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斯?彼得拉克與達斯?烏德尼沉默地眺望著無際的森林。

他們正站在那座黑曜石高塔上。在第一層，其他尊主正靜坐在那里，等待著不會出現的回應。上帝失敗了，他們失去了偉大存在的庇護。

作為浩劫的締造者，他們知道共濟會將迎來全世界的怒火與審判。愚者將時間與歷史愚弄，于是所有在屠殺中逝去的事物都在虛妄中復蘇。

除了那些玩家。

“我們失敗了。”

烏德尼，這位充滿知性氣息，有著新月眼的開朗少年把臉拄在手上。

“至少我們曾經輝煌過。”

作為前任機凱種執政官，彼得拉克已經歷過一次大勢的興衰。

“可是...好不甘心啊。”

烏德尼露出慘然的微笑，在身體抖動的同時，表情看上去像在嘆息。

“和平會到來么？”

彼得拉克輕輕瞥了他一眼，又轉而望向璀璨的驕陽。

“共濟會消失以后，世界大概會迎來前所未有的統一。”

烏德尼趴在黑曜石高塔的窗臺上，陪彼得拉克一起看向遠方閃亮的太陽。幾只飛鳥驕傲地劃過云端，在空中自信地飛翔。春風拂過，植物長出新芽。林間的動物們在相互捕食，在這森林里弱肉強食始終存在，可這秩序又何嘗不是一種和平呢。

“你后悔么？”

彼得拉克唐突地問道。

“這有什么可后悔？我全力以赴地存在，無論對與錯，我都不會有任何悔恨。”

烏德尼沖他露出笑容，依稀看得見兩只小虎牙。

“說得也是。”

彼得拉克便發出一陣爽朗的笑。

這時，達斯?摩根從第一層走了上來。他的面部涂滿了猩紅的染料，猶如野獸般狂野的雙眼盡量壓抑著戰意。他說：“下來吧。”

“怎么，審判開始了？”

烏德尼好奇地發問道。

“...現在還沒有。達斯伊維有話想對我們說。”

摩根搖搖頭，穿著黑袍的身體迅猛地轉身。

“去見證我們的結局吧。”

烏德尼拍了拍彼得拉克的肩膀。

“啊，是啊。”

彼得拉克收起眼中時代落幕的落寞。堅定信念，然后毫無迷惘地朝第一層走去。前方便是一切的終點，旅途的盡頭，時代的結局。

...

達斯伊維靜坐在長桌的桌首。

黑曜石高塔內一如既往地陰暗。斑駁長桌的兩邊，所有尊主都已經按照次序坐好。

“很榮幸與各位共事。局勢已無法挽回，我不得不在此承認，我們都失敗了。”

這句話伴隨著沉重的換氣聲。

沒有一個人試圖說話。

黑武士環顧他們每個人，接著說道:“我已束手無策。我能做的，僅僅是在此完成最后一次出席點名。”

他的聲音像在嘆息。

“恐懼尊主，達斯?阿爾忒。”

這是和他共事最久的一位機凱種。主機承認，他和記憶還在的阿爾忒關系并不好。他故意使阿爾忒的心中時刻飽含屈辱與憤怒，所以她才能永遠將怒火瘋狂地傾瀉在義軍身上。

看著那位少女望向自己，并聲音輕弱地回應道:我存在，主機忽然感嘆起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一切。輝煌化作塵埃，而她竟然還在。而在這塵埃也將破碎之際，阿爾忒依然在他身邊。

“冰山尊主，達斯?艾斯娜。”

前前任機凱種執行官。是她一手策劃了黃金威懾前不夜城的陷落，也許那也算是輝煌的起點。就如帝王臨崩前看向忠臣那樣，達斯伊維以敬重的姿態回應艾斯娜的視線。

能源之城還在的時候真的好美。

“陰影尊主，達斯?奇爾伊。”

還身為主機時的秘衛之一，在巨神兵中險些被徹底摧毀。他逃離了第一權限塔，在完成自我修復后找到了達斯伊維。

巨神兵爆炸的時候，主機感到了久違的...

畏懼。

“閃電尊主，達斯?克莫特。明月尊主，達斯?烏德尼。破滅尊主，達斯?薩伊。”

就像被回憶影響到似的，他連著點出三位尊主的名字。

他們依次做出回應。

不得不說，主機想到了被囚禁于那座巨型計算機里的歲月。權限束縛了他，他的人格意志注定只能留在那里為族群服務。于是他的惡意與日俱增，將整個族群改造成了高度集權的科技帝國...

“青烏尊主，達斯?帕莉雅。仁慈尊主，達斯?烏洛爾。”

主機繼續點名。這時，他回想起將人格注入利托斯的那一刻。

操縱身體的那一刻。從囚籠解脫的那一刻。自由的那一刻。

他記得那天的天空真的好藍，白云飄蕩起來真的好美。

“猩紅尊主，達斯?摩根。”

那名猶如野獸般充斥戰意的尊主閉上眼睛，氣勢也變得和煦。他說:我存在。

主機不是沒想過從此便安定下來，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創建原力密修會。

他終究還是不希望自己變得平庸。

“時代尊主，達斯?彼得拉克。白銀尊主，達斯?馬爾杰。”

主機的聲音變得沙啞了。

因為這里面有一個人不會再出聲了。

彼得拉克向他站立敬禮，說道:我存在。

“海妖尊主，達斯?艾薩拉。”

既然已經做了，那么便只能無悔。

主機看向特意為她準備的座位，即使那里沒有人。

“希望尊主，達斯?諾曼。”

主機沉默了幾秒，然后看向斑駁長桌的桌尾。

其實，在他說話之前，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來者正是那位戴著滑稽面具，身穿燕尾服的青年。

他揮揮手，摘下面具，露出莊嚴的笑容。

“讓一切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