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中明白北朔的奪嫡之戰非同小可,所以在祁澤正式與元平帝開戰之后,就著重調查了眾皇子的去向。
而經過蒼術的這幾個月不停歇的追蹤調查,終于發現了端倪。
“你是說這段時間闕逸總是流轉于各個皇子之中,尤其是去恭王府的次數最多。”祁澤聽到蒼術的匯報,心中不由深思這些舉動的目的。
“是,而且每次都會商討近兩個時辰,也不知這個吳王到底是在密謀些什么?”
祁澤手指有規律地敲著書案,思索過后,開口道:“不管他們是在密謀些什么,總之一定與奪嫡之戰脫不了干系。闕逸這個人心思很是活絡,能與眾皇子一起商討,這定是要在瀛京城掀起一陣風浪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正打算讓闕賢來做這個冤大頭,要不然他就不會去恭王府那么多次。闕賢能力平庸,擔不起大任,闕逸最是看不慣他了,找上闕賢一定沒好事。”
聽著祁澤的分析,蒼術也皺起眉頭,一臉慎重,“那這吳王到底想做什么?他打算利用恭王做什么?”
女子輕嗤一聲,提醒蒼術道:“如今闕煜前往邊關已經半年多了,最大的強敵不在京城,若你是闕逸,你又會怎么做?”
“如果我是吳王,王爺又不在京城,那我會……”蒼術支著下頜,做思考狀,半晌后抬頭說出答案:“那我會聯合其他皇子,一起商議,一起逼宮造反。”
“沒錯,這就是闕逸的目的。”
“可是主子,如果一起商量著逼宮造反的話,那這到最后還是避免不了兄弟間自相殘殺,這皇位到最后也不一定會是自己的。”蒼術感覺甚是不值得地搖搖頭,“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費這般大的力氣。”
“呵,這倒是一起商討了,但到時候不一定非要一起做啊。”祁澤接著提醒道:“你忘了,還有闕賢這個冤大頭在呢。闕賢那般平庸,膽小怕事,有這樣一位父皇偏愛的大皇兄在,為何他們要親自出面逼宮?不能躲在王府,靜聽他們的好消息嗎?”
“哎,主子,你說的對啊。”蒼術恍然大悟道,“反正王爺不在京城,恭王又是圣上偏愛的兒子,既然如此,那就讓恭王去試試。贏了也好,輸了也罷,這都對他們有些好處。贏了的話,他們就是好盟友,這不比對付圣上來得強嗎?即使輸了,逼宮造反的也只有恭王一人,需要入牢砍頭的也只有他一個。這樣就少了一個勁敵,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這瀛京城之后不會寧靜了。”祁澤嘆息著說道。
“那我們秦王府又該怎么做啊?”蒼術疑問道,“是和其他皇子一樣等著看熱鬧嗎?”
面對著這個問題,祁澤思來想去,想著元平帝對此事的反應,還有闕逸這個人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闕逸真的想和其他皇子一樣等著看闕賢的熱鬧,而最終結果卻和其他皇子一樣,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那他費這般大的周章做什么?闕逸這個人祁澤對他那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總覺得他心思狡詐,肯定不會單單只讓闕賢來做這個冤大頭這么簡單。
他肯定會從其中謀取自己的利益才對。
為避免將來發生的事情完全脫離她的掌控,經過許久思慮后,祁澤最終決定摻和一腳。如果闕賢真的能成功,那到那時再掀起波瀾就已經晚了。既然要做,那就干一票大的,趁亂之際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闕賢輸了,其他皇子再哄然而上,那在元平帝眼中,秦王府就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到時,怕是會引起更大的動亂。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趁亂而上。闕賢去逼宮了,那他們秦王府也不能閑著,能制造出更大的混亂才是最好的。
