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廣,你殺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是嗎?”祁澤聲音聽似往常般一樣平靜,但其中夾雜著一絲深沉與不可相信。
“嗯?朕還以為祁侍郎會無動于衷,畢竟祁侍郎向來不多管閑事?!痹降圯p輕冷笑一聲。
“本官是不愛多管閑事,但你這舉動也太讓人惡心了。”
“哼,惡心?朕能殺掉自己的妻子,能追殺自己的兒子十幾年,如今不過是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就讓祁侍郎覺得惡心了嗎?”高臺上的帝王緩緩走下臺階,“朕還以為祁侍郎已經(jīng)了解朕的為人了?!?
祁澤只是冷盯著這逐步走下臺階,并看似悠閑地走向自己僅剩下的兩個兒子面前的元平帝,不做言語。
“父皇……”闕賢瞬時哭成了淚人兒,身子抖如篩糠,“求父皇,留兒臣一命?!?
元平帝笑著蹲下身,充滿父親慈愛地?fù)崦鴥鹤訚M是淚水的臉龐,輕聲道:“賢兒如此聽話,向來不讓朕多操一份心,朕怎么可能會忍心殺害你呢?”接著語氣轉(zhuǎn)冷,令人膽寒,“但賢兒如此無用,你讓朕怎么留得下你?”
這艷麗無雙的臉龐逐步靠近,但在闕賢眼中卻如前來索命的惡鬼修羅,瞳孔里倒映著笑得慈愛的父皇,心卻絕望地如掉入冰窟。
咔擦一聲,闕賢的脖頸應(yīng)聲斷裂,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見元平帝竟連平時他最偏愛的大兒子都能殺害,在旁邊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闕逸更是震驚,連忙抬首望向正笑著看向他的親父皇。
“父皇。”闕逸的聲音雖有一絲顫抖,但顯得鎮(zhèn)靜許多。
“逸兒,你攛掇著賢兒逼宮造反,想要就此奪得皇位。不得不說,還算有點頭腦。但你心思太過于活絡(luò),沒有擔(dān)得起北朔全國責(zé)任的氣魄?!痹降蹆?yōu)雅蹲下身面向闕逸,“所以說,你也挑不起北朔皇位的重任,你并不適合做皇帝?!?
被迫跪在地上的闕逸望著自己的親父皇,本來鎮(zhèn)靜的他在聽到元平帝說他不適合做皇帝之時徹底爆發(fā)。
“兒臣不適合做皇帝,難道闕賢這個蠢貨就適合嗎?他不過占了個長子的名頭,就處處壓我們一頭,他憑什么?父皇明知他蠢笨無能,擔(dān)不起大任,為何還要把朝堂政務(wù)全部交給他去做。難道僅僅只是因為他是長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兒臣定會比闕賢做得更好,證明兒臣比他闕賢更適合做皇帝?!标I逸幾近瘋狂地喊出這些話。
但元平帝面色不改,依然笑著,臉龐靠近說道:“可是逸兒擔(dān)不起北朔的重任,更掌控不住遼闊的北朔大地,賢兒是蠢笨無能擔(dān)不起大任,但你也不是做皇帝的命?!闭f話間,這位帝王的手也悄然來到闕逸的脖頸處,猛地一用力,原本能感受到生命跳動的人也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瞬時消逝。
靜看著這一切的祁澤,沉默不語。直到麗貴妃跌跌撞撞地跑到這里,看到毫無生命活力,面如土色的闕賢時悲痛大哭。
“闕廣,你怎么能這樣。賢兒是平庸無能,難堪大任,但你怎能下得去狠手。這是你的親生兒子啊,虎毒還不食子,但你卻連親生兒子都容不下。怪不得寧琬對你恨之入骨,不屑一顧。闕廣,你就是個畜生。不是寧琬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寧琬。”
麗貴妃腳步略顯蹣跚無力地爬到闕賢身邊,把闕賢緊緊摟在懷里放聲大哭:“賢兒,本宮的賢兒,你死去了,這讓母妃還有什么盼望?賢兒乖,母妃這就來陪著賢兒,我們娘倆兒一起去死。”然后隨手撿起一把沾血的利劍就對向自己的脖頸,女子充滿著對未來的絕望,眼神空洞,手一使勁兒也跟著自己珍愛的兒子去了。
看到元平帝神情未變,無動于衷,祁澤出聲問道:“闕廣,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最終目的又是什么?難道殺掉自己所有的親生兒子,這就是你要做的事嗎?”
“呵,那朕也問一聲祁侍郎,當(dāng)初你滅掉自己全族,這也是你要做的事嗎?”元平帝悠悠轉(zhuǎn)身,面向著祁澤質(zhì)問道。還沒等對方回答,他就自己接著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道理朕相信祁侍郎懂得吧?!?
