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灌陽侯的臉是黑著的。
諸侯不可辱,在這個時代不是說說。
但自己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不然那些諸侯肯定要嘲笑自己。
于是灌陽侯繼續自己的三顧茅廬之旅。
第二日,灌陽侯在手下服侍著起來后,發現自己的手下又被箭射死一個。
第三日,自己最寵愛的侍女死了一個。
這些箭矢都帶有心火和神意,可以保證人死后不會變成妖魔。
手下人越來越驚慌,但他們始終不敢逃跑。
灌陽侯憤怒而不懼,他們同為諸侯,殺死諸侯乃是重罪。
——哪怕現在他們都開始造反了,但除非是王室與諸侯的傾軋,否則殺死其他諸侯可不是殺死奴隸平民可以相比的。
然而,第四日,并沒有如同預料之中那樣死了一個人。
因為全部死了。
天空中忽然飛來十幾個箭矢,無論諸侯還是手下,全部都在箭雨中死亡,哪怕他們都是點燃心火的武者也一樣。
粗鈍的箭矢卻被難以想象的巨力拉扯,柔韌到難以想象的弓弦將其射出,在天空中穿梭數里,最后精準地落在了他們身上。
“他……怎么敢……”
灌陽侯躺在地上,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身為武者的他不會輕易死去,卻被釘死在地上不得動彈,只能慢慢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惱怒,恐懼,悔恨……
負面的情緒逐漸遍布其意識,熊熊燃燒的心火也逐漸遍布一層黑色。
這時候,一個女子倩影忽然出現在灌陽侯的木目光中,秀麗嫵媚,妖冶迷人。
她穿著袖袍,畫著腮紅,卻有一種死人的冰冷。
灌陽侯已經模糊的視線和她對視,哪怕是快要消散的意識也不時發出一陣冰冷,似乎隔空看到了更加原始恐怖的東西……
暴虐而貪婪,永恒饑餓……
狡詐,抑惡揚善,對善惡的終極否定……
混亂,自相矛盾,肆意妄為……
蠻野,原始,恐懼……
這種絕不是智慧生物的眼神,灌陽侯只單獨看過。
分別在人魔,僵尸,厲鬼身上。
四重最終恐怖徹底淹沒了灌陽侯。
“啊!!!!!”灌陽侯尖叫著,含糊被血液堵住的嗓子哀嚎。
“四兇真意……選哪一個呢?”
“既然是真氣武道,那就選饕餮吧。”
……
灌陽侯回來了。
他的手下全部死了,臉黑得跟個木炭一樣,其他諸侯都笑話他不自量力。
他開始深居淺出,經常與其他諸侯宴飲,隨著時間的推移,叛逆軍們離首都越來越近了。
然而令手下奇怪的是,諸侯們越來越沉默寡言。
在眾多諸侯的努力下,距離首都·秧商便只有一日之功了,大軍兵臨城下,秧商內一片死寂,絕望遍布。
諸侯軍隊們士氣振奮,手下們臉上洋溢著笑容,諸侯下令,大開慶功宴。
哪怕此時尚未攻破秧商。
諸侯們拿出開靈的牲畜,用心火之力將他們的血肉連同靈魂一齊割下,心火不會燃燒肉身,割下的肉甚至還能在盤中跳動。
這名叫“膾”,是這個時代被認為是上等的美食。
普通庶民只能燒熟的肉,士大夫可以吃普通的膾,諸侯則是吃開靈的動物,用心火切下具有靈慧的靈魂與血肉。
士氣高漲,諸侯與士大夫們吃著膾,喝著酒,士兵們也大口吃肉,為明天最后的戰役做準備。
淵五是個普通士兵,唯一的不同點,大概就是他是被選中服侍士大夫們的士兵。
“娘的,真是倒大霉了。他們在吃肉狂歡,我卻要在這里站門口聽令。”
拿著長戟守在門口,淵五聞著里面的隱隱約約的膾的血腥味,卻止不住向往羨慕著士大夫和諸侯的生活。
雖然本質上……膾不一定有烤熟的肉好吃,但這象征著一種身份,一種地位。
被選中的衛士不能吃肉,要等到狂歡宴結束后,才能吃一些殘羹剩飯。
士大夫們談笑風生,淵五卻產生了一種困惑:為什么諸侯們不怎么說話呢?
他沒有多想,只是期望著能趕緊結束,那些好兄弟們能講點義氣,幫他剩下些肉吃。
然而,漸漸的,他突然發現了不對。
營帳內,士大夫們的聲音也逐漸微弱下來。
甚至連遠處的軍營也開始落寞了聲響,戰士們粗獷的聲音也消失不見,只有烈火烤肉的滋滋,與寒風呼呼的咆哮在耳畔作響。
“這是什么……是厲鬼作祟嗎?”
淵五認真起來,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鬼遮眼了。
他低聲怒喝一聲,心火點燃,氣力流淌。
但耳畔、眼前沒有任何變化。
為什么?
為什么!
淵五開始驚慌,但他的心火突然黯淡,如同被大風刮過。
“嘶嘶嘶……”
野獸的聲音此起彼伏,從背后的營帳開始,再到附近,最后逐漸蔓延到了整個軍營。
淵五轉頭一看,看見和自己一起值班的難兄難弟,眼珠赤紅,咧開嘴,露出牙齒看著自己,垂涎欲滴,如同在看一個美味的烤肉。
“啊!!!!!!”
血肉被撕咬的聲音不斷。
秧商城內。
城墻上,將軍焦急地看著城墻上那個高大威武的身影。
“陛下,天寒,還是回去吧。叛軍自有臣來防備。”
將軍說道。
謨桀沒有回答,心火熊熊燃燒,似乎要從虛妄的靈慧之火突破到現實中。
修行四兇武道,根基全在于這心火。
練形點心火,心火照靈相。
鍛煉身體,學習知識來點燃心火,從無智無識的永生狀態中脫離,奪得天壽。
這也是大部分人的境界,謨桀把他叫做心火境。
理論上心火境似乎可以無限攀升,但越到后面效率越差,應當進行質變。
秉持這一思想,謨桀開創了第二境界——靈相。
靈慧之火非靈魂,非物質,燃燒的是智慧,是人道靈光。
當靈慧之火返照靈魂,靈魂顯示出心火時,便是第二境,靈相。
靈相具有心火投影,但沒有完全點燃心火。
“這便是人祖所說的四兇力量嘛……”
謨桀神色凝重,這股力量不是他曾經面對過的人魔,厲鬼,僵尸,甚至也不是混沌的那些奇形怪狀各具情態的眷屬,而是它們的本源。
四兇!
“為什么四兇會這樣呢?神君不是將其封印了嗎?難道四兇這就要突破封印返回人間嘛?”
謨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