“蒼術,對于此事,我們秦王府上。”女子堅定道,“反正都是要鬧起來的,既然如此,若是輕松落幕了,那就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時機。”
蒼術微愣片刻后,就堅定應聲道:“是。”
隨后,蒼術就聽從祁澤的命令繼續監視著闕逸的動向。而這次,闕逸正在恭王府。
“大皇兄,你要考慮到什么時候?若是再這樣拖下去,二皇兄就要從邊關回來了。到時候,這皇位哪兒還會有你什么事兒啊?二皇兄手段到底怎樣你我兄弟二人可是非常清楚的,連父皇都在上朝時氣得大發雷霆,敢這樣與父皇對著干并不落下風,這樣的人是你能對付得了的嗎?”長著一張少年臉的男子正對著一個五官端正但略顯平庸的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闕賢坐在椅子上,滿臉擔憂與害怕地回應道:“六皇弟,你說的這些本王也清楚,但……但是父皇因此發怒可如何是好?逼宮造反贏了便好,若是輸了,父皇定不會放過本王的。這風險太大,本王不做,這件事本王做不得。”
見人拒絕,闕逸就氣得暗中咬牙,知道這段日子來到他這里勸他都白勸了。沒想到這人還有點腦子,知道這逼宮造反的事一旦做出來,輸了可就要掉腦袋了。他的大皇兄也并不是一無是處嘛,但這蠢貨向來耳根子軟,只要他稍稍吹吹耳邊風,他相信他一定會去做的,畢竟皇位這誘惑力太大了。
“所以你就放任這次機會白白失去嗎?大皇兄,這可是個機會,好不容易二皇兄在邊關不能回來。若是他回來了,你敢肯定你能贏過他嗎?就算父皇再怎么偏愛你,如果二皇兄有意與你搶皇位,你敢保證你就一定能坐得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嗎?如果父皇反悔了,想要扶持二皇兄登基,到時,你還能依靠誰?麗貴妃娘娘恐怕也不敢去勸父皇吧。”
“雖然六皇弟你說的也對,本王能依靠的也只有父皇的支持。但是不可能,父皇不會扶持二皇弟登基的,雖然本王也不清楚具體原因,但這是母妃告訴本王的,母妃是絕對不會騙人的。”闕賢依舊不聽勸,心存對元平帝和麗貴妃滿滿的信任。
聽到這一口一聲母妃,闕逸就忍不住怒上心頭。
這個蠢貨,都到這個年紀了,竟還敢依靠相信麗貴妃。無論什么事兒,這個蠢貨第一個想起的永遠都是自己的親娘。如此軟弱無能,還配做北朔皇室的大皇子嗎?
但想到自己的計劃,即使心中再看不慣,闕逸也只能強迫自己彎起嘴角笑出來,繼續勸道:“大皇兄你都不知道父皇為什么不會幫二皇兄登基,你就這么敢肯定嗎?萬一呢?萬一父皇反悔了,不給你依靠了。那大皇兄到時要怎么辦?被成功歸來的二皇兄親自手刃了嗎?你別忘了,二皇兄與我們沒有手足之情,他是嫡子,與我們都不一樣。二皇兄登上皇位才是真正名正言順的,百官將來要跪拜二皇兄才是理所當然的。你能借助的也只有父皇的支持,若是有一天這支持不再,大皇兄你還有勝算嗎?”闕逸仔細觀察著闕賢的神色變化,爭取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這……”闕賢動搖了。
其實闕逸說的沒錯,二皇弟才是北朔皇室真正的正統嫡子,他登上皇位才是理所當然的。他尚不知父皇討厭二皇弟的原因,二皇弟如此優秀,如果父皇真的反悔了,那他該怎么辦?若是二皇弟有心殺他,他也逃不掉啊。
看闕賢的神情出現了猶豫痕跡,有空可鉆,闕逸就彎唇一笑,添油加醋道:“如今二皇兄在邊關已有半年之久,誰知他什么時候會回來,這個機會很是難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大皇兄。”