這位殺掉自己所有至親的孤獨北朔帝王緩步走近,渾身充滿著之前都未曾出現(xiàn)過的陰郁與狠戾,抬頭望向祁澤時,那雙龍眸中的威嚴(yán)未變,只是多了一層別人不能懂的執(zhí)念。
“人為什么會老去,又為什么會死去?這個問題在朕親手殺掉自己的親生父親時,就一直在朕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人隨著世間與緣分降生于世,但上天并沒有賜予人一個能夠長生的身體與生命,等待每個人的只有蒼老無助和孤獨死去。很可悲吧,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長大成人,擁有著活力四射的年輕身體,但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衰老無用,垂垂老矣,等著自己的親兒子們逐漸長大來扳倒自己。每個人都是孤獨地出生,最終孤獨老去,對于死亡,沒有人能與你一起承擔(dān),死亡永遠(yuǎn)都只有你一個人?!?
“為了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占據(jù)在皇權(quán)最高點,朕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自己的妻子,兒子,父親,兄弟。但這些都阻止不了蒼老的逼近,有限的生命終有一天會就此截止。當(dāng)初朕的父皇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那衰老無助的模樣讓朕覺得可憐,連朕當(dāng)場喂他喝毒藥他都無力阻止?!?
這位帝王搖著頭,“朕不要,朕不要淪落到他那種地步,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活活弄死。為了能繼續(xù)維持這萬眾臣服,皇權(quán)在握的風(fēng)光生活,朕只能殺掉他們。北朔皇室后繼無人,朕就不用淪落到大權(quán)旁落,受人欺壓,無人問津的地步。朕是北朔先皇的嫡太子,是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子,朕不允許自己過上那種悲哀的生活,決不允許!”
看著這陷入執(zhí)念瘋狂的人,祁澤淡淡道:“每個人都將會死去,沒有人的生命會有意義,身體終有一天會消亡,包括思想也是,這是定律,無人能夠違抗的規(guī)律。所以,闕廣,你這是執(zhí)念。你殺掉所有至親,只為了你那可笑執(zhí)念,原來到頭來,你也是一個可悲之人。”
“可悲?”元平帝看向祁澤嘲諷一笑,“祁澤,你不也是一個可悲之人嗎?一出生,你就被祁家人蒙在鼓里,活在漠視與謊言當(dāng)中。最后,你還不得不親自殺掉了所有至親,留給你的只有無盡的罪孽。在某種程度上,你我本質(zhì)上都是一類人,都是背負(fù)罪孽之人。”
男子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但女子并未傷心,眼神也不像之前那般空洞灰暗,而是抬頭直面著對方定定說道:“不是的,闕廣,你我本質(zhì)上并不是一類人。你選擇主動走上這條充滿罪惡的道路,我是背負(fù)無盡罪惡沒錯,但我愿背負(fù)著這罪惡選擇一條贖罪的路,一條有他在的路。之前我一直都在尋找安靜祥和的地方,其實我早就找到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安寧之地。”
女子面容平靜地說出這番話,眼中隱隱泛著奪目的亮光,竟令人不由為之動容。
元平帝微怔一刻后,不由輕笑道:“你這個女人說話可真是不討喜,朕與你本質(zhì)上不是一類人。經(jīng)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比缓蟊闾ы聪蚺?,“祁澤,朕問你,何為世道?”
還沒等祁澤回答,元平帝就接著道:“你的回答不重要,因為過了這一戰(zhàn),活下來的人就是世道。”帝王舉起佩劍對向女子,“來吧,我們之間的戰(zhàn)斗還沒結(jié)束?!?
祁澤也于身側(cè)伸直手臂,手持利劍,冷眼看著對方,躍上前去就揮出一擊,動作凌厲而迅速。
元平帝以劍身輕松相抵擋,說道:“祁澤,你的武功在朕的對手中算是不錯的了,但還是稍遜一籌啊?!蹦凶邮钩隽α繐]出劍刃把女子逼退,“朕可不是你們南楚的廢物先皇,朕是掌控整個北朔大國幾十載的帝王啊,多年浴血奮戰(zhàn),從無敗績。”
