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雍州逃難的流民,頻頻被邊關外鎮、壓的玄武鐵騎驅趕,一波又一波進入了冀州地界。
雍州戶籍人數不過五十萬,這都來了有快十萬之多。如此多的流民,別說周知府頭疼不已,就連軍營的程大將軍也只能不斷加派人手負責押送一批又一批流民。
一州知州掌管軍事,一府知府掌管民政。
大同知府周有為,事先得到太子授意,這幾日忙著安頓這一批批流民。
偶有餓極了的流民們在城中搶糧,也均被程大將軍手下將領帶兵制止,總歸至今無人傷了性命。
太子整日看程大將軍操練兵馬,與將士們同吃同住,早已在軍營住下。
這日,周知府前來軍營請示太子。
“殿下!流民人數日漸增多,無法全部安置,況且,這米糧供給……”周有為很是為難,“府衙糧倉已空,眼下府衙也無米糧可用?!?
邊關本就是苦寒之地,一下子接濟如此多的流民,他這個大同知府也是很難當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也是無計可施。
程英和一眾將士正在大帳中討論軍情,聞聽此言,心知周知府親自來軍營面見太子,今兒若是沒商議出個法子,這位體恤百姓的周知府,想必是絕對不肯就此離開的。
眾將紛紛抱拳告退,程英也就默許了。
太子正看著沙盤思考如何應對玄武鐵騎,聞言,頭也沒抬只問了一句。
“楚姑娘‘游山玩水’已有數日,可曾回返?”
自那日得了太子得玉佩后,楚顏便帶著近百人,離開大同府,開始以大同府為中、心,四處勘測起來。
這一去,便是十多日。
周知府不解何意,但也據實以告。
“回稟殿下,楚姑娘自離開府衙后,只是每日差人前來通報行蹤,如今在神木村附近。許是流連忘返之故,至今不曾返回府衙。”
大同府有礦,這件事楚顏曾提過兩句,太子心里有數,只道:“派人去問問,楚姑娘何時返程?”
“是?!敝苤畱?,心急又道:“米糧一事,還請殿下替臣拿個主意。”
太子思忖道:“大同府有不少富商豪紳吧?傳令下去,凡捐糧千斤者,本宮許他九品縣令一職?!?
“這……此事若是陛下怪罪……”周知府躊躇。按青龍國律法,買賣官職乃是重罪。
“事急從權,照做便是。”太子抬了抬眼,道:“本宮下的令,父皇怪罪不到你頭上?!?
“是是,臣遵旨。臣即刻派人在城中張貼告示。”周知府只得領命,話說完卻仍未離去。
程英剛要和太子繼續討論,抵御玄武鐵騎的對策,見周知府還跪在地上便沒出聲。
太子也瞧見了,又句:“還有何事?”
“臣還有一事,需請示殿下?!敝苤溃骸敖?,流民數量與日俱增,二三萬流民一路逃難至冀州和晉州。晉州如何臣不知情,只我冀州大同府流民,眼下已超過十萬之多?!?
“長此以往米糧無以為繼,如何安置也是一大難題?!?
“依慣例,部分流民已納入奴籍分入各府,但也僅有三百五十七人,余下眾多流民暫時無處安置,肯請殿下定奪?!?
“原來是此事??!”
太子曬然一笑,道:“周大人可知,本宮途徑邯鄲府,如何安置流民?”
周知府道:“臣略知一二。聽聞自東京發現新礦山之后,邯鄲也發現了一處。殿下英明神武,心系百姓,遣流民去開采礦山,邯鄲流民皆感恩戴德,人人稱頌殿下賢德?!?
“行了,少拍馬屁!”太子打斷,說道:“既然知曉,那周大人還擔什么心?快些回去吧。”
周知府一愣,沒反應過來。
程英在旁聽著也是神色茫然,隨即才恍然大悟,脫口而出:“莫非,大同也有一處?”
周知府猛地抬頭望來,卻見太子故作神/秘,只道:“待楚姑娘回來,便知分曉。”
周知府半信半疑,只好行了禮告辭離去。
周知府忙著張貼告示籌集米糧,安頓新一批的流民。城內安置不下,就去城外找地方。
這日,新一批流民僅有百來人。
一個個全是老弱婦孺,很多人還染了病。周知府暫時將人安置在城外牛溪村,又召集全城的大/夫/前來為這群老弱婦孺醫治。
不料,剛開始診治,便聽到一聲接一聲的驚呼聲。
“天花!是天花!”
“這婦人得了天花!”
“治不了治不了,天花可是瘟疫!快走快走……”
驚慌失措的大/夫/們不顧官兵的阻攔,紛紛逃離此地。
周知府大驚失色,本想上前查看,被身邊隨從強行阻攔。
“大人,這疫病是會傳染的?!?
“大家快逃命啊!”
“她得了天花,會死很多人的?!?
“俺可不想死在這里……”
負責押送這批流民的馬副將,當即下令:“封村!不許放跑任何一人。若有試圖逃跑者,格殺勿論!兄弟們,若有人私自逃跑,軍法處置。”
“是!”
被臨時安置在城南牛溪村的這批流民,一經大/夫/診斷出疫病,當場便被封村。
古代人聞“疫”色變,無人不知,只要染上了疫病,就會死很多很多人。
流民們驚恐不已,哭喊著:“放俺出去!俺沒有得天花,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盼页鋈?!”
馬副將手下官兵即便心有不忍,可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情況下,也只好硬起心腸視若無睹。
“你!都怪你!你得了天花,一個人死也就死了,為什么要連累我們牛溪村的人?我們是無辜的?!?
“打死她!打死她再把她的尸體抬出去,官差們也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對對,打死她,打死她……”
愚昧無知的村民,為了自保,以為只要打死那位身染疫病的婦人,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們完全疏忽了疫病是會傳染的。
他們毆打那婦人,免不了要有肢體接觸,婦人身上的皰/疹沾染到這幾個人手上,如此一來,一人被傳染又會再度傳染給他人。
短短數日內,百余流民中越來越多的人病倒,有的高熱不退,有的渾身疼/痛難忍,也有的身上開始起疹……牛溪村百姓也跟著遭殃。
甚至,有幾名官兵在與村民拉扯中,也不慎被感/染/。
原本平靜的牛溪村,仿佛成了人間煉獄,哭天搶地的求救聲,不絕于耳……
馬副將心知事態嚴重,數日不眠不休,嚴防死守。眼見患病人數日漸增多,局勢已無法控制,躊躇再三只得狠狠心,下了一道死亡命令。
“放火,燒村!”
周知府聲嘶力竭阻止:“萬萬不可——”
“周知府,這里本將軍說了算?!?
“村民是無辜的,馬將軍,手下留情啊!”
周知府被兩名士兵架著雙臂,仍心急求情,奈何他只是一個文官,手無兵權如何能令武將聽命?只能眼睜睜看著火光燃燒起來。
“帶走!”馬副將嫌周知府礙事,再次下令。
音未落,便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