪和靖南道:“你們要不要一塊兒去瞅瞅傳說中的鮫女長啥樣兒?”

淺雪笑嗔他道:“不就是人頭魚尾嘛,有什么好看的!?”靖南也笑道:“就算那是個美人,都過去成百上千年了,現(xiàn)在只會剩下一堆骷髏。”

“怎么?你們想去那墓洞?!”余老伯盯著他們,神情變得十分古怪,“你們還不知道吧,好些年輕人進到了墓里就再沒有活著出來......聽說媽祖娘娘為了讓鮫女死后能久得安寧,特向東海龍王求了一只千年食人龜放養(yǎng)在墓洞里專職看護。”

小魚籽聽了更加興奮:“這樣說來,我更想去探個究竟啦!”見淺雪跟靖南反應(yīng)冷淡,他便沖納蘭花眨眼睛尋求聲援。納蘭花為難道:“聽老伯說洞里有什么食人龜,我就越想心里越覺著瘆的慌......”

等過了一歇,漁船顛簸得不再那么厲害,外頭的風(fēng)浪已漸漸平息。忽然聽艙外“咯咚”一聲響,是鄰船的豐哥跳了過來。他伸長脖子腦袋探了進來,目光掃過艙內(nèi)每一個人,粗著嗓門兒道:“哥們兒弟們兒,剛才哪個說要上崖墓探險?跟我做個伴兒怎樣?”

小魚籽一聽又驚又喜,忙點點頭:“你看我行嗎?還有他呢-----”不由分說搡起納蘭花。

“行嘛!就你們兩個啦!”豐哥幾聲怪叫,又朝遠處船上拉長嗓門兒喊:“駒兒-----”

話音才落,便見那邊一人躍上船頭,健步飛奔而來。因與這邊隔著多只小船,在上下浮動的甲板上見那人毫不費力地連跳數(shù)下竟如履平地。如此敏捷的身手叫納蘭花和同伴們目瞪口呆。

豐哥和駒兒各拿一柄鋼鉤叉子,同納蘭花和小魚籽跳上沙灘出發(fā)了。他們繞向山崖背面,沿著低緩的斜坡往上爬。

廣闊的脊坡覆蓋著茂密的植被,滿目的蒼綠中,一條狹長的小道直通崖頂。顯然此路不知是被多少人踩踏過而形成的。

走了許久,直到兩腿發(fā)軟仍不見所說的墓洞,小魚籽不住地怨道悔不該來。豐哥對他道:“忍耐住,咱們走了有一半路了。”“啊?那就是還有一半路程吶!不行了,我的腿要斷掉了。”小魚籽一屁股坐在地上。

納蘭花攙起他,問他倆:“你們很熟悉這兒?”豐哥笑道:“我在這山崖下從小玩到大......就是沒進過洞里。”駒兒也道:“這回上來不管怎么著也得進里頭看看。”

大家不再說話,只管悶頭前行。又不知走了多久,只聽豐哥叫道:“看!就是這兒了!”

眼前這個墓洞并不起眼,深深的雜草叢將洞口遮住了大半,不細看還真不容易發(fā)現(xiàn)。“這就是傳說里的鮫女墓洞?也太寒酸了吧!”小魚籽心想。見這實在沒什么特別,納蘭花也感到有些失望。他倆對望一眼,好不容易來了,卻不知該不該進去。

“怎么?不敢進去?”豐哥點燃了兩支火把,遞給納蘭花一支,“我跟駒兒走前頭開路,你們兩個只管跟在后頭就成。”

洞口像個不規(guī)則的拱門,才就五尺來高。豐哥和駒兒還得彎著腰,對納蘭花則剛過頭頂,四人依次進入,墓道也只夠一人單行,越往里深入,便越覺頭頂上不再壓迫地那么緊了。

走了一段路,前后皆是一團漆黑,周身靜得可怕,只有四人的呼氣聲。慢慢的,小魚籽一吐一吸愈來愈急促,納蘭花突然發(fā)聲:“小魚籽,你吸氣輕些兒,別嚇著我了。”“嗚,你忽然開口倒還先嚇著我了呢。”小魚籽回道。

又走了一段,竟見前面仿佛閃著一團光暈。越往前走,便越加清晰,或黃或紅或紫,交替變換。

前面豐哥跟駒兒似乎加快了腳步,納蘭花緊跟其后。小魚籽只覺著心里突突的,猛地叫一聲:“停一下!”“別老一驚一乍的,嚇死我啦!”納蘭花拍著胸口怪道。

大家止住腳步,聽小魚籽提議道:“要不讓豐大哥先去探查一下,咱們仨在這兒再等等看......”

