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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風雨過后

半個月后。

“夏良斌已經查到寧仁假合同的證據了?”

“嗯,你準備好,有人會找你談。”

“談什么?你承認了?”

“我已經跟夏總說了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確實也源于我管理不善,你和我口風一致就行。”黃兼才盯著電腦的眼睛沒有挪開,好像他們談論的事情跟對面坐著的人并無關系。

“那就好。”甄安娜舒了一口氣,靠在凳子上的雙腿悠然地轉著,“那誰知情?”她轉念問他。

黃兼才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個老奸巨猾的微笑。他依舊沒有看她,也沒有回她,等著她自己領悟過來。

她玩笑似的猜道:“我知情?”

川字形的眉心微微一提,點點頭。

在這一刻,她終于找到他的眼睛了。

“你讓我背鍋?”她下意識地搖搖頭。

“這不是背鍋,是把損失降到最低。”

“你什么意思?你的損失是損失,我的損失就不是損失?”

“就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怎么可能,你當別人是傻子,沒有你的授權我怎么敢做這件事情,再說楚驕月能不把你咬出來?”甄安娜有點激動了。

“楚驕月那里是我的事。你是聰明人,你承認了,僅僅是換一個公司工作而已,如果你想做瘋狗去亂咬什么,我保證你就不僅僅是丟了一份工作了。”

甄安娜笑了起來:“黃總,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你不能過河拆橋!”

他安然地點起一根香煙,瞇著眼睛道:“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抬舉自己。錢,你少拿一分了?”

提到錢,甄安娜的氣焰一下子憋下去一點,可那也都是她應得的,于是不屑道:“我拿了,你難道沒拿?你吃肥肉,我不過是喝點清湯。”

黃兼才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有證據嗎?想誹謗我是嗎?”

甄安娜一怔,索性拍著桌子叫板:“黃兼才,是你指使我這么干的,你想讓我做替死鬼,門兒都沒有。”

從黃總變成了黃兼才,這個女人終究是和他撕破臉了。他笑了起來,掐滅了煙頭:“你憑什么說是我指使的?”

她以為坐在他對面的人是誰,無名小卒?新進阿斗?他可是踩在很多人的“尸體”上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別說一個甄安娜,就算是十個甄安娜加在一起,又怎么會是他的對手。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他用肥厚的手摸著后腦勺道,“來來來,看看我電腦里你的照片和視頻。”說著他把屏幕轉了過來。

年輕女孩的軟肋終究是被他不動聲色地捏在了手里。

甄安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你真卑鄙,居然拍成了照片和視頻。”

“是用我送你的相機拍的,為什么不說是你拍的呢?”因為得意,他臉上的橫肉晃動起來,“你沒有不情愿吧,我真的只是被你誘惑了而已。”

甄安娜陡然站了起來,嘴唇也被她咬出了鮮血。她沖了上去,快要掐住他脖子的時候,卻看見自己的身體離開了地面,接著腰眼撞到了茶幾上。好痛!黃兼才之后再說什么她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了。她睜著眼睛望著他空洞的表情,他是她曾經的搖錢樹,她的靠山,她撬開的捷徑之門……最后她想起了他總是掛在嘴邊的話:他黃兼才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推門而出,門縫中保潔阿姨的身影一晃而過,似乎很多天前,也有這樣一位面目模糊的阿姨。

一雙纖細秀美的雙腿迎面向她走來。燈光從腿縫中穿過,把修長的腿修飾得更加修長,宛若璞玉。

她知道那是屬于唐奔奔的。

有的人說,職場本就是道場,每個經過職場歷練的人,都會脫胎換骨,或是一飛沖天,或是遺臭萬年,但更多的是平庸到老。她也有過這么一雙好看的腿,承載著自己五光十色的夢想,在魑魅魍魎的道場走過。

