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蓮園往事-被誣偷盜
書名: 春鸞記作者名: 瑋壽本章字數(shù): 2378字更新時間: 2021-03-22 22:17:23
第50章 蓮園往事-被誣偷盜
從雍肅玩笑讓他走的那一刻開始,孟良鄘似乎稍微打破了心中的壁壘,怨懟和屈辱稍微消散。
仔細想想,這么多年,雍肅一向待他不薄,那年他生母一死,他就被逐出家門。
九歲半的年紀,到蓮園拜師學戲。
誰料因天資高,容貌又奇絕的俊秀,竟被師兄弟聯(lián)手打壓,這其中也少不了孟良玉母親的手筆。
蓮園上下,都在師父面前說了他不少離經(jīng)叛道的壞話,三人成虎,師父也對他漸漸失望。
他孤苦一人,無人護佑,白日刷凈桶,燒菜做飯;晚上給師兄弟洗擦腳布,滿園的臟衣都得他來洗,剩下那五六個小時,還要抽一半的功夫偷偷著練功,一天睡不上三個小時。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就這么被折磨的干瘦,連外邊的乞丐都比他看著壯實。
雍肅自幼便愛聽戲,那陣子更是閑暇,日日被江盛世家叫去蓮園聽戲,那日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走到后堂去。
權(quán)貴來戲園子后堂,最尋常不過。孟良鄘趁著人多事忙,沒人管他,便在角落練功,穿著破補丁的衣服,捻指,甩袖,一板一眼有模有樣,雍肅一眼便瞧見了那張品貌非凡,如青山攏霧般,憂悒深遠的面孔。
惹得他忍不住駐足,靠在回廊的欄桿上看著,沒想到被小良鄘發(fā)現(xiàn)了,嚇得他腳下一滑,踩著洗衣水坐在了地上。
雍肅低笑,上前將他扶起來,卻被小良鄘甩開了手,十分警惕的看著他,忍不住笑問:“我不是壞人。”
“我也不是。”小良鄘說。
“你是園子里的伙計?”
他點了點頭,又搖頭,看著雍肅那張臉,覺得生的這般龍章鳳姿,應(yīng)該不是壞人,便道:“我是拜了師的,但師父不喜歡我,所以,所以。”他沒有再說下去。
“有家嗎?”雍肅知道大概也是白問的,流落戲園,到了這般田地還不離開,應(yīng)該是無枝可依。
不料小良鄘又是先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本是有的,后來母親亡故,就被趕出來了。”
“哦?”雍肅看他氣韻談吐,約摸著是讀過書的,便問:“可是江盛的人家?”
“是。”
“你叫什么?”雍肅對他心生了一股憐憫,大約是看到幼年自己,少年失怙,不過他是雍府少爺,境遇自然要比這小戲子好上千萬倍。
“孟良鄘。”他答道,沒有絲毫局促,雖被逐出家門,卻說得坦坦蕩蕩。
“你母親是周書靈?”雍肅問道。
“是,你認識我母親?”孟良鄘問道,心中竟多了些親切感。
雍肅指尖劃了劃眉毛,聲音輕緩:“如果不嫁進孟家,她也該是當紅的名伶了。”
“鄘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帶你離開這兒。”雍肅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塵。
孟良鄘這回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想。”他頓了一下,更加堅定,“我要學戲。”
“好,那若是哪日活不下去了,就拿著這個去督軍府找我。”雍肅從懷里拿出了塊懷表,那時候,這可是好東西,他只從師父那見過一回。
雍肅拍了拍他的肩就起身離開了,小良鄘拿著那塊懷表,怔怔的看著,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雍肅剛剛說的督軍府,那他又是誰呢?哪個將軍還是侍衛(wèi)?
不料晚間的時候,孟良鄘洗衣服的時候不慎將懷表掉了出來,被來往的師兄賈陶看見了,當下便記在了心里。
轉(zhuǎn)頭去師父面前誣告他偷竊戲園財物,小良鄘跪在院子里,倔強的挺著瘦小的脊背,對座上的師父道:“師父,我沒有!這是別人給我的!”