“等什么等!大伙兒一塊兒進去,都到地方了還想退回去不成?”豐哥粗嗓門兒一嚷,直嚇得小魚籽渾身哆嗦。納蘭花悄悄地說:“要不你一個人在原地等著,我們都先進去好不好?”“開什么玩笑,我要跟你們一塊兒進去。”小魚籽死揪住納蘭花的衣袖。

進到墓室里面,四人都驚呆了,他們仿佛身在另外一個世界:一簇簇珊瑚叢、海藻將巨大的水晶塔狀墓室裝扮得美輪美奐,五彩炫目的貝類、卵石鋪滿地表,一只巨型的黃褐色海蚌一張一合,“咕咕”吐著氣泡。

置身其中,若要活動手腳,無形中總有種阻力裹身。“我的娘唉!這是海底龍宮嗎?”小魚籽很享受這種感覺,浮上浮下,自顧自地玩耍起來。

“快看那兒!”納蘭花悠然游向那只大海蚌,見其微微開口,內(nèi)竟有一只人魚躺在那光滑柔軟的貝肉上。細細看來,見她容顏嬌美異常,勝過人間女子;海藍的發(fā)絲及過腰間;上身一襲素白鮫綃紗衾蔽體,下身露出半透明的鱗片皮質(zhì)及飄須。

納蘭花不禁嘆道:“真是難以置信,這哪像是死去千百年的尸體,分明是個睡美人么!”

他又呆呆注視良久才緩過神兒來,卻見豐哥和駒兒正蹲在珍珠池邊又狂又喜地忙活。遂游了過去,問他們:“你們這是干嘛?”

豐哥頭也不抬地道:“沒看見嘛?這都是世間從沒有的極品珍珠哪!瞧這成色都跟別個不同。”駒兒也盡可能多地往衣兜里塞,邊說:“好不容易來一回,不多撈些豈不虧了!”

這時小魚籽也慢慢游過來,說道:“余老伯不是說這兒有什么千年老烏龜嗎?我找了半天怎么連個烏龜?shù)岸紱]瞧見?”納蘭花大聲道:“那是千年食人龜!是會吃人的!你還要找它么?”

“哦,那就不找了唄。你就不會聲音小點兒嘛?要是把吃人的老烏龜招來,我也得跟著你倒霉。”小魚籽浮上浮下,想了想說,“哎!你就陪我選一件寶貝帶回去炫耀一番,也給淺雪靖南那倆沒見識的開開眼。要不然咱們把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說給他倆聽,他倆準是不會信的。”

“你看!豐哥跟駒兒已經(jīng)離開這兒了。”納蘭花喊道。

“急什么?讓他們先走好了,我對那些珍珠可不感興趣。我也是有品位的,不是隨便什么東西都能瞧得上的,我要仔細挑一樣好寶貝......”小魚籽悠哉地游來游去。

而納蘭花心中又是一動,忍不住還想去看一回美人魚。待游了過去,誰想那大海蚌這下又緊緊閉合上了。既無緣再見一面,心內(nèi)不覺失落。

發(fā)了一歇怔,只得滿心遺憾地游回墓室洞口。等小魚籽悠游了一回,才想到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便也游了過來。

“火把呢?”納蘭花問他。小魚籽四下瞅一瞅說:“應(yīng)該被他倆拿走了吧。”又說,“沒關(guān)系啦,這條道咱不是走過了嘛!跟著我走就對了。”

看小魚籽打頭走在前面,納蘭花一笑說:“嘿,怪了,這回你不怕黑了?”

在黑洞洞的墓道里,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納蘭花便發(fā)覺到了不對勁兒,忙喝道:“慢著!別再走了,我們先停下!”

“怎么啦?!”

“你不感覺奇怪么?咱們走了這么久,前面還是一片漆黑,比進來時的路程好像要長些......”

“這有什么奇怪的,或許是咱們這回走得慢吧。”小魚籽說這話時聲調(diào)都變了,倒像是在自我安慰,“就這一條墓道,難不成走岔了?你就別疑神疑鬼的。”

納蘭花篤定地說:“不錯,正是只有這一條墓道,進來時我特意留心做了步測,大致在八百六十步上下;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走了足足有九百來步-----差距這么大,竟還沒走完......”

