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依然紛飛的飄揚著。
周六,安晴在鋼琴班學習了一整個下午之后回到家,發現穆鈺涵獨自坐在客廳里看著電影。
在她來到這里四年多的記憶里,他從來都沒有獨自出過門,無論是雙休日還是長假。每天放學由司機接他們回來之后,他就是吃飯,看電視或是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大概能理解,像他這種脾氣爛透了的家伙,即便是出門了也沒有什么地方可去,因為他們同班,她很清楚他根本沒就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
“喂,鈺涵哥。”她走到他面前,笑瞇瞇地說“我今天學會了個新曲子,你要聽嗎?”
她第一次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了一個“哥”子,聽起來多少有些頑皮的味道。
穆鈺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輕蔑的說:“沒興趣。”
“咳咳……”清清嗓子,厚臉皮的坐到他身邊,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后微張開唇,發出了好聽的聲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穆鈺涵的額頭瞬間暴起幾根青筋。
安晴依然輕輕地哼著動聽的曲子,全程沒有注意到穆鈺涵的憤怒。
“喂。”他雙手緊握成拳,勉強的壓制住憤怒,側過臉,眼神里近乎冒著火花,咬牙切齒的說:“你打擾到我看電影了”
安晴完全無視他的憤怒,一副無奈的樣子聳聳肩,撅起嘴巴像是撒嬌一樣的說:“沒辦法,剛才在樓上的音樂室內啊!你不肯去,我只好唱旋律給你聽啦!”
這家伙到底是要有多煩人啊?!!
穆鈺涵簡直沒辦法相信這是一個被父母賣掉的女孩兒能有的心境,于是在徹底被她煩到無奈了的情況下,他也只好自認被她打敗的跟著她去了音樂室。
安晴按開燈,原本陰暗的音樂是在一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偌大的水晶吊燈下,是白色的三腳架鋼琴。她又走到窗邊,將大大的窗簾徹底拉開,透過偌大的落地窗,外面紛飛的雪花映入了她的眼簾。
一切美得有些夢幻。
她轉身,沖著坐在沙發上一臉傲氣的穆鈺涵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后走到鋼琴前坐下。
“叮當……叮當當……叮當當……”悅耳的音符猶如調皮的小精靈般一個接著一個地跳躍起來,柔和的旋律悠然地盤旋在空氣之中,好比天籟。
穆鈺涵有些驚訝。
僅僅只學了兩年多而已,并且只有雙休日的課程,卻能彈出這么動人的曲子,并且手法這么熟練……
他看著像安晴靈活的雙手跳躍在琴鍵之上,眼眸中有種不可思議的神色。
安晴彈完曲子之后側過臉,看著穆鈺涵冷漠的面孔,笑瞇瞇地問:“怎么樣,好聽嗎?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喔!我以后也要寫出這么好聽的曲子!哈哈……”
她說完之后笑得更加燦爛了。
穆鈺涵避開她的眼神,沒有說話。
安晴有些好奇地盯著他,眨巴眨巴眼睛之后疑惑地問:“你是在害羞嗎?”
穆鈺涵皺起眉頭,將目光落在她的視線中,對視著她,輕蔑的問:“害羞是什么東西?”
“哈哈……剛剛的鈺涵哥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啊!”她呵呵的笑著說完之后又認真地問:“還想聽嗎?”
“耳膜摧殘。”他站起身,高傲地轉身離開了音樂室。
安晴還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看著關上的門,空氣在一瞬間變得落寞起來。
她無奈的聳聳肩,扯起一抹笑,低頭看著手下的琴鍵,又輕輕按了起來。
如果不是來到這里,她的手指現在肯定被凍得又紅又腫,手背上一定長滿了凍瘡,肯定不會像這里這樣……
啊,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么樣了呢?
