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嬰微微闔眼，感知在一瞬間放大。

西街……

西街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只有幾個人在打掃著街道。

別嬰微微皺眉，他們倒水傾倒在街道上，嘩啦的倒水聲沖刷著街道，紅色的印記漸漸變淺，順著水流走。

別嬰找了找，打算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她循著血跡找到了那一堆的尸體。

真的是一堆。

堆在那里，糾纏著，扭曲著，青色的布被紅色浸透，只某一角留著它本來的顏色。

一個人張著五指，垂在了另一個人的懷里。

別嬰順著那只手感知，那個人的懷里藏著一朵劣質(zhì)的珠花。他們兩個人有意無意地護住了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東西。

珠花沾了血，血卻沒有像浸透布料那樣浸透它，只是淺淺地停在表面，有朝一日，或許會有一雙手拾起它，細細擦掉上面深色的東西，露出底下的顏色來。

還有一個很年輕的女子，她也被堆到這里，懷里揣著一個泥人，殘留在臉上的不是開心而是驚恐。

別嬰忽然就想到白天的時候，圍著捏泥人的男子的那群孩子，他們都是開開心心的，拿著泥人，好像拿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別嬰記得昨天還討厭二黃今天卻喜歡它的小六，他那么開心。

擁有一個泥人是那么快樂的事情，為什么會有人讓這個少女經(jīng)歷這么痛苦的事情？

別嬰的身體顫了顫，她的感知越過這個地方往前延伸……

她看到了一個一襲黑衣的男人，年輕，冷峻，犀利，也殘忍。

他就站在那里，看著別人洗刷著街道，面無表情。

“大人，沒有找到。”有人躬身來到男子面前，低聲匯報著。

男子的聲音就像他這個人一樣：“那就繼續(xù)找。”

“可是西街……”

“西街還值得你這么小心？”男子冷笑一聲。他個子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面的人，仿佛站在了西街的上方俯視著這群普通的可憐人。

“誰要是不配合，直接解決了。”男子殘忍地說。

別嬰仔細地看著他，記住他的模樣。

今夜的一切都是在書中沒有發(fā)生過的，別嬰無法通過書中的內(nèi)容來判斷，只能以后再找機會。

別嬰睜開眼，走出屋子。

今夜的月亮依舊明亮，銀輝灑下，到處都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可是那邊的西街卻用最熱烈的顏色沖撞著今夜的總色調(diào)。

今夜變了色。

別嬰就站在檐下，直到侍女們都起來了。

空荷最先出來，她看見別嬰，驚訝地行了個禮：“小姐怎么起這么早？”

別嬰回頭看她，臉上沒有慣有的笑容：“睡不著就起了。”

空荷拿了件外衣給別嬰披上：“早上外邊冷，小姐還是回屋吧。”

別嬰搖搖頭。

她沒有出聲讓空荷退下，空荷就站在她身后陪著她。

別嬰忽然開口：“空荷，你覺得……”

話說一半，別嬰停住，頓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是一個男子，要上戰(zhàn)場了，什么情況下會隨身帶著一朵珠花呢？”

空荷輕聲道：“自然是這朵珠花對奴婢有重要的意義，奴婢心里有惦記著的人。”

“那這樣你還會因為別人拼命嗎？”

空荷笑笑，很溫柔的樣子：“那要看是因為什么了，如果值得，就算舍不得那個人，奴婢也不害怕拼命。因為奴婢知道，奴婢能舍棄性命追隨的人一定會因為奴婢的死帶給奴婢重視的那個人更好的生活，這樣，就算奴婢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就是會遺憾罷了。

“如果那個原因不值得拼命呢？”

空荷還沒說話，空桃就也出來了：“小姐……”她向空荷無聲詢問，空荷搖搖頭，回答別嬰的問題：“若是不值得，奴婢怎么舍得呢？”

“如果……”別嬰沒再問下去了，“你們忙你們的吧，不用管我。”

空荷和空桃退下，別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去穿衣洗漱。

古伊又來了，仿佛整天沒事干似的：“別姑娘昨夜睡得怎么樣？”

別嬰行了一禮：“多謝王爺關(guān)心，別嬰一夜好眠，不知王爺昨夜是否安睡？”

古伊皺著眉搖頭：“唉，昨夜本王的人在西街被別人伏擊，本王怎么能安睡呢？”

他微微仰頭，看著前方某處，一副憂郁的樣子：“那可都是本王的兄弟啊，就這么被人伏擊……”

他低了頭：“本王心好痛，一想到他們因為那些陰險小人丟了性命，本王就難以呼吸。”

他轉(zhuǎn)過來，急切地看著別嬰：“別姑娘，你能體會這種感覺嗎？你當成兄弟的下屬被你派出去做任務，沒折在任務上，卻折在了小人的暗算上！”

古伊眼睛都紅了：“我現(xiàn)在一閉眼，我就能看到那沖天的血色，能聽到我兄弟的慘叫聲！”

別嬰倒了杯茶，給他推過去：“王爺節(jié)哀，若別嬰能幫上什么忙，還請王爺盡管吩咐。”

古伊沉默著平復了一下心情，道：“昨夜在西街被伏擊后，本王立刻就派人去追殺那些賊人，沒想到手下辦事不利，賊人頭子竟然逃了，抓回來的那些小毛賊只是聽從吩咐，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誰。”

別嬰看著他，等他往下說。

古伊身體前傾：“別姑娘，賊人一定會再出現(xiàn)打探情況的，本王懇請別姑娘能暗中守著，等待賊人現(xiàn)身。”

別嬰稍稍思索：“王爺是要別嬰守在哪里呢？恐怕那賊人并不會自投羅網(wǎng)吧。”

古伊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本王知道那賊人，他向來自恃本事高強，干完壞事后還要再回來看一眼，留個記號，說自己又來過了。可最可惡的是，就算安插多少人手都抓不住他，所以本王懇請別姑娘能出手相助。”

別嬰擺擺手：“王爺說什么客氣話，別嬰已經(jīng)是王府謀士了，為王爺分憂是別嬰的本分，王爺盡管吩咐就是。”

古伊于是道：“那就請別姑娘明日在西街月滿樓等待賊人現(xiàn)身。”

別嬰忽然想到：“王爺，別嬰還不知道這賊人是誰。”

古伊神秘一笑：“別姑娘見了就知道了。”

別嬰點頭，送走古伊，回來仔細想了想。

古伊這是試探自己吧，賊人是有，但說不定不是這個。

哪有一來就委以重任的，別嬰覺得就是個傻子都不會這么做，除非是想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