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一天面朝大海

卓安岔開話題：“水猴子查得怎樣了？”

水猴子吃人的消息，鬧得人心惶惶，市里嚴令不許擴散，王勇也立了軍令狀，一周內破案。

“現場毛發，確系不明動物所有。毛發和地上殘留的污水痕跡，與下水道中的成分相似，可這動物是居住在下水道中，還是偶爾沾上的，暫無定論。”

網上說的水猴子，一般生活在水中，偶爾上岸。如果真有水猴子，又出現在熟溪附近，那它極可能藏身于下水道中，只是不知野生的，還是有人豢養的。

下午，李克帶了個中年貴婦來到書吧。

“這是何淑嫻教授，著名旅美學者、收藏家，文史生物方面的專家。”李克介紹道。

卓安讓小艾照看書吧，自己領了何淑嫻和李克走進內室。

何淑嫻一身書卷氣，頭發整齊地梳向后方，眼光睿智：“我這幾天回來探親，趕上這事，王隊讓我來看看。水猴子又叫‘水鬼’，一般生活水里，兇猛異常。以前沒聽說東海有水猴子，圖書館也找不到資料，聽王隊說五圣居有不少古籍，就來看看。”

卓安從書架中取來幾本古籍，何淑嫻翻閱了一陣，皺眉抬頭，顯是沒找到想要的。

“閣樓上還有些舊書，要不您去看看？”

李克見他們一時半會忙不完，就先告辭走人了。

閣樓不大，除了舊家具就是舊書，卓安也很少上來，梁柱間蛛網相結，書面蒙塵。

何淑嫻看著舊書，卻如遇見故人，滿臉興奮地逐一翻看。

“小卓，沒想你還是書畫世家呢。”何淑嫻指著手中卓氏族譜上的一行字——清代宮廷畫院畫師卓崇之。

卓安笑道：“到了我這輩，對書畫一竅不通。”

何淑嫻似乎對族譜很感興趣，左看右看。

族譜書頁側面有隱隱污痕，隨著何淑嫻翻動，似乎又成了模糊的字。卓安湊眼過去：“何教授，這是什么？”

何淑嫻取出放大鏡仔細地看了又看，激動道：“這是暗字殘文，需要破解，才看得出意思。”

卓安也來了興趣，族譜上的暗字，會寫些什么？

委地而坐的何淑嫻從書頁中整理出了十個字，正好是兩句詩：“眾士得帝宣，江南競筆間”。

“怎么只有這兩句？”何淑嫻喃喃道，她不甘心地又將書頁重翻一遍，卻再無它字。

在閣樓書堆里翻閱了一下午，何淑嫻才起身告辭。

車道中，有輛灰色福克斯疾馳。

“那圖有線索了。”后座的魏巖石說。

這話傳入開車那人耳中，卻如天雷怒吼。

“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了，終于要找到了。”淚光閃爍，順著眼旁的刀疤橫流。

第二天早上，卓安剛出門。

“吱……”身后傳來刺耳剎車聲。

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咯咯笑著，在路上蹣跚前行。

一輛飛速駛來的紅色跑車，急剎不住，車輪帶著火星，向孩子撞去。

“啊！”孩子的母親和周圍眾人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卓安不及多想，電光火石間，挾起孩子一滾，紅色跑車碾過他的風衣后擺，滑行十余米才停下。

孩子母親撲過來，抱起大哭的孩子，上下摸索打量，確定好好的，才激動地對卓安連聲道謝。

紅車后門打開，何淑嫻快步下來，看著母子倆，連說對不起。

司機是個英挺的男青年，西裝革履，下了車，神色淡淡的，他繞到副駕位置，打開車門。

副駕位置下來的女孩，美得讓人驚艷，她向那對母子走去，右手一動，突然就多了一袋糖果，左手又一動，無中生有地變出了一只毛絨狗。

那原本嚇哭的小男孩，看著有趣，不由得破涕為笑，那姑娘便將糖果和毛絨狗都塞到了他手里。

何淑嫻吩咐男青年帶那母子去醫院檢查，轉身向卓安：“小卓，太感謝了，你救了一條命，也挽救了我們的罪過。”

卓安拍拍身上的塵土，笑道：“舉手之勞。”

漂亮女孩也走了過來，眉宇間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卓安一愣。隨即認出，她正是那天在酒吧前遇見的女孩，想起小巷中的遭遇，卓安不禁皺了眉頭。

“我女兒方穎。”何淑嫻介紹。

“方小姐空中取物的魔術手法不錯。”卓安笑笑。

“我不會魔術。”方穎冷冷答道，默契地不提上次的事。

“這是她哥教她玩的小戲法。”何淑嫻見場面有些尷尬，忙說：“小卓，我今天上門，是想請教些問題。”

旁邊的方穎秀眉微蹙，也不和母親打招呼，自行走到五圣居門外的樹下站著。

進了書吧，二人在靠窗書桌旁坐下，小艾端了茶水。

何淑嫻略一沉吟：“小卓，我也不拐彎抹角，你知道《康熙南巡圖》嗎？”

卓安一愣，這不就是魏巖石說的那幅畫么？

“《康熙南巡圖》是以康熙南巡為題材的大型國卷，吸取了‘清明上河圖’等優秀作品的精華，又有所突破。由王翚、楊晉等宮廷畫師聯袂創作，堪稱國寶。”何淑嫻道：“家父在世時，曾多次向我提過此畫。能一睹它的真容，是我畢生夙愿，但至今為止，我還沒有這個福緣。”

這時，面容英俊的男司機提了個木盒走進書吧，對何淑嫻道：“干媽，那孩子沒事。”

何淑嫻點點頭，道：“亞當，打開盒子。”

當雕工精致的檀香木盒在面前緩緩打開時，卓安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里面是一軸發黃的畫卷。

何淑嫻面帶虔誠，小心翼翼地展畫。

古老的畫卷中，從大臣到兵卒，形形色色；牛馬牲畜過千，姿態各異，運河兩岸商鋪林立，運河中舟楫往來，行人、工匠、商販，各色人物栩栩如生，城外沿運河兩岸，阡陌縱橫，農田密布。整個畫卷行云流水，筆觸細膩，讓人嘆為觀止。

“這是《康熙南巡圖》第五卷，但此畫并不是真跡。臨摹作畫之人是你的祖先。”何淑嫻盯著卓安，一字一句道：“清代宮廷畫院畫師卓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