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大軍出城以后,齊軍會向城中猛撲。
讓葉獻想不到的是齊軍方面甚是安靜,完全沒有出兵的意思,就連京城武將馮闊也感到不可思議。
“我們目前有多少兵力?”
葉獻騎著馬,身邊是京城守備馮闊,既然擁有了一直軍隊,那么自己就要了解一下。
首先的是人數,這也是最直觀的。
“稟殿下,根據末將估算八千左右,齊軍突然兵臨城下,有不少逃兵。”馮闊不確定地說道。
說逃兵的時候,他很小心地看了看葉獻的神情,發現并沒有什么變化松了一口氣。
自己士兵出了問題,尤其是逃兵,打他個管教無方絕對錯不了。
“糧草如何?”葉獻淡淡地問道。
馮闊回答道:“糧草充沛,夠八千余人可用一月有余。”
葉獻點了點頭,抬眼看去目之所及,軍隊裹挾眾多百姓慢悠悠行軍。
不管是兵士還是百姓都面如死灰,眼神中沒有一絲光芒,一個個灰頭土臉彎背前行。
士卒手持武器的姿勢五花八門,來來回回折騰著讓自己輕松一些。
而百姓們由于帶著細軟有價值的東西一個個不舍的松手,都用那一種姿勢跟著大軍。
誰也不知道他們將要去哪里,不管是楚國士卒還是跟隨他們的百姓。但他們心里或多或少的清楚,只要不是去有齊軍的地方,那就是安全的。
“馮將軍,如果我們的糧草分一部分給百姓的話,大軍能維持多久?”葉獻突然發問。
馮闊前后瞻望一會,心中估摸著說道:“末將覺得最后撐不多半月,如果我們救濟百姓,那么勢必會有更多的百姓向我們靠過來,分出的糧草只會越來越多,假如百姓過多,糧草消耗不得估算。”
“哦,”葉獻心中的天平在盤算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前世的記憶一下子被他挖了出來。
“大軍正往何地前進?”
葉獻雖然沒有掌管過軍隊,但是也知道如果一直軍隊沒有了糧食補給會發生什么。
“眼下并無目的,尊殿下令,大軍出城以后暫往前方行軍。”馮闊如實的說。
“離這里最近的城池在哪?”葉獻急忙問道。
這不是胡鬧嗎?沒有目標的一直軍隊,很容易被人打散的。
“鐵關城,那里易攻難守,末將斗膽建議殿下不要進軍那里。”馮闊說道。
“城中可有守軍?”
“有,不管由于戰事支援出去不少。”
“那里地形如何?可有山川河流?”葉獻接著問。
“并無山川,那里離極北鬼方較近,一片荒漠,地勢平坦。”
話音剛落,葉獻手一揮:“大軍開拔,目標鐵關城。”
馮闊似乎沒有聽清楚,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末將說鐵關城易攻難守,再說那里離極北鬼方較近,由于戰事蠢蠢欲動的鬼方必定有所行動,那里太危險了。”
“沒聽清楚命令嗎?目標鐵關即可開拔。”葉獻命令道。
馮闊心想有是一個紙上談兵的家伙,在賭敵軍以為鐵關城易攻難守不可能去那里。
想法雖好,同時鐵關城也不是什么戰略要地,別人不急于占領。等到要地盡失,形成包圍之勢。
但礙于對方身份,又不能說些什么,想到這里的馮闊仰頭輕嘆了一口氣。
“馮將軍何故嘆氣?”葉獻發問。
感覺對方從平淡到悲嘆的神態變化,葉獻心中在回想著因為什么。
是因為自己的進軍鐵關城的命令嗎?還是說對方因為身為帝都守備的將軍離開了自己的守衛之地?
“這戰亂會讓眾多百姓流離失所,飽受折難,末將想到這里心疼楚國的黎民百姓。”馮闊心口不一地說道。
葉獻復雜地看著對方,一個武將竟然有這等胸襟,讓他有些驚詫,與一般血氣方剛的武將不同,在這里可稱他為儒將。
“馮將軍不必憂傷,是齊吳兩國無故挑起戰端,與馮將軍無關,不必過于悲傷,眼下是要擊敗齊吳聯軍,還楚國百姓一個太平。”葉獻解寬道。
“末將定當全力而為,為大楚進一份力。”馮闊在馬上抱拳說道。
旋即兩人沉默行軍,一直臨近晌午大軍開始休息,支起灶臺燒飯,近千人的隊伍排開的一字長蛇陣升起的炊煙頗為壯觀。
跟隨的百姓也得以喘息幾口,和休息的大軍一同吃著飯,補充著食物和體力。
葉獻和一干人圍坐在坐在一起,幾個兵士正在一旁的灶具忙碌,燒煮做飯。趁此機會,趕忙了解一下現在狀況。
首先是要先知道自己那個弟弟皇帝葉遷的下落,自己掌控了這支兵力,很大程度上來說是自己以前身份。
還有就是因為戰事的關系,行政不是那么嚴肅,所以讓葉獻有了這個一個機會。
歸根結底,葉獻從法理來說是不能引領這支千人的隊伍的。
高位正一臉風塵顯得更加衰老和疲憊,黯然無光的眼神布滿著血絲,組織抵御齊軍進攻和行政那讓疲憊不堪。
以為葉獻的到來能讓他喘息片刻,不料還沒他喘口氣,就馬不停蹄地出城離開,稀里糊涂的跟隨著大軍離開。
“閣老,陛下移駕何處了?”葉獻問道。
高位正撫須而答:“關后之地,曾經楚國也有動亂,那時的皇帝憑借關后之地養精蓄銳,收復失地重振楚國之興,自此以后那里便成為了帝都之外的備用之城,陛下移駕到了那里。”
“離此地有多遠?皇帝是否抵達?”葉獻問道。
“關后之地上川崎嶇不平,與這里相離甚遠,老臣還沒有收到陛下抵達那里的消息。”高位正如實地說道。
“陛下移駕為何沒有帶身為朝廷重臣的閣老?”