祁澤被這強(qiáng)大內(nèi)力震得往后退了十幾米,連手中的長劍都尚能感受到余震。這元平帝說話非虛,與不同敵人打了幾十年的仗,在他面前,她的確毫無勝算。真不愧是闕煜的親爹,與別人對付起來就是不一樣,她雖然看似不落下風(fēng),但實際上他的體力遠(yuǎn)在她之上,她能感覺到他對付她壓根就沒有使全力。
等到她體力耗盡,他趁機(jī)使出全力一擊,她的命就走到盡頭了。如今,也只能與他干耗著,等著他露出破綻,她也許就會有勝算了。
祁澤站定后,穩(wěn)住自己的氣息,面對著面前的敵人開始多角度地試探性攻擊,試圖找到他的薄弱處。
但元平帝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嗤笑道:“祁澤,你還在奮力掙扎嗎?想要找到朕的弱點對嗎?但是很可惜,朕沒有弱點,所以,你輸定了?!痹挳?,元平帝就散發(fā)出自身內(nèi)力威壓,把祁澤整個人震到幾十米開外并狠摔在地。
感受到分散身體各處的疼痛感,連呼吸都有些費力發(fā)疼,她知道元平帝說的都是真的。剛剛她有意從各方面試探,但是都找不到缺口,如今身上的體力已所剩無幾,面對著這樣的敵人可真不是一般的懸。
當(dāng)祁澤扶著長劍,身體略顯無力地站直后,還沒看清視野內(nèi)的事物,就被一擊重壓直打面部,讓她不得已向后彈出跌去,直到感覺在地上滾落了很遠(yuǎn)才停下。
知道元平帝這是打算動真格的了,祁澤也不敢有絲毫懈怠,趕緊爬將起來,站直身子還擊,以避免再出現(xiàn)還沒準(zhǔn)備好就被打回來了。
使勁晃了晃頭讓頭腦清醒過來,視野能看清楚,見元平帝已一躍而起揮劍砍來,祁澤立刻橫起劍身以做抵擋。
“祁澤,朕發(fā)現(xiàn)朕越來越喜歡你了,可惜啊,朕就是看不慣你,就是想要殺了你。你做朕的兒媳,你還不夠格。”元平帝用力壓下劍身,不斷地給下方的女子施壓。
祁澤也感覺到沉重的壓力直往整個身體竄去,使身體愈發(fā)無力,整個人都想要嵌進(jìn)泥土里。
最終女子狠狠咬牙,使出身體全力才慢慢地把壓制她的劍給抵回去。見有一點松動的苗頭,祁澤就連忙側(cè)過身子,使上方的整把劍不可避免地?fù)]向土地,振起層層泥土,瞬時,灰塵四起。
躲到一旁的祁澤深深喘氣,努力使氣息平穩(wěn),元平帝也再次攻了過來。因他位居左邊,祁澤只能換手執(zhí)劍以快速抵住。但就是這一下,讓祁澤感覺左手鉆心的疼,之前在南楚時與西魏勇士比武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再加之當(dāng)時因朝政繁忙沒有好好抹藥,最終落下了病根。
因這一擊,祁澤痛苦地悶哼了一聲,長劍也險些拿不穩(wěn)。
元平帝微愣一瞬,便笑道:“左手嗎?曾經(jīng)受過傷是嗎?”說罷,就用力攻擊祁澤的劍,這股強(qiáng)大余震似電流般鉆進(jìn)整個左手,使祁澤忍受不了這陣麻痛而被迫松開手。
沒有了武器保護(hù)的祁澤,元平帝更加肆無忌憚,手帶沉重內(nèi)力就揮了過來。把人打得向后仰去,元平帝也趁機(jī)掐住祁澤的咽喉,把人抵到了身后不遠(yuǎn)處的朱紅宮墻上。
“啊……”祁澤感覺整個身子都被他給鉗制住了,雙手略顯無力地想要撥開掐住自己脖子的鐵臂,但可想而知,一點用都沒有。只覺得頭昏腦漲,鼻尖發(fā)酸,所謂生命的氣息仿佛從身體中流逝。
“小妹。”戚徹了結(jié)掉眼前的敵人,就飛身前來拯救被鉗制住的祁澤。
但元平帝不帶回頭的一劍威壓就把戚徹給震飛到了另一端,同時,寧筱也揮舞著軟鞭飛身前來。
“韶儀?!?
剛想把軟鞭纏到元平帝挾持祁澤的那只手臂上,元平帝一眼不瞧,就使內(nèi)力震到寧筱身上,使軟鞭脫手而出。
“祁澤,誰都救不了你?!痹降燮诚蚱顫墒軅淖笫郑兔偷囊幌掳褎Φ募舛舜踢M(jìn)左手腕的血肉之中,狠聲道:“既然左手無用,那朕就幫你砍了它。”
祁澤已疼得身子一顫,渾身起冷汗,冷硬異物在皮肉中囂張的痛感清晰可見,見劍刃已慢慢傾斜,只需稍一用力她的左手就會整個斷掉。
現(xiàn)在已無人能夠救她,索性,祁澤一咬牙,整個身子往前,手腕也隨之由劍的尖端滑至劍的手柄處。立刻,整個劍身都沾染上了一層鮮紅血液。
在元平帝呆怔之際,祁澤側(cè)著腿屈膝往上,用膝蓋一下子就打到了元平帝的臉上。
元平帝吃痛,立刻松開鉗制住她脖頸的手,往后退了幾步,執(zhí)劍的手也因此松開。祁澤落到地上,單膝跪地,把深深嵌入她手腕的長劍猛地拔出扔至一旁。
女子似是不知痛覺般站直身子,對著亦是手無武器的元平帝,冷聲問道:“闕廣,還打嗎?本官奉陪到底?!?
元平帝也似是打厭煩了,笑了一下說道:“祁澤,你是第一個敢打朕臉的人。朕打倦了,不想再與你對陣了,與一個女人對陣朕也覺得甚是不光彩??创虻靡膊畈欢嗔?,朕這就把這場無意義的戰(zhàn)爭結(jié)束掉?!?
