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國際的東區季度業務會議在李青海的主持下熱烈的進行著。一年時間悠悠晃過，三季度的會議通常都是最后的沖刺會議。當沖刺的號角發出的時候，業務是從來都不缺激情的。一時之間，建議紛雜，群情激動。

建議普遍分為幾類。久攻不下的單子，拿到這個時候來要價格的；八竿子沒有一撇的單子，這個時候來充場面的；上不得臺面的單子，這個時候拿來混過去的。銷售當中流傳的小竅門，公司不同意的單子，你能捂到四季度沖任務的時候還沒丟，十有八九就同意了。這正如，那芳華正茂的女子你求不到，等到她恨嫁的時候，自然就求到了。

錢芳做為助理，坐在李青海的一側，像李青海的筆，他頭一偏對她說些什么，她就幫他記錄下來，好在事后幫他跟蹤事項的進展。嘈雜中，她的思緒飛了。看著坐在一角的周萱和她熟悉的舊部，她意難平。

李青海和邢天完全不同。不同于邢天給的寬松環境，李青海希望件件樁樁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點點滴滴都如他的指令進行。錢芳不知道是李青海原來就如此，還是因為她有過越權的記錄令他不放心。但人生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能忍的不能忍的，也就都忍下了。只是忍的越多，對林晨的恨就越多。到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只敢恨林晨，還是她真的只恨林晨。

沒看見林晨！錢芳想。聽說林晨得了邢天的青眼，在上海和趙峰一起，幫他做一個項目。那是大家都不開眼！她恨不得告訴大家，林晨根本就是邢天安排進來的人。但是她對邢天的顧忌讓她不敢說。

錢芳不知道，她的舊部看著她，卻也情難堪。人是奇怪的，惡人在你眼前囂張的時候，是惡人，壞的連一絲好的地方都沒有。惡人落難的時候，你卻仿佛忘了她是惡人，只說眼前一副凄涼的樣子好不可憐。何況，錢芳是舊時上司，對很多人而言，還算不上惡人。她雖然凡事牢牢握住，卻也有過回護的時候。

白露第一個不忍，她悄悄對身邊的王雄彬說，“錢經理現在就干這些？我原本以為助理不是干這些的！”

助理是個多么寬廣的職位！能上能下的。王雄彬心中想，你都忘了她是怎么去的了。林晨如果去了，說不定還不如這個，直接是個秘書呢！但是他說：“也許只是今天吧？會議紀要也很重要。”

趙夢琪則悄悄對方安蕾說：“看到嗎？邢總為了護著林晨，就把團隊里的老人送來干這個！”

方安蕾面露不忍，“但是以前的助理，好像不是這樣的？”

周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林晨去上海幾天了，趙峰連什么時候放她回來都沒有提過。

同一時間，林晨和趙峰一起關在一個會議室里如火如荼的具化著邢天的藍圖。越是往深里想，林晨越是驚嘆他邏輯的嚴絲合縫，順著他的思路，你可以看到一個完整的閉環。他設計的那些缺口像是關節一樣，可以靈活應變，但是每一個缺口又都配備著各種判斷和審批，確保權不錯用。

趙峰則是無數次的驚嘆林晨的天賦。除了第一天，他還可以因為積累了更多的公司信息嘲笑林晨不懂。當林晨通過第一天補足了她不知道的部分，后面這幾天，都是他問林晨為什么這樣設計。

她是自己想的，不是回家問老公的！他悲哀的發現，人和人真的不同。于是，為家里小公主取經的想法又昂揚起來。林晨除了回答他為什么這么設計，還要不停的回答他關于她自己的問題。

“今天是東區的季度業務會！”趙峰突然想起來，“抱歉，你都沒辦法參加了。”

“要抱歉也不是你抱歉呀！”林晨聳聳肩，“那個會，我去了也就是聽。”還有一點她沒有說出來。她覺得東區李青海李總的會，不開也罷！

林晨覺得邢天把自己和趙峰抓在一起寫這個東西，是真的太會用人了。也許是見了上一次她和趙峰在經銷商大會籌辦的配合？趙峰和她，一個是百事通，好比中央內存條；一個是叛逆思維專看問題。沒配合的時候不知道，一配合起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樣下去，她覺得他們很快就弄完了。

東區會議的午休時間，錢芳走近獨自一人在吃飯的周萱。她端著她的份飯，坐在周萱的旁邊，問：“現在怎么樣？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說。那個時候交接的時間也比較緊。不過，你在部門多年，很多東西你本來也了解，可能也不需要。”

周萱無言的看看她，笑著點點頭。

“聽說林晨要調到上海了？”錢芳狀似無意的說。

周萱一驚，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有人告訴她？“有這樣的事？”

“你不知道？”錢芳睜大了眼睛，然后她說，“那也許是謠言！”

是不是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有沒有懷疑的種子。周萱身在局中不知道，錢芳心中暗笑，說不定她還在為自己的東區經理位置會不保擔心。她卻一眼就看出邢天是要重用林晨。調到上海，那是早晚的事！今天埋下種子，到那個時候，看周萱還信不信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