風雨過后并沒有彩虹,卻有落定的塵埃。事情最終以寧仁醫院退回差價,黃兼才和財務部監管不力,甄安娜解除合同并上繳罰金而告一段落。

甄安娜離職了,沒有告別,無聲無息。

唐奔奔和穆迎北去找過她,房東說,她已經搬走了。

半年后,費氏百貨。

“你看她一臉的騷樣。”一個柜臺小姐議論道。

“你說誰?”甄安娜轉過臉來,她濃烈僵硬的妝容看起來有點嚇人。

“剛才那個客人啊,試用完了全套口紅,一支也沒買。”柜姐有些不忿。

甄安娜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個柜姐:“客人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被她聽到了,投訴怎么辦?你再在背后說三道四就立刻給我走人!”見她們都不說話,她臉上的表情又刻薄了幾分,“還有你們幾個,都給我精神點,明天費總來巡場,別一副病懨懨的倒霉死相。”

幾個柜姐翻著白眼,挺了挺站得發酸的腰背。

甄安娜剛走,議論聲就此起彼伏。

“看她那德性,拿著雞毛當令箭,不就是給費莎莎提鞋的。”

“我看舔鞋還差不多。”

“那是,人家那多豁得出去,半年不到就當上了我們的領班、費總的助理。”

“我聽說,她以前在晉宇集團當經理呢,混不下去才走的。”

“你們都不知道她怎么上位的呀?我可是親眼看見的。上次費總來百貨公司的時候,正好一個客人來柜臺鬧事兒,說是咱們的化妝水質量有問題,害得她皮膚過敏。這客人撒潑得厲害,保安來了都不管用。這位甄小姐倒好,直接當著客人的面把五百毫升的化妝水一飲而盡,就為了證明給客人看,產品絕對是天然安全無公害的。”

“那客人還不給她嚇死了。”

“可不是,客人的氣焰當時就下去了,所以費總也就高看了她兩眼,直接提拔她了。”“為了引起老板的注意,連化妝水都敢喝,你說她是不是也敢喝尿?”

“保不齊呢,我們要是有她這股潑勁兒,指不定都當總裁了呢!”

幾個柜臺小姐彎腰笑作一團。

在柜姐們八卦的時候,她們口中的老板費莎莎和友人們在酒吧狂歡。費莎莎沒來由地耳朵一熱,就輕輕地揉了幾下。

“唐奔奔你追到沒有?”她對著歡脫的冷荊楓喊道。

“你說什么啊?”

“我問你唐奔奔搞定沒有?”

冷荊楓吐吐舌頭:“我都快忘記這茬兒了,要不我給你一塊錢啊,我認輸了。”

“不行!”費莎莎沖著冷荊楓大喊,這聲叫喊很快淹沒在嘈雜的聲浪中。

“哎呀,大小姐!她好像并不是你說的那樣啊。”

“我不管!”這一次,她敲碎了一個酒瓶朝冷荊楓揮了揮。

“行行行,”冷荊楓趕緊認錯,“你跟驕月先玩著,我這會去截和她。”

“截和?”

“這個點,她說不準在加班,我今天把她帶出來,就算我追到她了行不行。”冷荊楓抖抖衣服站了起來。

半個小時后,冷荊楓的跑車停在了晉宇樓下,擺出一副你不來我就等著的姿態。雖然是晚上十點,公司已經沒有多少員工了,但他把車這么招搖地一停,難免讓晚走的人側目。

為了讓他趕緊低調下來,唐奔奔五分鐘后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你怎么來了?”

“來找你啊。”

“找我做什么?”

“上次的生日會你也沒來,這次我請你去酒吧玩兒,你總不能不給面子吧。”

“可我工作還沒有做完。”唐奔奔推托道。

“沒事兒,我等你啊,我一點也不著急。”

“別,去還不行嗎?”唐奔奔伸手拉車門。

“我來開。”冷荊楓旋即下車走到她面前,俯身打開車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美女坐我車都是有特權的,那就是我親自開門。”

“還差了一點兒。”唐奔奔搖搖頭打趣起來。

“什么?”