元平帝朝天打了一個手勢,剎那間,滿皇宮的宮墻上都站滿了執(zhí)弓箭的士兵。漫天遍地,冰冷的武器倒影映在了祁澤一方的士兵瞳仁中,鋪天蓋地的壓迫感似無形的巨石壓在了眾士兵的心中,讓眾人難以呼吸。
“好多人,原來闕廣把埋伏埋在了這里,看來終究是我們棋差一著?!睂庴阃@滿墻壁上都是的士兵,略帶無望地喃喃道。
戚徹捂住略感胸悶的胸口,喘息著說道:“怪不得不見闕廣親自培養(yǎng)的北朔軍隊,原來都埋伏在這里,等著我們力竭之時一網(wǎng)打盡?!?
祁澤沉眸望向這些極具壓迫感的眾士兵,輕笑一聲。不愧是精于算計籌謀的元平帝啊,原來還留著一手,是她失策了。
“怎么辦?如今我們身困力乏,想要反抗已是不可能了?!逼輳胤治鲋F(xiàn)況說道。
“韶儀?!睂庴阃蚱顫?,憂慮道。
“祁澤,認(rèn)輸了嗎?”元平帝重新另執(zhí)一把劍,站于金鑾殿前的高臺上,雙手放于劍柄立于身前,“看來今日是朕贏了,這盤棋局是朕最后勝利了?!?
祁澤面色淡然,定定道:“不,你還沒有贏。本官尚未死去,眾士兵尚未放棄,那本官就沒有輸?!?
“呵,莫非你還有轉(zhuǎn)敗為勝的機(jī)會嗎?”
祁澤淡淡一笑,“我們秦王府的人還沒有全部到來,你怎知我們最終會輸?”
元平帝嗤笑一聲,嘴角充滿深意說道:“你還在等著夜闌回來嗎?朕可以告訴你,夜闌人在邊關(guān),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來?!?
“不,他會趕回來的?!迸禹袧M是堅定。
“呵,那你就去地底下等他吧。”元平帝一揮手,滿天遍地的士兵紛紛舉起弓箭,霎時,竟是能隱約遮住空中的太陽。
下方的眾士兵皆在緊張地等待著死亡,戚徹和寧筱也放棄了最后一絲希望,仿佛已經(jīng)能看到不計其數(shù)的箭矢穿透他們身體的場景。
“啊——”
可就在這時,這滿墻壁的士兵身后又突然出現(xiàn)了另一隊士兵,并手快刀落地割下了前面士兵的頭顱。
元平帝稍稍一怔,戚徹等人也心中漫出一絲驚喜。
見此,祁澤徹底松了口氣,知道她等到了。
因手腕上的強(qiáng)烈疼痛感,讓祁澤一時意識模糊,頭昏腦漲,眼前的景物也隱約晃了幾下模糊不清。想要隨手撿起一把武器做抵抗,但剛蹲下身就眼前一黑,直想往地上跌去。
這時,一雙手臂接住了她,使她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那人輕撫著她的后背,輕吻上她的額頭,并氣息平穩(wěn),難掩喜悅地輕聲道:“小家伙,本王趕回來了?!?
“你這家伙,若是你再晚來一刻,本官就再也不等你了。”女子用著干啞的聲音回應(yīng)道。
“呵。”闕煜略加寵溺地輕聲一笑,并調(diào)笑道:“本王的祁侍郎大人生氣了?”
見都這時候了,這人還在這里開她的玩笑,女子就微紅著一張臉喝道:“闕煜?!?
“好了,不逗你了。”男子撿起一把劍放在女子手中,問道:“還能支撐得住嗎?”
“沒問題?!逼顫闪⑵饎σ宰髦握局鄙碜樱褚延行┰S恢復(fù),“再殺幾個敵人還是沒問題的。”
闕煜看著神情冷靜的女子,明白她性格倔強(qiáng),想讓她退下歇息一定不可能,只能微嘆口氣道:“那好,本王去殿內(nèi)對付那皇帝老兒,你留在殿外。”
祁澤點了點頭,闕煜也去直面元平帝,為十幾年前的仇恨做個了結(jié)。
此時,元平帝已退回殿內(nèi),依舊雙臂支在劍柄上立于身前,充滿著龍威。正唇角彎起地笑看著最像自己的兒子一步一步走進(jìn)殿內(nèi),正式與他開始他們兩人之間的較量。
“夜闌,歡迎歸來,沒想到你壓制地方勢力如此之快,這倒是超出了朕的預(yù)期?!?
闕煜站定在這位帝王面前,嘴角勾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本王這么快地打壓下你辛辛苦苦培養(yǎng)的地方勢力,你是不是很失望???”
