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拍喜
- 春鸞記
- 瑋壽
- 2198字
- 2021-04-05 09:40:55
第82章 拍喜
榮熹被扔下祠堂外,身側(cè)圍了一圈人,手里都拿著柳條和木棍,都是些正當壯年的家丁,一棒子下去,若是手重,當場暈死過去都是常事。
雍肅坐在廊下,雙腿舒展著踩在地上,將黑皮手套摘下握在右手里,對眾人道:“都有些分寸,別一棒子下去給人打死了。”
“你們受三爺澤被多年,就是這么報答主家的嗎!”榮熹也不能站那等著挨打,還是要辯駁幾句的。
家丁齊齊低下了頭,這倒是實話,他們受雍家庇佑多年,如今三爺剛臥病在床,他們就要棒打主母,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雍肅淡淡道:“動手。”
這話一出,就算眾人心有忌憚,也不得不做了,吃著誰的糧食,總要心里有數(shù),便一揖道:“三奶奶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榮熹向后退去,一身妃紅的旗裝在潔白的大雪地里,格外耀人眼目。
雍府當然是沒有糞堆的,便找了張桌子擺在院子中間,榮熹扶著桌子,看他們圍成了一圈兒,心中祈盼著珠兒那邊一切順利,也不枉自己白白以身試險。
院子里響起家丁的聲音:“驅(qū)除邪祟,還我清明!”一條粗長的柳枝,蘸了鹽水,高舉在半空,啪的一聲落在榮熹身上。
“驅(qū)除邪祟!”
榮熹雖披著厚重的大氅,還是隔著衣服感受到了抽痛,大氅已經(jīng)劃破了一道,緊接著就是木棍朝她的背上砸去,家丁下手注意著分寸,沒將人砸暈。
那手腕粗的木棒砸上來,榮熹好像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清瘦的她被那股強力打的向外撲去,小腹直直的撞在了桌角,發(fā)出凄慘的喊叫。
周圍的丫鬟于心不忍,畢竟榮熹進府,一直厚待她們,紛紛低著頭不敢看。
“還我清明!”
柳枝和木棍齊齊招呼上來,榮熹扶著桌子躲避,大氅被打的綻開,脫落在地,家丁們追趕著榮熹,將那件粉白的大氅踩滿了腳印,臟污不堪。
“三嫂,你就祈禱三哥能醒過來。”雍肅看著抱頭慘叫,被打的難以直身的榮熹,眼含笑意,他很滿意,甚至想將姐姐雍伽也接過來看看這一幕。
他心里暗暗想著雍伽,想著榮王府曾給過他們的屈辱,如今已經(jīng)一一報復在他女兒身上,華哥兒可以瞑目,雍伽和他心里這口氣,也出了。
家丁們下手十分利落,沒有一下是打空的,但都避著榮熹的面容,身上的傷穿著衣服就擋住了,若是頭破血流,回頭追究起來,他們也別想落好。
珠兒回到敬庭的時候,見只剩幾個丫鬟守在門前,便抹著淚問道:“其他人呢?”
“都去了祠堂,說三奶奶。”丫鬟小聲說著。
珠兒推開兩人,跑進了屋子哭喊道:“三爺,您快些醒吧!格格快被打死了!”邊喊邊朝外看,從腰間掏出解藥,扶著雍賢的頭給灌了進去。
又哭喊了半天,見人竟然沒有一絲動靜,心下慌了神,伸手朝著雍賢鼻子下探去,呼吸順暢,并無不妥啊。
珠兒看著時間,知道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格格要撐不住了,又看了看床上的雍賢,一咬牙,將剩下的半瓶藥都灌了下去。
“三爺,三爺你醒醒啊,再不醒,格格真要被打死了。”珠兒這回是真急的哭了,跪坐在雍賢榻下,雙手不斷掐著他的人中,額上豆大的汗珠向下淌著。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三爺,求求您了,快醒一醒。”珠兒不斷看著香案,知道時間真來不及了,便撒開手。
顧不得跪麻了的膝蓋,一瘸一拐的跑向外面,拉著兩個丫鬟,涕淚橫流的求道:“三爺若是醒了,一定趕快去祠堂,三奶奶這條命,就指望他了!”
“姑娘放心,若是三爺真醒了,我們一定通傳到。”兩個丫鬟平日受了不少榮熹的恩,很是感念。
珠兒松開手,轉(zhuǎn)身跌跌撞撞的跑向祠堂。
“別打了,別打了”榮熹扶著桌子,跑的發(fā)虛,一條條柳枝抽打在她的身上,血已經(jīng)隔著厚厚的棉衣浸了出來,混雜著汗液,滿身血腥的臭氣。
她也不跑了,跪坐在地上,面朝桌子靠著,背上,腿上,手臂被打的幾乎麻木。
透過狹小的縫隙,她望著大門,覺得自己似乎等不到了,這跟她預料中的時間,差了太久。
她知道,自己衣下的身體,已經(jīng)皮開肉綻,遍布血瘀,柳條抽上來,已經(jīng)沒有痛感,只能感到有東西劃過,緊接著就是一棒子,她額角重重的磕在了桌腿上。
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血珠順著桌腿流下,在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格格!”珠兒剛進來就看見這一幕,差點沒喘過來氣,大步跑過去,扒開人群,撲倒在榮熹身上,所有的柳枝和木棍都雨點般砸在了她的背上。
“格格,格格怎么辦,這怎么辦,三爺沒醒!”珠兒死死抱住榮熹,哭著道。
榮熹嘴角勾起一抹凄艷的笑意,口中的血襯的貝齒白澤,一字字道:“人有,千算,終有一疏。”
她抬起手,將額上的碎發(fā)撥向耳后,抓著珠兒的衣袖,艱難的說著:“就算我死了,也一定要,要讓明壽殺了他。”
旁人只聽得見柳枝砸在珠兒身上的聲音,拿著木棍的家丁,打過去的次數(shù)少了些,那么一個如牡丹般富麗天香的女子,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縱使他們再打下去也是無益。
珠兒滿臉淚痕,把一聲聲的悶哼壓在喉嚨中,她抬起手,發(fā)現(xiàn)榮熹背后的血,已經(jīng)透過衣襟滲了出來:“格格,格格你一定要撐住!”
她緊緊抱住榮熹,在她耳邊道:“藥都給三爺吃了,他一定會醒的,格格你要撐住!”
榮熹每一口呼吸都愈發(fā)孱弱,唇上鮮紅的血,與蒼白的臉色相映襯,眼中湛藍的天空,已經(jīng)變得迷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說出了口,還是只在腦子中回蕩。
“若是我死了,能讓他們兄弟相殺,也不算虧。”她嘴角含笑,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
聲音有輕有重,珠兒都一字不差的聽進了耳中。
家丁擦著臉上的汗,猶豫的看向雍肅,問道:“督座,還,還拍嗎?”
雍肅端著茶的手一頓,反問:“三爺醒了嗎?”
“沒有。”家丁低著頭答道。
“沒有就拍,直到三爺醒了為止。”他聲音透著股松松垮垮的慵懶。
家丁看了看已經(jīng)在暈死邊緣的榮熹,遲遲下不去手,照這個打法,就算是將人打成了肉泥,恐怕也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