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來到這里兩天了,目前算是有的吃有的喝,物資也算充足。另外還有別的收獲:撿了一只會變色的神奇少女,和一只現在不知道躲在那個角落里的欠煮的螃蟹。
那只螃蟹,仔細想想,應該是塞莉安養的寵物之類的吧。不過江挽現在對這欠煮的螃蟹意見很大,得想個辦法把它燉了了,臨陣脫逃啊今天這是。
三條咸魚精取下來制成了烤魚干的部分還有大概三十多斤。白天的時候他沒當回事,現在清點起來才發現,塞莉安一頓吃了他兩頓吃的量。想到這里他一陣肉痛,又升起強烈的期盼:趕緊養好傷然后趕緊滾蛋。
他當然不會真的趕走塞莉安,這個土著少女是他在這里的引導npc。不做新手任務單刷野怪升級打副本,那可太痛苦了。江挽不是個喜歡給自己創造麻煩創造挑戰的人。
希望外面的瓢潑大雨能盡快停下來吧,江挽盤算著,這些肉省著點吃夠他一個人吃半個月了,但是加上塞莉安,頂多一個星期,不知道她還得多長時間來養好傷勢,穩定的食物來源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不過四周有那種跟甜菜差不多的樹葉子,好像不是很稀有的樣子,應急的時候吃點還是可以的。
這兩天里他的活動范圍不大,基本都是圍繞著他搭窩的這棵大樹附近轉,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遇到塞莉安的那片沙灘轉角處了。為了看清楚自己漂到的地方是海島還是陸地,他還爬上過這棵樹,一直爬到看清楚整片海島的大致輪廓為止。下來了他忍不住感嘆:這樹是真他娘的高啊。
接下來他思考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塞莉安從哪兒來的?
他比較在乎,塞莉安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城市還是村莊,或者是什么原始人部落?生活條件怎么樣?能不能容下他這么一個外來客好好生活下去?
至于她來這荒不拉幾一破地兒的動機和目的,江挽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他是賽莉安,來這里可能是為什么呢?旅游觀光?
他搖搖頭,暗罵自己未免也太設身處地了。觀光怎么會隨身帶著箭呢。而且誰會只身跑到一個會讓自己遇到生命危險的地方去觀光呢?又不是在玩逃生。
想起那支被賽莉安砸向自己的有氣無力的箭簇,江挽好笑地把它拿到手上仔細端詳起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信息。為什么不看扒下來的衣服?聽聽,聽聽這是人該說的話?誰說的,拖出去,犬決!
箭頭是錐形的,金屬材質,有明顯的人工鍛打痕跡,但不精細。說明這里的外星人至少已經步入了鐵器時代,只不過制作水平離地球上的工業化流水生產線還差得遠。也幸虧制作水平不高,否則當時一支數米外投過來的制作精良的箭簇,雖然不致命,但也夠他破個皮出個血了。
箭桿質地緊密有韌性,這說明造箭的工匠在選材上還是很有眼光的,或者說有經驗的。箭羽是塞進箭桿里的,就是從箭桿底部切開一條縫,將一整片羽毛塞進去然后再在箭尾繞繩收緊的制作方法。
連膠水都沒有嗎,江挽有些疑惑。
沒等他疑惑多久,塞莉安含糊不清的夢囈打亂了他的思緒。這孩子咋還喜歡說夢話呢,江挽聽著賽莉安的咕噥聲,怎么都沒辦法集中精力好好思考,索性把箭簇隨手一扔,生氣地走過去,趴到塞莉安耳朵邊上,想聽聽她到底在咕噥個啥。
聽了半天,每當外面電閃雷鳴后,她總要反復念叨著“啊伊娜”這個音節,然后就是含糊不清的,江挽形容不出來如泣如訴的低語。
門外的雨勢絲毫沒有小下去的意思,喧鬧的風仿佛在給不知道停歇的雷雨和聲,嗚咽著,嘶吼著。雖然身旁睡著一個模樣還說得過去有那么些狂野美感的外形少女,但江挽依然心生感慨:異鄉的夜色,怎的這般憤怒,一點也不溫柔。
他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在以前,他小的時候,每到臘月季節,屋后面的田野里就會刮起這種聲響的風,凄厲厲的,他一直都很不喜歡這種讓他不舒服的動靜。此刻,他卻又有些懷念。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兩個眨眼后,巨大的撕裂的雷聲響起,即使是有預料做了反應的情況下,江挽依然被震得后退了幾步。他松開捂住耳朵的手指,夸贊道:“好猛啊?!?