“呵,失望說不上,但意外還是有的?!痹降畚⑼嶂^,冷視著自己的親兒子,“如果你不回來,那這場大戰(zhàn)就太沒有意思了。”
闕煜也明白元平帝所表達(dá)的意思,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神情開始正色起來,“世人皆知,只有談判的時候才需要妥協(xié)與退讓,而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
“是決斗!”元平帝接過話,父子兩人心照不宣地冷下眼眸,釋放出自身的全部氣場,開始了這場時隔十幾年的最后決斗。
殿外的情形因為闕煜的及時趕回而發(fā)生了大反轉(zhuǎn),宮墻上那鋪天蓋地的眾士兵被大部分?jǐn)貧?,還有一小部分及時跳墻逃脫而存活下來。闕煜帶來的軍隊加上戚家軍和寧家軍,正好可以與元平帝精心培養(yǎng)的北朔軍隊和皇宮守衛(wèi)勢均力敵。
祁澤雖受傷,但好在忍耐力強(qiáng),可以單手揮劍在眾士兵中肆意斬殺而使敵人不能近身。
戚徹雖經(jīng)受一擊,胸口悶痛,但好在平時經(jīng)常練武,身體素質(zhì)極好,也磕磕碰碰習(xí)慣了,對付這些士兵還綽綽有余。
寧筱甩出軟鞭剛把一群士兵給摔到地上,背后就有一個士兵執(zhí)劍劈頭砍來。女子察覺到危險就要轉(zhuǎn)身使力反擊,但攻擊速度太快,揮鞭也來不及,眼看就要砍到女子頭部時,一支箭矢破風(fēng)射來,直中敵人背部。
女子脫離危險,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是寧牧正執(zhí)著弓,一只手臂舉到半空尚保持著射箭的姿勢。見寧筱看過來,寧牧眼神倉皇而驚慌,不知所措地撇身遠(yuǎn)去,隱匿于一眾人群當(dāng)中。
這名紅衣少女怔怔的望著父親的背影,直到敵人持武器襲來時才回過神,繼續(xù)加入這場戰(zhàn)斗。
殿內(nèi)的兩人正一決雌雄,打得難舍難分,一時難以分出高下。
元平帝略顯意外地望著這位十幾年未見的親兒子,看似悠閑笑道:“夜闌真是長大了,連父皇使出全力都一時難將你打敗,可以說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闕廣,別拿你與本王比較,在你殺掉母后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jīng)沒有了父子之情。”闕煜立即反駁道。
“是嗎?可在所有皇子之中,最像朕的就是你了,無論是從那相貌還是從那手段,你無疑都是深得朕的真?zhèn)鳌!痹降巯蚝筝p輕翻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到地上,望著闕煜故意激怒道。
但闕煜神色無任何改變,只是淡淡說道:“皇帝老兒,你這低端激將法對本王無用,你還是用到別人身上吧。”
見闕煜一語戳破,元平帝也不見尷尬,而是輕笑著說道:“那夜闌敢確定最后贏得就一定是你嗎?你想打敗你的父皇,最后繼承皇位,那皇位就一定是你的嗎?”
望著面前面帶深意,陰險狡詐的元平帝,闕煜瞥了一眼殿外,心里明白元平帝的那個得力屬下蔣起不在這里,估計是被派的有其他任務(wù)。
闕煜盯著元平帝,緩緩說道:“是玉璽,你讓蔣起帶著玉璽潛逃了?!?
“沒錯,即使朕輸了,但等朕逃出去后再次揮兵進(jìn)入京城,這皇位也依舊是朕的。”元平帝嘲笑著看向神色淡然的闕煜,繼續(xù)說道:“所以即使是夜闌奪得皇位,沒有玉璽,夜闌照樣坐不穩(wěn)這皇位,照樣不是北朔名正言順的新皇?!?
“原來是這樣嗎?皇帝老兒,本王不得不說你思慮夠周全,但……”闕煜勾起嘴角,帶著篤定,“蔣起真的能逃出去嗎?你如今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
元平帝稍愣一刻后,就明白了闕煜心中所想,“你是說祁澤?”元平帝譏嘲一笑,“呵,就憑她?一個女人?夜闌,你寄希望于一個女人,這個想法可真是太好笑了。”
“不?!标I煜堅定反駁,“有她在外面守著,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元平帝怔愣地看著闕煜,一時無言。
此時,蔣起騎著駿馬,腰間別著一個布袋,從那布袋上勾勒出的方正生硬的線條可以看出,其中裝的正是玉璽。
男子手勒住韁繩,兩腿夾緊馬肚,朝著皇宮門外就闖了過去。
馬匹的嘶鳴聲吸引了戚徹的注意,剛要搞清楚這是什么狀況時就看到了蔣起腰間的布袋,那奇怪而又熟悉的線條引得戚徹有些發(fā)怔,深思著這是什么東西。
許久后,戚徹大喊一聲:“快攔住他,他身上帶的有玉璽。”
這時,蔣起已絕塵而去,距皇宮大門只有一小段距離,周圍的士兵涌上前去也無法阻攔這快馬的奔馳馬蹄。
眼看蔣起就要逃離出皇宮,寧筱一急,揮出長鞭就要把布袋給纏住。但馬上的男子極其靈敏,在長鞭纏上布袋時,男子射出手臂上的袖箭就把寧筱給逼退了。
寧筱往后一躲單膝跪地,看著地上被丟掉的軟鞭呆怔慌張之時,就又聽到一聲馬兒的嘶鳴。
聞聲望去,發(fā)現(xiàn)是祁澤單手勒住馬的韁繩,定定的望著前方逃離出宮的男子。
“韶儀?!?
