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元旦節來臨，國家法定假日是三天，加上周末兩天，一共可以休息五天。

學生們走完了，美麗的校園恢復安詳與寧靜。

教師宿舍空了大半：本地老師回家了，談戀愛的結伴旅游了，只有文陽和曉青還沒想好該怎么度過這個假期。

元月一號，她們美美地睡了個懶覺，睡到沒精神再睡下去了，文陽才起床了。

“曉青，我是這樣想的。今天我們去墜云海觀鳥、騎馬，明天騎車去玉簫雪山，后天去龍飛峽，最后兩天在宿舍看電影、吃零食、睡大覺。你覺得如何？”文陽暢談“元旦五天樂”計劃。

曉青側躺著，還瞇著眼睛，沒有回答。

“曉青，咱們起來了吧，都十點了，出去吃早餐吧。”文陽說著麻溜地下床，燒水洗漱。收拾好以后，她為了排毒養顏，端一杯溫開水到院子里慢慢喝著。

宿舍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枇杷樹，冬季正是它的開花時節。米白色的花瓣從毛茸茸的芽孢中鉆出來，微微張開，露出嫩黃的花蕊。幾只蜜蜂欣喜地盤旋其上，尋找最甜的花蜜。

“枇杷花和梅花一樣，也是冬天開放，特立獨行的家伙。”文陽贊揚了不起眼的枇杷花，又抬頭仰望藍得像大海一般的天空，小聲地說，“若是我能變成一片羽毛，飄在上面就好了。”

“你又在感嘆什么呢？”已經起床的曉青站在窗口對她說：“快進來吧，你的手機震動個不停。”

文陽進屋拿起手機，未接來電竟然是邱云的。她瞬間眉開眼笑了，立即撥了回去。

“喂，邱云，你給我打電話了。在干嘛呢？”文陽感覺自己的聲音變了個調。

“嗯，你在干嘛呢？”邱云每次都會這樣問。

“在接你的電話啊。”文陽也每次都這樣回答。

“我是說在接電話之前你在干嘛？”

“那個重要嗎？接你的電話才是正事呢。”文陽調皮地說道。

“呵呵，我深感榮幸。你猜猜我現在在哪里？”邱云也不跟她說笑了。

“哪里？回老家了嗎？”

“沒有，國慶節才回去過。”

“那你出去旅游了？”

“嗯哼。”

“你該不會是來蘭溪了吧？”文陽說到這里心驟然緊了，“你真的來了嗎？”

“沒難度啊，你很容易就猜中了。不過你肯定想不到我現在就在你們學校的大門口。你在不在學校？”邱云的聲音聽上去比陽光還要燦爛。

“我在啊，當然在了，你等我一下，我出來接你。”掛了電話，文陽喜笑顏開，拍了拍曉青，說道：“你洗漱好了嗎？我的朋友要過來，是個男生。趕緊收拾一下哦。”

兩人動作迅速地把屋里雜亂的東西收起來，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文陽在鏡子前照了照，捋了捋額前的劉海。

“是什么樣的朋友？看你那么緊張。”曉青打趣道。

“不是緊張，是興奮，我都好久沒看見他了。”文陽說完就飛奔去校門口。

邱云站在核桃樹下，背對著學校大門，手插衣兜，眺望著山下古城層層疊疊的風景。

這久違的背影對文陽來說，有點陌生了。算起來，他們有一年多沒見了。她悄悄地靠近邱云，在他左肩拍一了下，又迅速站在他的右邊。

邱云從右邊轉過臉來，笑道，“就知道你會耍花樣。”

“好久不見，你還是那么聰明呢。”文陽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

“邱云，你怎么也不說一聲就過來了？”文陽笑問道。

“想給你一個驚喜啊，怎么？變成驚嚇了嗎？”邱云微笑回答。

“是啊，嚇得心臟病快發了。你不知道，現在我的心跳有多快，真的太激動了。”文陽說著按住自己左胸上面，大口喘著氣。

邱云看著她，微笑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要補償我，一會請我吃飯。”文陽撒嬌道。

“好啊。不過你是地主，難道不盡地主之誼嗎？”邱云反駁道。

“切！我才不是地主呢，我才來這里幾天啊，還是客人呢。”文陽還沒有形成地域認同感，又說道：“不開玩笑了，走吧，去我的宿舍喝口茶。”

“好，客隨主便，請帶路。聽說這里最有名的茶是普洱茶。”

“是啊，到了云南都要喝普洱茶的，我偶爾也喝點，可以刮油。你看我是不是瘦了點？”文陽說著在邱云面前轉了一圈。

“好像是吧。”邱云不敢確定。

“為什么是好像？要給確定的答案。”

“那就是瘦了吧，確實瘦了。”邱云回答得勉為其難，“不過，你身上的學生氣倒是沒有少，感覺不太像個老師。”