闕逸的這番話終于打破了闕賢的防備屏障,闕賢的表情也由躊躇變為了堅定,“好,這件事本王做。”
聞言,闕逸終于揚起嘴角,透出一絲得逞的意味。
但闕賢只是一直低頭咬著手指思考,并未看到闕逸的那抹得逞之笑。
思慮許久后,闕賢抬頭道:“可是,六皇弟,如果秦王府出來阻止怎么辦?那位秦王妃看起來很不好惹啊,她連毆打群臣都做得出來,萬一……”
“哎,大皇兄莫慌。”闕逸出聲安撫住了焦躁不安的闕賢,“她再厲害,總之不過是個女人,一個女人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難道大皇兄要因為這個女人而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
對于自己的大皇兄,闕逸當然知道什么地方才是他的軟肋,闕賢膽小怕事,更怕死。只要一說會威脅到他的生命,他都會放開膽子搏一搏。戚澤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深閨女人,她哪里懂得朝堂政事和帶兵打仗,所以根本不足為懼。
經闕逸這么一說,闕賢也覺得甚是有道理,一個女人而已,難道她還能帶兵打進皇宮?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闕賢最終答應道:“好,如果秦王府不會出來阻止,那本王豁出去一次也無妨。三日之后,本王定帶兵攻進皇宮,到時,六皇弟就等著本王的好消息吧。”
聽到如此保證的話,闕逸看似欣慰放松地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是充滿著不屑。這個蠢貨真是蠢得可以,連什么時候攻進皇宮都要對他說一聲,也不知道他是好騙還是真傻。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他的目的不是嗎?這次,他還真要好好感謝他的這位大皇兄才行啊。
闕逸自以為他做得十分隱蔽,根本不會有人查到,殊不知這一切都逃不過這位帝王的眼睛。
“逸兒近些日子天天都去恭王府攛掇著賢兒逼宮造反是嗎?”元平帝把批閱過的奏折隨意扔到一旁,語氣很是平靜,絲毫不帶意外說道。
“是,而且逼宮的時間就定在三日后,此時恭王殿下正在點兵選將。”
“三日后?竟是這般迫不及待嗎?這種低端的伎倆都敢信,真是朕的傻賢兒啊。”元平帝慢悠悠起身,不慌不忙地邁步到窗前,這位帝王的聲音依然平靜,隱約中帶著嘆息。
“圣上,需要屬下前去提醒嗎?”蔣起問道。
這位帝王雖口中充滿著對闕賢的偏愛,但窗前的那抹威嚴背影未變,言語依舊冷淡道:“不用,腦子蠢聽信了別人的謠言,那這代價就需要他親自來付。”
聞言,蔣起也沒有多少意外,似是早已知曉這位帝王會這般決定,只是問道:“那屬下……”
話音未落,窗前的帝王就轉過身淡聲道:“戚家,蔣起,你去一趟戚家。”
“去戚家做何事?”
窗前的帝王嘴角彎出一抹深意的笑,“帶兵殺人。”
在戚家,小糖果和小黑正在美滋滋地吃著各自的糕點,看著這兩個可愛粘人的小東西,何潔楹不由嘆息一聲:“今天怎么想起來回戚家看看了?在秦王府待著不好嗎?”
帶著這兩個小東西前來的茯苓說道:“沒辦法,因為大人一直在忙,每天都早出晚歸的,也不帶這兩個小東西玩。秦王府每天都會有世家代表前去議事,大吵大鬧的也不合規矩,她們好久都沒有玩會兒了,所以我就想著帶回戚家讓她們好好玩會兒。”
“是這樣啊,自從秦王殿下走后,小妹一直都很忙啊,天天到處奔波,瀛京城的百姓們都已經認識她了。”何潔楹感嘆道。
“是啊,大人天天奔波,一頓飯都沒有好好吃過,這幾個月的折騰讓大人消瘦了不少。本來人就瘦,這樣一來就更瘦了,等秦王殿下回來后也不知會心疼成什么樣子,真是苦了大人了。”茯苓輕搖頭道。
此時,糖果也吃飽了,并甜甜地說道:“潔楹姐姐,茯苓姐姐,糖果吃完了。”
何潔楹笑著哄道:“糖果吃完了,真厲害,等會兒讓微微姐姐帶你們玩好嗎?”