“朝陽,你和二哥對付這些士兵,我去把玉璽給追回來。”說罷,祁澤一夾馬肚,就追了上去。
時間在這場追逐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覺間,黃昏已至,兩人皆已跑出城外,遠(yuǎn)離繁華熱鬧的居民地,面前的一切都略顯蕭索。
逃出宮的男子明顯對這片地區(qū)的路線分布十分清楚,見身后的人依舊窮追不舍,就微轉(zhuǎn)馬頭跑向另一個岔路。這條支路的前方是一片人跡罕見的森林,樹枝眾多且易藏蹤跡,男子一進(jìn)去就找不到了人影。
祁澤跟在身后,看到男子進(jìn)入這片幽深森林,在晚霞的照耀下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絢麗血紅,令人不由沉下心去。
僅是思考一瞬,祁澤就騎著馬追了上去。在眾多樹杈下,祁澤不斷低下身子躲避,同時去尋找男子的蹤影。
終于,她發(fā)現(xiàn)了那個正在飛奔往前的身影。在深林中騎馬阻礙太多,很有可能追不上,索性,祁澤棄馬使出輕功飛至男子前面以做攔截。
蔣起看到前方那神情冷淡漠然的女子,連忙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祁澤?”
“蔣起,把玉璽還回來?!逼顫衫渎暤?。
“呵。”蔣起閉目一笑,“屬下只不過是遵圣令,做自己的任務(wù)罷了,還請祁侍郎大人放在下一馬,讓在下過去?!?
“蔣起,你做你的任務(wù),本官做本官的事情,我們兩人沒有什么好談的。若是蔣統(tǒng)領(lǐng)不給,那本官就只有搶了?!彪m蔣起禮貌相待,但祁澤也不吃這一套。
“何必如此呢,祁侍郎大人。我們之間并沒有仇恨,在下也不想與祁侍郎大人在此爭斗浪費時間。”蔣起談起了他的條件,“不如這樣吧,祁侍郎大人。今日你放過在下一馬,等到明日圣上勝利之時,在下出言保下祁侍郎大人的性命,與在下一起給圣上效力?!?
蔣起笑的誠懇,“誰也不能保證最后就一定是秦王殿下贏,若是秦王殿下輸了,祁侍郎大人作為秦王妃也定難逃此劫。倒還不如放過在下,他日祁侍郎大人也能留一條性命,這何樂而不為呢?”
面前的女子神色不明,男子也接著勸道:“祁侍郎大人作為朝臣,一定明白權(quán)利的好處與依靠的重要性。祁侍郎大人是名女子,在朝中能依靠的就只有秦王殿下。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秦王殿下厭棄你了,找上了其他女人,并罷免了你朝臣的職位。到那時,祁侍郎大人孤立無援,一無所有,等待你的好像也只有背叛與死亡?!?
男子的聲音帶著無形的引誘,“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替他賣命,給圣上效力你就能得到一切,金錢,地位,甚至是永不會遭到背叛的情。這一切,難道祁侍郎大人就真的不想要嗎?”
“你說了這么多,到底又有什么用呢?”女子抬起頭,眼睛雖依舊沉靜,但其中竟漾著絲絲柔軟,“那家伙啊,他不會那么做,畢竟他可是要帶著本官贖罪生存的人啊。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那家伙就沒變過,永遠(yuǎn)都那么討人嫌,但永遠(yuǎn)只有他溫柔待我?;蛟S讓我生存至今的不是南楚兵符的保護(hù),而是我期待著他的到來。其實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最喜歡的就是他了,再到至今,一切都沒變過。”
蔣起呆怔地望著眼睛明亮的女子,輕笑一聲說道:“是嗎?離間計失敗了嗎?我早就該猜到的。既然祁侍郎不打算放過在下,那我們就打一場吧?!?
“本官奉陪到底。”祁澤抽出長劍,就正視向?qū)Ψ健?
蔣起也跳將下馬,拔出利劍與女子正面相對。
看到天色已暗,祁澤心里明白得快些把玉璽奪過來并及時送到皇宮,否則,皇宮將一片大亂。
所以祁澤不做多余動作,帶起長劍就直朝男子腰間奪去。
蔣起也明白祁澤心中所想,快速閃身躲到一旁,站定后就開始了舉劍反擊。
兩人武藝不相上下,刀光劍影,險惡萬分,錚亮的劍面泛著駭人的冷光,劍身相碰撞到一起的清脆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主子。”祝余尋著聲音和兵器冷光找來。
蔣起見又多一人,就有些許跑神,趁此機(jī)會,祁澤右手抵住蔣起的攻擊,左手快速抽出腰間的布袋,一個轉(zhuǎn)身祁澤就甩給了祝余。
“祝余,帶著玉璽趕回宮里,免得皇宮大亂?!?
“那主子你……”
“沒事,這個人不好對付,我來應(yīng)付,你趕快回到皇宮?!逼顫勺钄r住要追回玉璽的蔣起,厲聲道。
“是?!弊S嘈卸Y后,就帶著玉璽離去了。
“祁侍郎,你多次與在下作對,這次在下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笔Y起的聲音帶著一絲慍怒。
“那蔣統(tǒng)領(lǐng)就來吧,我們兩人一決高下?!?