身后傳來微微的響動,塞莉安閉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撲騰著小短手,看樣子是做噩夢了。
無邊烈火圍向了塞莉安,炙熱地氣息讓她呼吸都有些不暢(江挽把火堆放得太靠近她了),一片巨大的靈能風暴彌漫在天空上,大雨瓢潑噴傾一般地落,卻怎么都澆不熄大地上茫茫無邊的烈火。
一道閃電劈將火焰劈開了一條小道,奶奶踏著還未熄滅的火焰朝自己走來,卻被再次合上的火墻吞沒了!她放聲地哭喊,向奶奶被吞沒的最后的方向,徒勞地抓著。
江挽摸出手機按了半天,才想起來早給泡爛了。其實泡沒泡爛都無所謂,反正又沒網。
看著情緒越來越不安的賽莉安,他很想立刻打開百度,問一下:孩子半夜做噩夢哭鼻子亂撲騰怎么辦。
其實就算是手機沒壞,而且有網,他也沒轍,畢竟百度最多提供英語答案,提供不了外星語答案。
負罪感折磨著他,畢竟如果他沒把塞莉安忘在沙灘上,也不會讓她被雨淋到體溫過低從而昏迷。他很怕塞莉安的情緒在噩夢中崩潰,繼而讓情況更復雜更難處理。
于是他嘗試性朝塞莉安喊道:“別哭了,欸欸欸,別哭了啊,再哭巫婆就要過來抓走你了?!?
“愛哭鼻子的小孩兒長不高,欸,長不高......”
“隔壁的小明真是個乖寶寶,欸,吃飯睡覺從來不鬧,欸......”
接著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天吶,他真的不會哄孩子?。∷懔怂懔耍寻?,總比這么著下去要好。
江挽握住塞莉安撲騰著的雙手,又按住她的額頭,一邊輕輕晃著,一邊輕輕喊著:“塞莉安、塞莉安,醒醒,wake up wake up!”
但塞莉安并沒有被他搖醒,反而順著江挽的雙手靠上了他的胸口,她緊緊抓住江挽的手臂,像是要撲倒他似的。
江挽沉默著,雖然有些不適,但他沒有做多的動作,只是用雙手輕輕環住塞莉安,讓她更舒服一點兒。
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一切生命都具有應激性,從最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到最復雜多變的人。這是生物對自然信息最本能的反應。
舉個最常見的例子,趨光性。當你被漫無邊際的黑暗包圍時,一抹亮光可以給你帶來難以想象的心理安慰。這一點,以前有幸在禁閉室待過兩天的江挽深有體會:頭天能睡過去,第二天就是巨大的折磨,小窗被打開外面送飯進來的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再焦躁,都變得美好起來。
并非是因為有東西吃了,而是終于能看到一絲久違的光亮。
江挽清楚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很能明白,塞莉安現在的動作一定是在極為恐懼無助的心理作用下下意識做出的本能反應。
他當然不會多想,雖然他有的時候挺自戀的,但他記得塞莉安第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神:驚詫中帶著一絲厭惡,就像,像是他去峨眉山看到那些什么都搶的猴子后會露出的眼神。
但他畢竟不能知曉世上所有的事,甚至發生在他身邊的事他都不知道。
塞莉安醒了,從她在睡夢中撲到奶奶懷里去之后,她就醒了。“奶奶你胸口塞了塊石板嗎?”沒有得到回答的塞莉安疑惑地看向奶奶,卻發現奶奶的面孔逐漸變成了一只猿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