“好。”糖果那奶氣稚嫩的聲音應著。
正好,武微微也腳步輕盈歡快地跑了過來,看見這兩個小東西就開心道:“糖果,小黑,怎么今天想起來回戚府看看微微姐姐了?”
何潔楹接話道:“大人最近太忙了,沒時間帶她們玩兒,微微,等會兒你帶著她們去花園里玩會兒吧。”
“好,帶著這兩個可愛小東西玩起來肯定很好玩,正好我好久都沒有見到她們了,心里也挺想的。”武微微笑著應道。
見小黑也吃完了,并跳到了糖果的懷里歇息,武微微就說道:“都吃完了,那微微姐姐帶你們去玩兒吧。”
糖果剛點了點頭,眾人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感覺,總是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心里也莫名慌亂起來。
“微微,我感覺不太對勁,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要來了。”何潔楹略顯驚慌道。
“我也感覺到了,而且好像就在我們身后。”武微微說著,眾人也朝著身后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那個方向赫然站立著一群黑衣人,不過奇怪的是,這群黑衣人并沒有蒙面,好像對自己將要開始的攻擊非常有自信。黑衣人的最前面站著一個身高極高,眼眸深邃的男子。
雖這男子面無表情,眼神并無殺意,但還是讓何潔楹等人心中發寒,生生地被嚇了一跳。
這群弱小女子只能躲到石桌后,相互瑟瑟發抖地依偎著。但為首的黑衣男子并沒有要為難她們的意思,而是進入各個房間把戚府里的所有人都給抓了起來,也包括戚府里的仆從和丫鬟們。
戚夫人也被這巨大動靜給驚擾到了,但面對著這群尚不知身份的黑衣人仍保持著屬于世家夫人的威嚴與矜貴。看到上前要壓制住自己的黑衣人,就大喝一聲:“不用你們抓,本夫人自己走出去。”
黑衣人也沒有因此氣惱,而是非常有禮貌地朝門外伸出手臂做出“請”的姿勢,讓戚夫人自己走出去。
戚夫人也毫不客氣地走在最前方,身后跟著一群黑衣人,恍惚間,竟是像帶著自己的屬下悠閑逛街一樣。
“娘。”武微微看到戚夫人也出來了,還被這群黑衣人要挾著走到眾俘虜當中。
戚夫人走到武微微跟前,把何潔楹和武微微摟在懷中,并安慰道:“潔楹,微微,別怕,有為娘在呢啊。”
兩人點頭,并與被抓起來的眾人一同看向那肆意闖入民宅的輕狂黑衣人。
為首的黑衣人只是輕瞥一眼這些俘虜,就扭頭看向別處,似乎在等什么人。
武微微見狀,就怒斥道:“你們都是些什么人,竟敢闖入戚大將軍的家,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蔣起聞言,只是瞥了一眼那個叫嚷的女人,就繼續看往別處,繼續等他要等到的人。
眾仆從丫鬟都很害怕,有幾個膽小的丫鬟更是怕得哭出了聲:“他們不會是想殺了我們吧,我還這么年輕,我不想死。”
聽到這哭哭啼啼,擾亂眾人心的不像樣的聲音,戚夫人就呵斥道:“哭,誰敢哭,你們是戚家的丫鬟,是將門世家的丫鬟,在敵人面前服軟哭泣,簡直不像話。”
眾丫鬟因戚夫人在心中根深蒂固的威嚴,紛紛捂嘴抑制住要哭出來的聲音,憋得身體禁不住發抖也不敢哭出聲。
仆從們倒是沒有像丫鬟們那樣哭出來,但身體發軟,膝蓋不由打彎直跪到地上去。
武微微發現后,就制止道:“我看你們誰敢跪,全都給我站起來,咱們戚家的將軍和守護者還沒有出現,你們就先服輸向敵人下跪求饒,這像話嗎?全都給我站直了。”
眾仆從只能相互攙扶著站直身子,不敢直視面前的敵人。
這些有氣節的戚家人倒是讓蔣起稍感意外,也轉頭看了過去。眾仆從丫鬟見狀,更是害怕地瑟縮成一團,相互依偎著身體發抖。
見他想要等到的人還沒有來,蔣起明白這是他鬧得不夠大,心里想著,腳步也隨之抬起前往到那些俘虜面前,一手就把看起來十分柔弱好欺負的何潔楹給拽了出來。
“啊——”
“潔楹。”戚夫人和武微微擔憂驚慌的聲音響起。
男子看著面前長相秀麗端莊的女子,秀美的眼眸中滿是驚恐,男子就勾唇一笑,舉起手中的利劍就要揮下去。女子也害怕地閉緊眼睛,身后傳來戚夫人和武微微想要硬闖出來但又被人阻攔下的焦灼和嘶聲裂肺。