她停下手的動作,側過臉,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花,微垂下眼簾,忽然有些孤單的滋味。
她剛來到這里不足兩個月的時候,夫人就跟她說,他們搬家了。至于到底搬到哪里,他們沒有說。據說是用賣她的那筆錢在偏遠的小區買了一個便宜的二手房子住了下來。
雖然不是新房子,但終歸要比原來那破爛不堪的磚頭房好吧?夏天就算沒有空調,應該也有電風扇。冬天的時候室內肯定也不會像以前那么冷了。他們現在肯定也用上了衣柜,里面肯定也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夏天的短袖,冬天的棉襖……
安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伸手將玻璃窗拉開,風呼嘯而來,卷起了她的長發,肆意的飄揚著。
寒風夾著雪花不斷地撲打到她的身上,凍得她有些發抖。但她卻不愿意關上窗子,反而將窗戶開得更大了。
她晶瑩的眸子里映著蒼茫無盡的白雪,滿是落寞的神色。
當她實在凍得受不了的時候,才將窗戶拉上。而地面上,滿是雪花融化了的水,散發著刺骨的寒……
翌日清晨。
叮叮——叮叮——
當鬧鐘響起的時候,安晴幾乎是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將它抓進被窩,摸了好半天才摸到按鈕的鬧鐘給關掉的。
她將鬧鐘房的床頭柜上,再將被子向下拽了拽,露出個小腦袋瓜,做了好幾分思想斗爭后才硬是睜開了眼。
可能是因為昨天著涼了的關系,她醒來頭疼的厲害,手腳心滿是冷汗。
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
她朦朧地側過臉,看著房門,張開干枯的唇,想說“進來”,但喉嚨卻干澀得發不出聲來。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見沒回應后,緊接著就響起了鑰匙的聲音。
“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該起來了,不然鋼琴班的課就要遲到了。”女傭剛開門,便禮貌地提醒她。
“水……”她好不容易發出虛弱的聲音。
“什么?”女傭沒聽清,一邊向床邊靠近一邊擔心的問:“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晴柔弱的點了點頭,再次無力的說:“我想喝水……”
女傭看著她通紅的臉頰,伸手摸了下她的頭后驚訝的說:“呀,好燙!小姐,你發燒了!好像挺嚴重的!你等等,我去叫司機備車,送你去醫院!”女傭自顧自的說完后立即轉身向外面跑去。
在吃早餐的穆鈺涵看著急急忙忙從樓下跑下來的女傭,微皺起眉頭,喝了口牛奶后放下杯子,從餐廳里走出來問道:“你怎么了?”
“小姐發燒了,燒得很厲害!我去叫司機準備車送小姐去醫院!”
穆鈺釗涵看著向外跑的女傭,目光有些難以置信。
那家伙竟然還會發燒?!
在他印象里,白癡跟狗都是很難生病的。
當他看著司機跟女傭走上樓,沒一會兒又背著臉色蒼白的安晴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問:“快死了嗎?”
女傭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他們大開大門,向停靠在院子外的車走去時,穆鈺涵看著他們的背影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當他拉開車門坐進去的時候,司機和女傭都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穆鈺涵微皺起眉頭,惱怒的低吼:“看什么看?開車!”
“是,是!”司機立刻收回視線,踩下了油門。
急診室
安晴躺在臨時病床上掛針的時候,額頭上不停的冒冷汗。
護士為她蓋了三層被子,但她卻還一直在冷得發抖。
“我打電話通知夫人。”女傭說完正準備出去,就被穆鈺寒冰冷的聲音給攔截住了。
“有我在就可以了。”
“但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迎上了他清冷而倔強的眸子。于是她只好遲疑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穆鈺涵看著臉色蒼白的安晴,沉默了會兒后將身子靠近床鋪,在她耳邊呢喃的說:“我以為你真的堅強到毫不在乎了,原來不過如此啊。”
安晴虛弱地側過臉看著他,眼睛只勉強的睜開一條縫。她看著他傲氣的模樣,勉強自己扯起一抹迷糊的笑。
穆鈺涵愣了愣,有些惱怒的皺起眉頭,“你這家伙……”
“很快……”她幾乎沒發出聲,只是嘴唇在輕微的動著,“很快,我就會好起來了……”
“哼。”穆鈺涵冷傲的站起身,轉身離開了急診室。
他相信她所說的這句話,她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因為狗狗的免疫力很強的,而她的免疫力,恐怕比狗狗的還要強!
穆鈺涵剛出醫院,就被兩位保鏢攔住了。
“小少爺,你想去哪兒?”
穆鈺涵看著眼前兩個大個子,雙手握成拳。
一個保鏢轉身過去將車門拉開,另一個便做出邀請他上車的手勢。
他眉頭緊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過去坐到了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