“呵,能與南楚的兵部侍郎大戰(zhàn)一場,這是在下的榮幸?!?
兩人同時舉起武器,打定主意不會放過對方,最后必定是你死我活。
狂風(fēng)大作,刮在樹梢上,使樹葉沙沙作響。冬夜寒冷孤寂,周圍無聲,連一只鳥兒的聲音都聽不到。樹影婆娑,透過枝椏可以看到空中懸掛的泛著清冷氣息的圓月。
在明亮月光下,兩個人在樹林中打得激烈萬分,互不相讓。月光映射在劍面上的冷光都打到對方臉上,讓人看清了雙方那狠厲的眼神。
感覺打了許久,空中的星辰閃爍,昭示著這已經(jīng)到了深夜。樹林里的兩人精疲力盡,單看誰能堅持到最后。
祁澤往后退了一大步,手指緊握著劍柄,都感覺不到劍柄的存在,雙手冰涼而麻木。初冬的北朔夜晚,空氣都十分寒冷干燥,冷風(fēng)吹到臉上感覺生疼。
左手腕的疼痛感不斷提醒促使著祁澤快點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看向?qū)γ娴哪凶樱凶右残靥艁砘仄鸱?,傳出一陣陣喘息聲,身上已有些許傷口,但仍謹(jǐn)慎面對著這女子。
蔣起跳到一棵挺拔的高樹上,穩(wěn)穩(wěn)地站樹枝上,憑著極高的高度優(yōu)勢,借助著月光朝向地面上的女子不斷射出暗器。祁澤只能不停閃身躲避,感覺心臟怦怦直跳都快要跳出胸腔,手腕上的疼痛感刺激麻痹著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否則,她就要忍受不住這疼痛昏過去了。
最終,祁澤決定鋌而走險,孤注一擲,也飛身跳到樹枝上,伸腿就朝男子踢了過去。
蔣起也及時躲開,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女子正執(zhí)劍刺向他的胸膛,男子想要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已是粗壯樹干。無法,男子只能跳下樹,但女子也追了上來,用力一劍刺穿他的胸膛。因往下掉的重力,更使劍刃深刺一分。
女子似乎鐵了心地要使出全力一擊殺了他,她緊緊咬牙,雙手緊攥著劍柄,狠狠往下刺去。這一切,讓男子無法阻擋,忍不住呼吸一窒。就這樣,男子深受致命一擊,冷劍直刺中他的心臟,寒意蔓延至全身。他身子一顫,溫?zé)狃竦难罕艦R出來,濺到兩人身上和臉上。
男子狠狠摔在地上,女子也終于支持不住,往地上滾落了幾圈跌到一旁暈了過去,手緊緊握住斷劍的劍柄。
月光傾灑下來,灑在了女子精致恬靜的面上,因女子趴在地上,這個動作掩蓋住了半張臉,隱約間竟像是見到情郎而羞赧地抱著琵琶半遮面。即使手握斷劍,但那份恬靜安寧感竟是如此讓人留戀。
男子最后費力地扭過頭看去,一息尚存的他竟突然無奈地笑出聲:“從這個角度看,你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罷了,哪里像是什么朝臣。但誰知……還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話畢,男子輕歪過頭,氣息斷掉死在了這片幽深森林。
在金鑾殿,元平帝看到祝余送回來的玉璽時,呆愣一刻。
“誰知,蔣起失敗了嗎?呵,祁澤還真是個有本事的,竟能打敗蔣起。”元平帝略顯意外道,然后便問闕煜:“夜闌,你為何非要奪得皇位,你好像不是為了奪回屬于你自己的榮譽(yù)。”
“的確不是,如果不是你,也許本王一輩子都不會回到北朔。”闕煜把代表至高皇權(quán)的玉璽隨手放到龍椅上,似乎真的不在意。
“那最后為何回來了?僅僅只是因為朕的逼迫和保命嗎?”
“呵?!标I煜似乎想起了什么而突然無奈一笑,“是因為那丫頭啊,因為她受了一輩子欺負(fù)和漠視,本王不想讓她嫁給本王后還受到別人欺負(fù),不想讓她當(dāng)上朝臣后還受到別人的欺壓。如果她想做朝臣,那本王好像只有做皇帝了?!蹦凶油白吡艘徊剑氨就踉俅位氐奖彼罚环矫媸菫榱讼蚰銖?fù)仇,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她,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因打了半夜而精疲力竭的元平帝扶著劍站直身子,“祁澤來做朕的兒媳,她還勉強(qiáng)夠點格吧?!比缓笃诚蛞慌越z毫不顯疲累的闕煜,說道:“不過我們之間的較量還沒完,今天我們當(dāng)中只能有一人活下來?!?