“喵嗚——”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黑貓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并爪子用力撓向了男子將要揮劍的手,男子手背上立刻出現了幾條淺長血痕。
蔣起吃痛,停下了要揮劍的手,皺眉疑惑地看向那靈活跳到地上的小貓,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與狠厲,拿出懷中的暗器就朝小貓射了出去。
但小黑貓的動作極其靈活,往旁邊輕跳一下就躲過了暗器,并踩著地面蓄力猛的一下就要跳到蔣起的臉上。
蔣起也沒想到這只小貓這么靈活和不怕死,為了能躲開,只好松開了抓住何潔楹的左手,用輕功稍稍翻身一躍退到了十幾米開外。
“蔣統領。”眾暗衛訝異道。
蔣起也很意外自己竟能被一只小貓給逼退回去,而這只小貓正喉間發出敵對仇恨的低吼,整只貓弓起背,毛發直立,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與一只貓較真,這個事實讓蔣起感覺甚是荒唐,但面前的這只小黑貓并不打算就此罷休,而是又發力跳了過來。本就無心戀戰的蔣起卻因為這只小貓的再次攻擊感覺甚是不耐煩,也就動起真格準備殺掉它。
掏出暗器注入內力快速射了出去,蔣起能保證這次小黑貓絕對躲不過去。暗器連卷起一陣勢不可擋的內力,就朝向正在低吼的小黑。
“叮——”
就在這時,一根裹挾著深厚內力的銀針從中途阻擋住了這股力量,并把暗器給順勢釘到了遠處的樹干上。
“這位大人,與別人家的一只寵物較真實在有失風范。”一陣溫涼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小妹。”何潔楹和武微微松了口氣,戚夫人也撫上胸口放心了。
眾暗衛聞聲望去,發現身著一襲玄袍銀甲的女子正抬起腳步緩緩走來,身上縈繞的高貴優雅的從容氣質讓眾人眼前一亮,難以企及。
小黑見到祁澤,就跳到那肩膀上。祁澤也似是有感知似得,眼睛緊緊盯著蔣起的方向,手卻往上撫摸著肩上的小東西的頭安慰著,小黑也蹭了蹭那柔軟的指尖,滿滿的都是依賴與乖巧,之前的敵對張揚完全不見蹤影。
同時,緊跟在祁澤身后的戚徹也連忙擋在戚家女眷身前,謹慎地盯著周圍的眾敵人。
看著元平帝手下的眾暗衛,再看看這似是從哪里見過的蔣起,祁澤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她從哪里見過了。
這個人的極高身高,深邃眼眸,立體而又英俊的五官,還有那明顯陰沉的氣質,這一切都在告訴祁澤這是當初在伏龍寺攻擊闕煜的那幫人,而且他好像還是領頭的人。
她還記得在南楚時她與他近距離的擦肩而過,那較為熟悉的眼睛輪廓和身高高度,讓祁澤十分確定這就是那個人。而且在曾經盜匪一事中,從窗口處看向她的探索目光也是他發出的。
根據她對他不多的接觸,她知道這個人的武功很厲害,最起碼能與她不相上下。
看到祁澤緊緊盯著他的深沉目光,蔣起就知道這個女人認出他了,但即使認出他也無所謂,反正都是敵人,而他要等的人也終于等到了。
“不知這位大人千辛萬苦地引出在下所謂何事?”在祁澤正處理著世家之事時,祝余就過來匯報戚家遭到截殺了,但不知來者是誰。
當時祁澤就分析出這很有可能是元平帝的人,但元平帝平白無故地打殺戚家人的原因祁澤一直都猜不出。如今看到這種情況,僅僅只是把人抓起來卻不下狠手殺掉,這很顯然就是為了引出她。
而蔣起也嘴角彎出禮貌的笑意,十分優雅地輕彎腰說道:“祁侍郎大人,圣上是讓屬下來此邀請祁侍郎大人來參加三日后的皇宮之亂,若是祁侍郎大人不去,今日之災禍就會變成現實,還望祁侍郎大人莫要遲到。”
眾暗衛皆往前微彎腰以示禮貌,然后與蔣起一起使出輕功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戚府眾人見此,都大松一口氣,嚇得身體發軟癱倒地上。
聽到這番話,戚徹訝異道:“三日后的皇宮之亂?恭王準備在三日后開始攻進皇宮嗎?”
