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心峰上,終日只見細雨紛飛,烏云壓頂,終年不見晴天,唯聞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落于青磚瓷瓦上。
內峰試煉一般都是每六十年三次,而一個外門弟子有三次機會。
試煉臺一共設置了八大臺,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會根據擊敗的同門數和在臺上的所呆的時間來排名,擇選出其中的佼佼者入內峰,如若有合內峰峰主眼緣的,也會別破格選入。
一眾來自尋道峰的蘿卜頭,清一色的翠綠弟子服,由長明道人的帶領下縮在了廣場的一角,一眾弟子就像是新生的嬰兒一般,好奇地往高臺看去,心中難免緊張,畢竟任誰都想通過此次內峰試煉,證明自身實力。
任誰都不想今后歲月在尋道峰蹉跎,這話若是被長明道人聽去了,多半會搖頭嘆息。
有證道之心,何處不可修行。
在試煉尚未開始前,弟子們暗地相互交流著自己探聽到的各個內峰峰主的情報。攏共不過以下幾點:
其一,有‘絕代劍巔’坐鎮的闕蓬峰,只收劍修,且極其看中天賦,只要被相中,那在劍道上的進步必然不小。
其二,以掌門為尊的柔兆峰所授龐雜,乃十峰之中內門弟子最多的一峰。但凡合掌門眼緣,哪怕最后未能成功通過試煉,也有可能被其納為內門弟子,而其峰上的【無涯樓】以萬卷經書享譽仙界。
其三,端蒙峰,強圉峰,著雍峰和別離峰四峰分別專于醫術,拳掌,丹器和幻術。若想入此四峰,還需專門再來一個小考核。
其四,上章峰,重光峰,昭陽峰和玄翳峰也以‘劍’聞名,雖遜于首峰,也是享譽仙界。不過四位峰主性格較于其他六峰十分怪異,鮮見他們收徒,故無甚因果,哪怕通過了內門試煉也未必能得到他們垂青。
底下一眾弟子嘰嘰喳喳相互交流著從問道峰上其他常年駐扎的外門弟子手上得來的情報,領頭的長明道人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倒也沒管,由著這群蘿卜頭在背地里去說。
趙銘恩和陸岫兩人不似常改圖和荀微光那般好靜,也混在人群內打聽消息,各峰情況都聽了個大概。
“陸兄弟,如果是你通過試煉,你會想入哪個?”
“?。俊?
陸岫聽了這個問題一愣,自他在【靈竅】那會受挫以后,也是發狠靜心修煉,但自忖仍是不及他人,是故也不覺得自己會通過試煉。
不過,趙銘恩如此誠心發問了,自己也要好生思量一番。細想了半會,回道:
“我會入柔兆峰吧,趙兄弟你呢?”
“我不知道,隨緣吧。”
趙銘恩想也沒想直接說道。
忽然,一人狠狠拍了拍他的背,哈哈笑道:
“趙兄弟,這選入哪個峰可是十分關鍵的,我還第一次見你這么隨意的人!”
趙銘恩被拍了一個趔趄,回身一看原來是曹宗祠這廝。
自打在【靈竅】那回二人干了一架后,曹宗祠便纏上了趙銘恩。
一回生,二回熟,不打不相識。
趙銘恩也覺得曹宗祠這人挺有意思,閑暇時候二人也常在一次切磋,不過常常是以趙銘恩勝利告終,但曹宗祠樂此不疲。
“哈,觀曹兄模樣,想必已經想好了要入哪個峰頭了?”
趙銘恩白了一眼曹宗祠道。
“自然是入強圉峰了,強圉峰峰主可是以拳掌聞名!你拳掌功夫更甚于我,干脆也進強圉峰吧!”
“是嗎,其實我更喜歡學劍?!?
趙銘恩看了看臺上,也沒看出誰是比較像聞老者,要通過試煉的心也是堅定的。
若自身不夠強,豈能護得住自己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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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上,該來的人也差不多到齊。
臺上座位也是有所講究,按照十天干的順序依次排列下來。
辛無瀾仍是孤身一人代表闕蓬峰坐在最左邊,而上章峰也由于章麟語的緣故只來了昔年殤一人,而這十峰當中就數恨窮途所帶的弟子最多,除卻在底下的長明道人。
大弟子步天階,三弟子艾蘭,四弟子穆千秋,五弟子葉素衣,六弟子扁舟行皆已在場。
恨窮途看著臺下烏泱泱的一片,心緒亂作一團麻。
這小半個月來,發生的變故令恨窮途有些焦頭爛額,但在一眾學子面前還是不能顯露疲態。一旁的步天階似是看出些端倪,悄悄往前一步低聲問道:
“師尊,無恙否?”
恨窮途閉眼揉了揉眉心,說道:
“無恙,等你易師叔來了后就可以開始了,待會大會所有事宜皆由你來主持。此事過后,掌門一位由你暫代,我會慢慢交接給你?!?
步天階聽了,微微彎了彎腰,道:
“弟子明白。”
赫然,一道浩瀚光亮乍現在偈心峰上方,象征來者真元充盈。
撥開云霧,掠過風雨,一縷晴光照射在高臺之上。
在場眾人的目光無不此道異象所吸引。
只見一人,灰袍黑衫,手執拂塵。
衣袂翻飛之際,已是端坐在自己座位之上。
正是玄翳峰峰主,易瞑。
“抱歉,抱歉,易某人來遲一步,在這賠罪則個?!?