“沒辦法，在你面前，我可能永遠都不是一個老師。”文陽笑著說道。

他們穿過校園，來到單身教師宿舍306。曉青早已把門敞開著，自己則坐在書桌旁看書。

“曉青，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邱云，從小一起長大的。邱云，這是張曉青，我的同事，也是在這里最好的朋友。”文陽快言快語地給兩人相互介紹了，就忙著給邱云燒水泡茶。

邱云露出溫暖笑容，大方地朝曉青點點頭，“你好。”

“你好。歡迎。”曉青也點點頭，并把自己的椅子拉出來，“請坐吧。”

“不用客氣，我站著好了。”邱云擺手推辭道。

“沒關系，坐吧，我坐床上。”說著曉青就坐在床沿，又翻起書來。其實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抬起頭又偷偷瞧著邱云。

文陽泡好了茶，遞給邱云一杯，“真不巧，普洱茶沒有了，只好給你泡一杯鐵觀音了。”

邱云端著杯子聞了聞，“好香，好茶。”

文陽搬了椅子坐在邱云旁邊，隔著氤氳的茶香與熱氣，端詳著邱云。“剛才都沒好好看你，我怎么覺得你現在長變了呢，以前的嘟嘟臉現在都變得峻拔了。”

“什么峻拔啊，就是瘦了點。”邱云不好意思地低頭喝茶。

“還有，你眉毛也變濃了，是不是畫過？”文陽說著更加湊近了看，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眉毛。

邱云擋住她的手，“不要這樣，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的眉毛本來就很濃的。”

“嘁，在我面前還不好意思呢。”文陽不滿地撇撇嘴，對著她的室友說：“曉青，你別看他現在有模有樣的，小時候長得可丑了。第一次見他都把我給丑哭了。”

曉青撲哧一聲笑了，立即用書把自己的臉給擋住。

“你別那么夸張好不好，除了個子不太高，五官還是端正的嘛，從來沒人說我丑呢。”邱云弱弱地為自己辯解，臉也紅了。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文陽收斂起自己的頑皮，“現在我們去哪里玩呢？不如先去逛逛立巖古城吧。”

“我都可以，反正哪里也沒有逛過，就請你們就做我的免費導游了。”邱云說著把茶杯輕輕地放到桌上。

“走吧，曉青。我們都還沒吃早飯呢，去古城吃煎餅和涼粉。”文陽邊說邊把寬邊帽子戴上，又問邱云：“這里的太陽紫外線很強，你要不要擦點防曬霜？我可是每天都擦的。”

邱云搖頭，“曬黑點也好，我就是覺得自己太白了。”

“哈哈，這你也好意思說，我看你哪里白了？明明就是又黃又粗糙的皮膚。”文陽快速反駁，不留一點情面。

“我覺得他的皮膚很好啊，跟這里的男生一比，確實很白。”曉青插了一句。她低頭戴上帽子，把臉躲進淺棕色的軟邊草帽的陰影里。

“你看，世上總有人愛說實話的。”邱云笑道，向曉青投去感激一瞥，正好遇見她抬起的明亮眼睛。

“哎喲，你又開始得意了。行了，我承認你白，比我還白，是個小白臉。”文陽嘴上還是不饒人。

“這個詞可不能亂用哦。”邱云稍稍變了臉色。

“知道了，抱歉。因為你的到來，我太興奮了，口不擇言，別介意哦。”文陽興奮起來就啥話都敢說，完全不過腦子，但是道歉也是立馬的。

“沒事，看到你那么興奮，我就知道來對了。”邱云笑著說道，“你的性格也沒有變，跟小時候一樣，不管什么話都脫口而出，不管什么心情都寫在臉上。”

“這樣不好嗎？晴雨表似的，不用費心去猜，跟我這樣的人交朋友很輕松的。”文陽對自己的性格十分自信，雖然已碰過無數次冷眼冷語，她依然不曾改變初心。

“呵呵，晴雨表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時候。以后你就會懂的。”邱云笑道。

“切！又要當我的老師了。真是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啊。”文陽有些不滿。

“哪敢。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們才是我的老師呢。文老師好，張老師好。”邱云也調皮了一下。

“打住，你不許叫我文老師。平常學生叫我‘文老師’，聽著很舒服，怎么到你這兒，‘文老師’聽上去就是諷刺了呢？”文陽雙手交叉，對邱云比了個“不可以”。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你別想多了。我很尊敬文老師的。”邱云仍然笑著說道，“多聽幾次就習慣了，文老師。”

“你好煩人哦。”文陽假裝生氣。

曉青一直在旁邊偷偷笑著，“你們倆真是青梅竹馬呢，看你們斗嘴很有趣。”

“有趣啥呀，邱云氣人的本領可是很高的，以后你就知道了。”文陽笑著說道，“走吧，肚子都餓癟了。”

三人穿過校門，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古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