“你沒戴白手套啊。”

冷荊楓被逗得哈哈大笑,伴著引擎啟動的聲音,在夜風中甚是爽朗。

十五分鐘后,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你停在人家酒吧店門口?”唐奔奔詫異。

“這是我的專屬車位。你知道我還有一個名字叫什么?”

“什么?”

“魔鏡酒吧小王子。”

“這誰起的,這么貼切。”

冷荊楓領著唐奔奔走到卡座:“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呢,是我的朋友,唐奔奔小姐。”他把唐奔奔拉到眾人面前。

大家一陣起哄。

楚驕月和費莎莎對視一眼,眼中的內容很快就淹沒在金色的舞會面具下。因為是酒吧,這樣的裝扮很常見,唐奔奔并沒有多想,也想不到面具之下是昔日的同學和有幾面之緣的費莎莎。

冷荊楓很快帶著唐奔奔參與到玩樂中。因為不會猜拳,唐奔奔頻頻失敗,不停地被灌酒。冷荊楓作為護花使者倒是合格,逢敬必擋,用眼神示意面具下的酒司令楚驕月和費莎莎停手。費莎莎還有所收斂,楚驕月毫不理會,完全沒把冷荊楓的暗示放在眼里。

又玩了一會兒,楚驕月和冷荊楓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洗手臺邊。楚驕月在鏡子中揚起下巴,盯著跟來的冷荊楓,幽幽道:“沒想到我們分開之后,你品位下降得這么厲害。”

冷荊楓歪著腦袋笑了笑。眼前的驕月還是沒有變,眉眼間的清高一如秋風拂冷月,還是他熟悉的驕傲模樣。

“她比不過你,又怎么可能和你比。”他抿嘴一笑,算是心里話。

回來后的冷荊楓扶起醉得趴在桌臺上的唐奔奔。

唐奔奔皺著眉毛低聲呢喃:“我想吐。”

冷荊楓一邊拍著唐奔奔順氣,一邊抬頭責問:“我剛走一會兒,你們誰這么不上道又灌她了?她又不能喝!”

大伙兒連忙搖頭,矢口否認,都說不是自己。

楚驕月朝費莎莎使了一個眼神,費莎莎瞪大眼睛想了想會意了。她站起來從冷荊楓手里接過唐奔奔:“這種時候,女生和女生更方便一些,我陪她去衛生間。”

冷荊楓看著昏昏欲睡的唐奔奔有些不放心,費莎莎的小姐脾氣她是領教過的,發作起來,遇佛殺佛、神擋屠神,但好在她秉性不壞,是個單純的女生。既然她要陪她去,那總比交給陌生人要好。

神志不清的唐奔奔終于挨到了一個女生身上,柔軟的觸感之下,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她人暈著,嗅覺卻靈敏得像雷達。此時這個雷達在記憶里掃射,她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動,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地板上的冰涼觸感,再往下想的時候,記憶又遁入了幽深的夢境中。

“你讓我陪她來衛生間干什么啊?!”費莎莎嫌棄地推開唐奔奔。

楚驕月看著唐奔奔軟軟地倒向自己,冷荊楓那言不由衷的笑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曾經淺顯的厭惡在此刻破土而出,她幾乎憑著本能側開身體,讓唐奔奔栽倒在了地上。

“呀,”費莎莎捂著臉,蹲了下來,“她額頭磕破流血了,怎么辦?”

“死不了。”楚驕月淡然地說。

“趕緊幫她止血呀。”費莎莎有些驚慌失措,伸出手幫著唐奔奔擦拭額頭。楚驕月看著費莎莎。她的焦急是真的,緊張也是真的,善良還是真的,

她口口聲聲叫囂著唐奔奔是她的“敵人”,現在敵人就躺在她面前,她可以去魚肉她,卻選擇了照顧她。

人群在這時騷動起來,伴隨著兵荒馬亂的喊聲:“著火啦!”“快跑啊!”楚驕月靈機一動,拉起蹲著的費莎莎就朝門口沖去。

費莎莎轉頭問楚驕月:“唐奔奔怎么辦?”