然后目光朝臺下脧巡,看有沒有合眼緣的。
黃鸝鳴見了欲要出聲嘲弄一番,不過想了想這個場面不太適合,隨即作罷。恨窮途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對一旁的步天階說道:
“可以開始了?!?
步天階恭敬地點了點頭,站到臺前朗聲道:
“諸位肅靜,在下步天階,忝為柔兆峰大弟子,在此講明細則。眼前八個站臺,每個站臺都上來一人,而后其他弟子皆可上來挑戰,有一炷香時間。一炷香時間過后,會統計排名選出其中的佼佼者。”
步天階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本場試煉,點到為止,若有違者,必將重罰!”
臺下眾弟子聽了,無不肅然,連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檢驗他們這數月以來修為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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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大西澤趙銘恩,來廬山數月,今日斗膽上來問鼎天下英雄!”
見沒人上那臺上,趙銘恩就率先跳上搭建好的其中一張臺,捏腔拿調,活像個說書先生。
高臺上的易瞑聽了,不禁一笑。
這小子有意思得很,區區一個內峰試煉倒是被他說成了群英會一般。
果然對他胃口。
不多時,只見一個一身腱子肉穿著短衫的少年郎,也跟著躍上高臺,哈哈大笑道:
“我,十方地界,曹宗祠!”
“曹兄,以往試煉,你基本就沒贏過,今日就這么自信能勝過我?”
“哈,少廢話,請招!”
曹宗祠不待趙銘恩回應,率先出招。
雙手如拳快步襲向趙銘恩,時而輕盈迅捷,忽又霸道雄偉;趙銘恩見曹宗祠來勢洶洶,比往常比試多了三分狠厲,自是不敢掉以輕心,凝神以對,柔和輕風漸漸攏于雙掌。
二人拳掌交接,輕柔之力與雄渾氣勁在接觸剎那相互抵彌,而在這一招試探后,曹宗祠竟是屈居下風。
曹宗祠見狀,見好就收,也不再耗廢力氣,而是拱手道:
“沒成想,自己苦練一下還是比不上趙兄,是曹某輸了!”
趙銘恩也拱手稱道:“曹兄,承讓了。”
而在與此同時的另一方,常改圖則與嚴劍庭對上。
嚴劍庭木劍負于背后,說道:
“數月來一直渴望與你二度再戰,正好借此機會一試我劍之鋒利!”
常改圖冷然說道:
“指教了。”
偈心峰上的風愈發寒冷,偈心峰上的雨愈發冰涼。
雙方,皆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降臨。
劍者手中之劍,狠厲,沉穩,像是蟄伏暗處的獵豹等待一擊斃命獵物的時機。
修者掌中水霧,百變,輕盈,以不變應萬變又以萬變應不變,絲毫不懼眼前劍者所流溢的殺氣。
劍者低沉一喝,率先劃出一道亮麗的劍弧。
劍鋒割裂落下的雨水,劃破凄冷的寒風,只為一人而來!
修者化周遭水霧為己用,聚雨水于掌中,騰轉閃挪,已是快步到了劍者跟前。
劍者不驚不懼,似是早已料到一般,旋身躲過了常改圖的一擊,足尖輕點,躍在半空之中,木劍直指站在臺上的常改圖,靈氣繚繞劍身之上,竟是化作一道弧光墜向常改圖。
常改圖凝睇著由天而降的一劍,眉頭微蹙,卻是不驚不俱。
雙手凝聚四周水霧于身前,形成一道厚實的壁壘,欲要消弭刺目的磅礴殺氣。
照面而來的劍氣被凝霧成行的壁壘包裹著,一點一點地消弭殆盡。
可劍氣狠厲深沉,仍是能夠穿過壁壘撕扯著常改圖的衣服,給常改圖臉上,臂上和腿上留下不深不淺的傷痕。
倏然,常改圖轉守為攻,不顧劍勢兇猛,水霧竟是化作水蛇沿著木劍攀爬上去,將嚴劍庭手臂緊緊裹住,像是要將嚴劍庭的右臂連劍一同撕扯下來。
嚴劍庭見勢不妙,收攏劍勢,揮滅纏住自己右手的水蛇。
左手劍指代劍,向常改圖撲面而來。
雙方接觸瞬間,一聲驚響,各退數步,抵至站臺邊緣。
一者虎口流血,一者木劍斷裂。
常改圖以水霧聚劍,劍身剔透,有靈光波動,割裂了飄零的雨,劃破了寂冷的風。
嚴劍庭輕撫斷劍劍身,而后在手上留下一痕,竟是以精血鑄劍,再塑劍身。
此刻忘了空氣涌動,失了時間流動,天地之間唯有二人的呼吸清晰入耳。
時間再度流逝的瞬間,二人的戰意再度沸騰!
雨急風瞬,心動影至。
劍鋒走點,劍勢破空。
水刃湍涌,血劍呈殺。
一晃數月,只為...
一劍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