然后,這位已到中年的帝王再次持劍攻來,與闕煜戰(zhàn)斗到底,至死方休。
但畢竟活的年歲已長,加之身為帝王的日理萬機(jī)與殫精竭慮,這位掌控北朔幾十載的帝王身體早已不如從前。一下子就被對方給打退到了龍柱上,口吐鮮血。
“果然是批閱奏折多了,被人保護(hù)習(xí)慣了,不過是戰(zhàn)斗了一天半夜,這副身體就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痹降鄄挥勺猿?,“不過再支撐一會兒相信不成問題?!?
元平帝艱難地站起身,與面前年輕氣盛的兒子開始了內(nèi)力之間的對決。兩人手掌集聚內(nèi)力,朝向?qū)Ψ酱蛉ィ粫r間,父子兩人手掌對手掌,運起來的強(qiáng)大內(nèi)力震得整個金鑾殿搖搖欲墜,轟隆幾聲響,好像下一秒就要破裂坍塌下來。
這巨大動靜也震得地面來回?fù)u晃,但站在其上的兩人如履平地,氣定神閑。
兩人都往后一躍,元平帝再也支撐不住地跪倒在地,身體已呈虛弱之象。他感覺胸口劇烈疼痛,內(nèi)臟壓縮似得痙攣,大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往上,最終吐出了口。
“什么嘛,人原來都是會老去的,都是要面臨死亡的,這一切朕也逃脫不了?!痹降劭粗S金地面上的大灘鮮血,嘴里喃喃自語道。
看到闕煜緩步走來,這驕傲執(zhí)拗的帝王做出了最后的反抗,拼盡全力把劍的尖端刺向來人的胸膛。
這動作太過突然,連闕煜都不能及時避開,只能手指夾住劍身尖端,暗中運出內(nèi)力用力一捏。
利劍斷成兩截,元平帝也被震得向后跌去。
闕煜正要上前探查情況時,整個金鑾殿再也承受不住地紛紛倒塌,頂上的巨大石塊雷雷轟響,斷裂開來,帶著不可抵抗的沖力砸向地面。
見此,闕煜輕輕一個翻身及時躲開。
瞬時,灰土四起,巨大的聲響驚擾了外面正在對戰(zhàn)的眾人,這代表權(quán)利和莊嚴(yán)富麗的金鑾殿在眾人眼前塌了半截。
等到灰塵散去,一切清明平靜下來時,眾人只看到了一襲黑甲的年輕男子正手持?jǐn)鄤?,看著面前被壓在一片廢墟中的元平帝,神情平靜。
此刻,天已明亮,象征著希望的清晨曙光照耀在這兩人身上,也照在了眾士兵身上。
在戚徹殺掉最后一個敵方士兵后,秦王府贏了!
“你還是更像念禎,一點兒都不像朕?!痹降蹥馊粲谓z地淡淡敘述著。
闕煜瞥了一眼氣息奄奄的元平帝,又望了望這一切天朗氣清的世間,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但身后的虛弱聲音阻止了他的腳步。
“夜闌,這世上的道義還存在嗎?還是早就消亡了?”
年輕男子腳步微頓,回過首回道:“一直都在,父皇。”
聽到這聲語氣很淡的“父皇”,元平帝怔得睜大眼睛,稍后向來冷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父愛的柔軟。
“是這樣嗎?原來……只是我忘記了?!?
這位驍勇善戰(zhàn),生來驕傲的帝王最后閉上雙眸,接受了他會老去,死去的事實,結(jié)束了他充滿罪惡的一生。
闕煜最后看了看他有著可笑執(zhí)念的可悲父皇,彎下腰把他的斷劍祭在他的面前,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去。
在城外森林中的祁澤幽幽睜開雙眼,看到讓她覺得刺眼的耀眼太陽時,不由伸手擋在眼前。
“已經(jīng)天亮了嗎?皇宮里的戰(zhàn)斗應(yīng)該也結(jié)束了,是時候回去了?!逼顫煞鲋鴶鄤ζD難地爬起身子。
深深喘息了幾聲后,這位身上滿是鮮血,受傷累累的女子步態(tài)蹣跚地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等終于走到皇宮門前,一推開門,放眼望去,滿地形態(tài)各異,橫七豎八的尸體。鮮血蜿蜒流出血流成河,有的已經(jīng)凝結(jié),正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祁澤神色淡淡地走過尸體堆,直到金鑾殿前的大空地上才停下。
眼前全是戚家軍和寧家軍下跪的姿態(tài),最前方的戚徹和寧筱也彎下膝蓋跪至地上,眼中都是欣喜與臣服。
在金鑾殿前的高臺上,一名男子正接受著這萬臣朝拜。陽光下,男子艷麗風(fēng)流的五官更顯俊朗,仿佛太陽與曙光追隨著他而生。
祁澤怔怔片刻,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清,身體的痛感再次襲來,讓她幾欲昏倒在地。
眉頭緊蹙,女子再也支撐不住地往地上跌去,但落到了一個溫暖懷抱中。那人悠揚而飄逸的檀香氣息異常好聞,也讓人異常安心。
在她徹底暈之前,她聽到了他難以抑制的激動且歡喜的聲音。
“小家伙,我們有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