祁澤也不禁深思著其中的意思,對于兒子逼宮造反,普通父親不是應該感到驚訝和憤怒嗎?怎么元平帝的態度這么讓人琢磨不透,甚至還派人打殺戚家人以此來威脅逼迫她。
雖然她是不想讓這場混亂就此結束,但元平帝的意思也是不想讓其輕松落幕。但是為什么?元平帝不是最偏愛闕賢這個兒子嗎?為何見到兒子步入無法自拔的深淵泥潭,這位父親卻不從中阻止呢?
元平帝到底想做什么?
“夫人,潔楹,微微,你們沒事吧?”戚岱帶著戚家軍慌里慌張地過來了,并氣喘吁吁道:“奇怪了,我也沒有的罪過誰啊,是誰敢大白天地來本將軍的府邸鬧事?”
“還能是誰?是圣上唄。”武微微沒好氣道,“太過分了,為了把小妹拉入戰斗,不惜拿我們戚家人做威脅。”
“可是也太奇怪了,恭王殿下要逼宮造反之事圣上明明是知道的,但他為什么不阻止呢?”何潔楹擔憂道,“如果到時波及到全城百姓可如何是好?”
“現在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里,我們要讓全城百姓盡快離開瀛京城才行。”戚夫人提議道。
“可是要讓他們怎么離開啊?他們在京城生活了這么長時間,現在讓他們全部都走,誰愿意啊?”戚徹說出其中的問題與難度,“若是鬧得太大,就會因此打草驚蛇。”
“這……”眾人為難了。
“這都不算事兒,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戚家軍去做。”戚岱把此事承包下來,“本將軍自有妙計。”然后便轉身對祁澤說道:“韶儀,爹留下來幫你。哎呦——”剛說完就被笑著走近的戚夫人狠掐了一把后腰,并笑著對戚岱說道:“你個老家伙,這都是小一輩的天下了,我們這倆老的摻和什么呀。”接著就對祁澤說:“韶儀,別管你爹,你自個兒帶著兵,反正你有戚家軍的號召令牌,不要你爹也行,你爹在這兒只會添亂。”
戚岱被掐的后腰火辣辣的痛,對于自個兒夫人的命令不敢出聲違抗。
同時另一邊兒,“什么?我們戚家也要走?而且要走的人里面也有我?”武微微把戚徹吼得退避三舍。
最終戚徹決定不慣著武微微,回應道:“是啊,因為你在這里只會添亂,而且也有生命危險。如果圣上再把你們抓起來作為人質怎么辦?咱們戚家在京城外地有一座別院,你就和爹娘躲在那里,我們會派軍隊保護你們,你們不會有生命之憂。”
“我知道,可是為什么我也要走,我哪里添亂了?”武微微就有些委屈了,“不信你問小妹,我根本就沒有添亂,我不走。除非小妹說我應該要走,我才走。”
聞言,戚徹就看向一旁的祁澤。而祁澤斟酌再三后,決定說真話:“二嫂,你還是走吧,這樣最起碼你是安全的,二哥也不用擔心牽掛你了。”
戚徹半伸著手臂,一副“你看吧”的模樣,武微微最終妥協道:“走就走,不過我是聽小妹的話,才不是聽你的話。”說罷,就看似生氣地扭身走了,但一步三回頭,面含不舍地對戚徹道:“等戰爭結束了,你可一定要來接我,可不能把我忘了。如果你不來接我,我就自己跑回來打死你。”