楚驕月此刻的眼睛炯炯有神,綻放著不容置疑的光彩。一瞬間,費莎莎遲疑了,她領悟出了她笑而不語的全部含義。在嘈雜混亂的叫喊聲中,記憶把她拉回了小時候。楚驕月這樣篤定的模樣一直是她心里的“定海神針”,每當她們闖禍了,她還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小驕月總能這樣無懼也無畏,然后去擺平那些在她心里已經天塌下來的事。

火勢越來越猛,哭聲、喊聲、酒瓶摔碎的聲音,漸漸連成一片……冷荊楓向迎面跑來的楚驕月大喊:“驕月,唐奔奔呢?”

楚驕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捂著鼻子彎腰而行。

冷荊楓拍了拍腦袋,只得撥開人群往女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你去送死啊!”楚驕月又急又怒地回頭罵道。

冷荊楓很無奈,自己當然不愿意為了唐奔奔去送死,但是人是他帶出來的,不能不管不顧地跑了,這點道德他是有的,而且他也絕非沒腦子地去舍生取義。這個酒吧他很熟悉,衛生間后面還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反而能避開大部隊最快地跑到外面。

果不其然,冷荊楓剛到衛生間門口,腳就被一個人絆倒。他低頭一看,二話不說,扛起唐奔奔就順著小門跑了出去。

楚驕月站在酒吧門口,在慌亂的人群中,她的安靜顯得格格不入,好像眼前的火光燭天只是一幅被潑墨渲染的畫卷,而她是那個執筆揮毫的人。她看著冷荊楓急匆匆消失的背影,眼神中的濃墨重彩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此刻,加拿大正值白天。

墨宇皓關掉了視頻連線,轉頭對大家說:“喬恩夫人的解釋你們信嗎?市盈利率異常的數據有沒有核查清楚?”

肖瀚文把文件一擲,表情有些不屑:“她比我預料中的還要狡猾些,利潤調節、虛增收入的手法確實高明,老公司裝個新殼子。”

“有個細節問題我要和你對一下,Enterprise Value(EV,企業價值)的估算沒用 DCF 模型(現金流折現模型)計算?”

“其實我覺得用 EV/EBITDA(企業價值倍數)也行,賬上沒有太多負債,反而是一堆現金,我們評估的股權價值等于 EV 加Net Cash(凈現金),花的是股權投資款,它本身還包含了很多立即可以分紅的現金,所以并不吃虧。”

“我以為除去 Angel 酒店,倒不失為一個契機,所以我開出的補充條件相對苛刻,喬恩夫人確實答應了,”商務部沈霆鈞想了想又說,“正因為她答應了,我又擔心有詐,我建議墨總在最后一次簽約前的談判帶一個我們自己的員工作為專業翻譯,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商業間諜太多了,不可不防。”

一輪輪的討論此起彼伏,會議室的燈倒映在夜色闌珊的天空中。

直到快散會之際,墨宇皓才問何明東:“我們員工中有沒有哪個英文特別好?”

何明東猶豫起來。晉宇不是外企,一時還真想不起來,看來以后還是得在招人上有所傾斜。

見何明東面露難色,金文善靈機一動,低聲問墨宇皓:“唐奔奔,不知道你對她還有沒有印象了?她畢業于名校外文系,口語很好,還做過外企的筆譯,有經驗。”

“行吧,你去安排一下。”

唐奔奔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素白色的床上,濃烈的酒精讓她喉嚨干澀。她雙眼對焦了好一會兒,發現冷荊楓站在自己面前用手比心。

“我這是在哪里?”

“醫院,你沒有聞到消毒酒精的味道嗎?”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燒過一樣。

冷荊楓把手機舉到她面前,他就等著這一刻了。

一則熱點新聞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魔鏡酒吧于深夜凌晨起火,火情起因疑似顧客醉酒后點燃大量網紅氣球爆炸導致……

“著火了?我劫后余生了?我們都沒死!”唐奔奔有點激動。

“說吧,準備怎么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冷荊楓拉了張凳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本來就沒有人員傷亡的嘛。

“你救的我?”