吳老板拿過那懷表一看,便知是西洋玩意兒,臉色霎時就拉了下來:“這等好東西,就是戲園的打賞里都少見,怎么會有人拿來送給你一個小伙計?”
“這真的是別人送給我的!他說是督軍府的人!”小良鄘急紅了臉,“師父,我沒偷東西!我真的沒有!”
賈陶上前一步道;“師父,他才十歲,就學會偷東西了,這要是再過幾年,豈不成了禍害!”
“就是,小小年紀,凈做這些不要臉的事兒!跟你娘一樣,就知道攀高枝兒!”
“還說別人送你,哪個貴人瞎了眼,送你個小戲子這么好的東西!”
左右?guī)熜值苣阋谎晕乙徽Z的說著,吳師傅年紀大了,不愿理這些瑣事,便對身旁得力的大師兄道:“這事兒你看著辦,讓他說實話,認錯,別明日官府真拿了個賊,一審竟是蓮園出去的。”
“是。”
大師兄平日對他很照顧,這會兒上前半蹲著,頗為擔心的說道:“良鄘,你年紀小,做錯事沒關(guān)系,認個錯就算完了;聽師兄的,別讓這些是兄弟對你動手,那可是要落下毛病的。”
“大師兄,我真的沒有!”小良鄘落下淚來,擦了把臉,決絕的看著他,“你們要是不信,就拿著東西去督軍府找人,他一定會出來的!”
“你小子打量著害我們是吧!那督軍府是什么地方,若是哪句話沒說好,可是要被殺頭的!”
“這幾日我還真看見督軍來聽戲了,萬一這是你從他身上偷得,豈非整個蓮園都要跟你受牽連!”賈陶嗤笑一聲。
“大師兄,不動手他是不會認錯的,就應(yīng)該狠狠給他幾板子!”
“都是一個戲班子的師兄弟,良鄘素來身體單薄,何必這樣為難他。”大師兄按著小良鄘的肩,對其他師兄弟勸道。
“大師兄,你也太偏袒了!”
“就是,分明是他偷了東西,按戲班子的規(guī)矩,偷盜可是要趕出去的,如今不過是打他幾板子,漲漲教訓,怎么就成了為難?”
“良鄘,你快認個錯,不然師兄也幫不了你了。”
“大師兄,我知道你對我好。”小良鄘握緊了拳頭,不讓自己再哭出來,“但我真的沒偷!沒偷就是沒偷!”
大師兄重重的嘆了口氣,站起身道:“上家法!”
幾個師兄搬了長凳,將人綁在上面,一通板子雨點般的砸了上去,小良鄘皮開肉綻,下身血淋淋的一片。
硬實咬緊了牙,一個字也沒說,沒有半句告饒的話,直到血從嘴角向外溢出。
賈陶舉著板子在旁道:“孟良鄘,你今日若不認罪,只怕活不過晚上。”
“我,沒偷!”小良鄘撐著一口氣兒,吐出了三個字,大約是那口氣散了,人也暈了過去。
大師兄實在看不下去,扯過幾人手中的板子摜在地上:“夠了!你們都夠了!他從前是少爺不假,可如今也跟我們一樣,沒什么區(qū)別,你們一個個天資不高,心倒是夠狠,良鄘還只是個孩子,也值得你們這般合起伙兒來擠兌嗎!”
“大師兄怎么這樣偏袒他?難不成還覺得他能重回孟家,得什么好處?”賈陶道。
“放肆!”大師兄沒功夫跟他爭口舌,上前背起孟良鄘向府外跑去,微雨淋的兩人渾身濕漉。
終于到了藥鋪子,卻關(guān)了門。
孟良鄘迷迷糊糊中,聽著大師兄拼命扣門求醫(yī),眼中流出溫熱的淚來,徹底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