戚徹只能不停點頭以示同意,安慰自己委屈的小媳婦兒,“好好好,你放心,到時我一定接你回來。”
“這可說好了,你別忘了。”武微微不放心地重復道,“你那公文你就經常忘,你可不能把我也忘一邊了。”
“放心,不會忘。”
戚霽和戚祺也從文墨軒里跑著回來了,知道戚家要收拾好行李連夜逃出京城躲避災禍,就各自去道別了。
“沒事,你先去別院躲一躲,等戰爭結束了,我就和阿徹一起去別院接你們回來。”戚霽擦拭去何潔楹臉上離別不舍的眼淚,聽到戚霽的保證,何潔楹就點點頭與武微微一起去收拾行李了。
祁澤正蹲著身子對懷中抱著小黑的糖果安撫道:“你先跟著潔楹,微微和茯苓姐姐去別院躲躲好嗎?帶著小黑一起,到時我就去別院接你們。”
糖果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單純問道:“和王爺哥哥一起來嗎?”
“……是,和王爺哥哥一起去。”糖果為什么總是提起闕煜,不過闕煜這家伙前些日子傳信說他快要回來了,因為有寧牧的幫助,再加之兩人合作了十幾年,打仗這種事情做起來事半功倍。
糖果也乖乖點了點頭,抱著小黑跑到茯苓那邊了。
而茯苓此時正眼含淚光地望著遠處的祝余,戴著茉莉白玉鐲的手向祝余那邊揮了揮以示告別,而祝余也接收了這個信息,向來內斂的他也解下腰間的香囊舉到空中示意。
茯苓含淚一笑,帶著糖果和小黑轉身回去收拾行李。
而戚祺正得意地朝戚岱說道:“爹,聽說我娘不讓你留在京城帶兵添亂,放心吧,發生了什么事,你兒子我給你寫信傳達。”
戚岱瞅了瞅這得意忘形的小兒子,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寫什么?你娘也讓你跟著我們去別院,說是你在這里也沒啥用。”
“什么?我也要走。”戚祺驚叫一聲,然后就坐在地上耍無賴,“我不走,你們打死我也不走,我就是不走,我也要留在這里,憑什么大哥二哥能留下,我就不行呢?我不走。”
戚岱見此也不想理他,轉身跟著戚夫人走了,反正會有人修理他。
“我不走,就是不走,你們誰勸都沒用,我今兒個就坐這兒不走了。”戚祺一個人坐在原地生悶氣,沒看到身后的祁澤慢慢走近,喊了一聲:“三哥。”
“哎,小妹。”戚祺驚喜地立起身回頭道,但還沒來得及表達出他的喜出望外之情,就被一記手刀給砍暈了。
祁澤面色毫無波瀾,淡淡道:“抬走。”
戚府的仆從先是怔愣片刻,然后麻溜兒地過來把人抬走了。
戚府人走樓空,同樣的,瀛京城的百姓們也需要離開。原本祁澤以為戚岱會讓戚家軍暗中走訪勸導,誰知,戚岱竟是讓戚家軍去扮鬼半夜嚇那群可憐的老百姓們。
從戚家軍毫不意外的表情和熟練的動作可以看出,戚岱偷偷做這勾當已經很多次了。
不過,效果是真的好。第二天一群神經衰弱,如行尸走肉的老百姓們聽說全城人都遇鬼了,各自嚇得連忙收拾僅有的值錢家當,當天下午就全都搬走了,速度之快讓祁澤等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