冷荊楓用力點點頭。

“真的?那你有沒有受傷?”

“倒是沒有。”

唐奔奔伸手一摸:“我的頭怎么了,包著紗布?”

“你當真不記得了嗎?”冷荊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記得啊,我喝了很多,然后很想吐。”

“對啊!然后你去了衛生間,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跌進糞坑了,滿臉是血,不巧的是這個時候著火了。”冷荊楓嫌棄地看了唐奔奔一眼,把一半謊話說得很真。

“不是你救我的話,我差點就被濃煙熏死了。”唐奔奔很是感動。

“No,No,No,”冷荊楓伸出一根手指,頗有腔調地搖晃著,“是被臭氣熏死的,熏死的知道嗎?當時情況非常危險,所有人都往門外跑,是我大義凜然、舍生忘死地救下了渾身惡臭的你。”冷荊楓配合著語氣,手用力在鼻子前扇了扇。

“那我要怎么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唐奔奔兩手一攤。

冷荊楓捏出一個空拳抵著下巴,做出很認真思考的樣子:“你是準備貢獻畢生財富還是以身相許?”

“哈哈哈……”

唐奔奔是在這樣的笑聲中接到出差通知的,冷荊楓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家,再等著她收拾好了行李,又把她載到了機場。

不得不說冷荊楓作為朋友,確實是個妙人——他幽默且博學,熱情還風趣。有了這一次的救命之恩,唐奔奔和冷荊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如果之后不是費莎莎來攪局的話,他們一直會是不錯的朋友。

在看到墨宇皓的瞬間,和冷荊楓打打鬧鬧了一路的唐奔奔才安靜了下來。在唐奔奔看來,和領導出差,那是件苦差,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兒,

而此刻墨宇皓那沒什么情緒的目光正好輕飄飄地落在自己額頭的紗布上。這樣沉默的目光在唐奔奔看來不是金而是劍,削得她尷尬且難堪。

冷荊楓用朗朗一笑打破了這份難堪。他推了唐奔奔一把:“好好工作哦。”

“我是因為受傷……”唐奔奔踱步到墨宇皓面前。

“不用跟我解釋,我也沒興趣聽。”墨宇皓把臉轉向一邊。

“別理他,路上注意安全啊。”冷荊楓向唐奔奔揮手。

一路無言。

登機后的唐奔奔坐在經濟艙的前排,她拿出厚厚一沓墨宇皓給她的英文文件,伸出頭往商務艙看了看。

此刻的墨宇皓正窩在巨大的沙發里喝咖啡,勺匙輕輕撞擊茶杯的聲音悅耳好聽。他偶然清清嗓子也顯得慢條斯理、派頭十足。云霄上的陽光從沒有合上的遮光板中探進來,在他本就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了光影。他利落而墨黑的短發透出一圈彩虹光,顯出別有趣味、生機盎然。

再之后,唐奔奔被空姐甜美的聲音告知說,坐在她旁邊的少年因為身體不適需要特殊照顧,所以她的位置從經濟艙免費升到了商務艙,那商務艙僅剩的一個位置恰恰就在墨宇皓的旁邊。

此刻的墨宇皓不再喝咖啡了,他盯著自己的筆記本,并沒有因為唐奔奔的落座跟她說話或者看她一眼。唐奔奔在他的身邊沉默地坐下,第一次覺得沉默反而不尷尬,刻意的寒暄或沒話找話才尷尬,因為沉默也可以是一種無聲的陪伴,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之前她從未有過。

夜深之后,空姐拿著毯子走了過來,頷首一笑之后便交到了唐奔奔的手里。

唐奔奔轉頭望了望墨宇皓,這薄薄的毯子在她手里就變得重了起來。他的眉頭是皺著的,熟睡的人不會這樣。唐奔奔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毯子往他身上蓋了上去。忽然,她捏著毯子的手被一雙大手反手握住。他還是被弄醒了。

“我怕你冷。”

“我不冷。”墨宇皓順手拉下毯子蓋到了唐奔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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