“是老臣自愿留下的,陛下移駕甚急,善后之事并無安排,老臣憐憫楚國百故此留下。”
“其他朝臣呢?我發現隨軍朝臣頗多,陛下移駕帶走了多少人?”
“只帶走了一支天子禁軍及若干宮廷儀仗,輕騎快馬向關后而去。”
葉獻一驚:“六部官員?行政機構一個沒帶?”
“是的,因為關后之地那里效仿帝都,同有六部,所以不帶官員,抵達那里亦可辦公行政。”高位正說道。
葉獻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閣老,朝臣對此有什么議論沒有?”
高位正心中一顫,這是要干什么?
“事態緊急,加上老臣辦公,朝臣議論之聲,臣不得而知。”
誰會當這個冤大頭呢?
“算了,生死存亡,人之常情。”葉獻感嘆道。
忽然,一直快馬直奔這里而來,揚起一溜煙的塵土。
近在咫尺快馬上的士卒勒住韁繩戛然而止,順勢下馬抱拳說道:“殿下,我大軍左翼出現大匹敵軍,斥候從旌旗觀察,似乎是極北鬼方之兵。”
馮闊大為震驚,忙不迭地起身說道:“什么?可看清楚了?那個方向是鐵關城啊?”
“標下如實傳達斥候情報。”士卒說道。
“再探,一定要搞清楚敵軍身份。”馮闊厲聲說道。
話音未落,又有一只快馬飛奔來到,下來的士卒在先來的士卒并排抱拳說道:“將軍,我大軍尾部,齊軍追了上來。”
馮闊一時間慌了,區區八千人的隊伍,一下子來了兩股敵軍,一個是極北鬼方,一個是齊軍,不早說迎戰,就是逃跑也是和問題啊。
葉獻在旁邊自然也聽清楚了士卒的匯報,他不像馮闊懂得那么多,只知道有兩股敵人出現。
“馮將軍,既然你說極北鬼方那邊是鐵關城方向,想必鐵關已經失守,我們再去已經失去意義,我對楚國地形不熟,你有什么好的去處,盡快說說你意見。”
馮闊很想說這支孤軍已經沒有去處,但還是比較樂觀地說道:“鐵關城后有一道貧瘠之地,那里可去。”
身為一個指揮,不管情況有多惡劣,都不能消沉絕望,因為你掌握的不僅僅是你自己的生命,還有手下千人的生命。
“這么說,我們要迎戰極北鬼方?”葉獻問道。
“是。”
“眼下情況明了,我雖然不懂軍伍之事,但兩個打一個還是知道的,我們是弱勢的一方,更何況這是戰場上,不同于打架,所以我們要拿出視死如歸的架勢來,方可活命。”葉獻沉穩地說道。
馮闊驚呆了,這等指揮氣度是何等的不凡,就連身為自己剛剛也是一時慌張了。
沒成想對方一個被自己當成紙上談兵的趙括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做出了選擇,這無疑讓自己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太子殿下。
也是這就是天賦吧?自己之前還可能不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夠彌補不足,但現在看來,天賦這種東西真的好神奇。
從科舉至今為止,馮闊都是那種努力之人,他也通過了努力,從尋常百姓家當上了將軍。
就在這一刻,馮闊的心里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可又有誰知道葉獻所做的一切,是建立在不知者無畏下的呢?
想必了解戰場,馮闊無疑是專業的,正因為知道的多,所以顧慮的就多,出現了緊急情況,他那樣也算是人之常情。
“各位,戰場后見,我的背后就交給彼此了。”
葉獻深深地作了一揖,其他人都是文臣都是誠惶誠恐的,而武將之人都熱淚盈眶了,
當葉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不再是太子殿下了,而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士卒了。
“可有多余兵器?”
葉獻發問,馮闊將自己的佩劍交了出來,接過沉甸甸的寶劍,葉獻猛然將其抽出,對天一指宏聲道:
“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