“你怎么不早說呀!好好的干嘛非要這會兒嚇唬我......”小魚籽渾身已汗毛倒豎。

黑暗中二人眼瞪眼,開始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納蘭花聲音變得極小:“可能咱們再往前走還是走不到頭......或許咱們一直都在原地打轉(zhuǎn)......是不是咱們中了別人設(shè)下的圈套......”

小魚籽顫抖著說:“那現(xiàn)在怎么辦?你倒拿個主意呀!”納蘭花鎮(zhèn)靜片刻,便問他:“你是不是拿走了墓室里什么東西?”

“我......沒有啊。”

“小魚籽,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說實話!?”

“好吧,我承認......我是拿了一個小水晶杯,我看挺精致的,就想帶回去......可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納蘭花便說:“我想這既非凡人之墓,而是媽祖菩薩為鮫女設(shè)的墓室,因此是具有靈性的。可你擅自偷走了鮫女的陪葬品,自然是走不出去的。”

“那你說該怎么辦吧。”

“回去!馬上返回去!別廢話,快!”

納蘭花和小魚籽又按原路折回水晶墓室。剛一進去,他倆便發(fā)現(xiàn)那只巨型海蚌突然開始劇烈地晃動,震得水晶洞將要塌陷一般。二人還沒站穩(wěn)腳跟,便一同栽倒在地。

再一看時,只見海蚌底下正慢慢浮出一只黑梭梭的龐然大物,它又粗又長的腦袋從體內(nèi)鉆出并左右擺動著。

“食-----人-----龜!”二人同時尖聲大叫。

那食人龜嘴巴大張,并發(fā)出洪亮的吼叫聲。兩人驚恐地望著眼前的怪物,小魚籽死命往納蘭花身后鉆,眼淚鼻涕口水直流,哭喊著:“別過來!我個兒小、身上肉也少......你先吃他吧......”

那老龜悶吼幾聲竟開口說了話:“好久沒有再見到凡世的人了,我在這里生活了一千四百三十九年又二十七天......我從不傷害世間的人,可進來洞里的人卻都要想方設(shè)法降服我......”

納蘭花聽著,長舒一口氣,試著問道:“可外面的人都說你專門吃人......那些進來洞里的人為什么都沒有活著出去過?”

老龜嘴巴一張一合:“那是因為進到墓室的人起了貪心,偷走了這里的珍寶......這些珍寶都是東海龍王送給鮫女的陪葬品,媽祖娘娘又為墓室施了法咒-----凡偷盜寶藏之人皆走不出墓道......那些人不聽我的勸告,那就只能永遠被困在黑暗的墓道里了......”

“果真如此。”納蘭花稍稍恢復(fù)了平靜,對小魚籽說,“還不快把水晶杯歸放原位!”小魚籽忙照做了。

納蘭花又問老龜:“先前我們在這里怎么沒有看到您呢?”

“那會兒我正在瞌睡呢。”老龜又“啊-----”地打了個大哈欠,“希望你們出去以后能告訴世間的人,不要再進來驚擾鮫女墓地了,以免起了貪心,白白送了性命......你們快些離開吧,我還要接著睡吶!”老龜又鉆進了大海蚌身下。

小魚籽等緩過勁兒來才問:“你說豐哥跟駒兒這會兒怎么樣了?”

納蘭花無奈地說:“大概還在墓道里原地打轉(zhuǎn)吧。只要他倆悟不出這一點,恐怕是再也出不去了。好了,讓美麗的人魚和屬于她的寶藏安息吧,我們也該走了。”

再一次踏上這條黑暗的墓道,倆人心里不免還是有些忐忑。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小魚籽邊走邊數(shù)著步子,“我也要測測這條古怪的墓道到底有多少步......八百五十九、八百零六十、八百六十一......”

“快看哪!”納蘭花叫道,“前面有亮光了!”

他倆欣喜若狂,呼喊著朝外面沖去。

主站蜘蛛池模板: 林芝县| 巴青县| 苍梧县| 金山区| 托克托县| 黑山县| 白水县| 崇阳县| 三河市| 常宁市| 永清县| 启东市| 肥东县| 鄂托克旗| 山阴县| 平山县| 水城县| 麻阳| 大埔县| 大同市| 博客| 天全县| 崇州市| 徐汇区| 台中市| 醴陵市| 四子王旗| 翁源县| 正镶白旗| 泰和县| 射洪县| 宽甸| 和顺县| 吉安市| 西安市| 宁安市| 桃江县| 大关县| 延长县| 乡宁县| 疏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