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讀史書的肖一茗眼中的薛濤是另樣的:
“薛濤用她的《十離詩》在告訴韋皋:離開了他,自己什么也不是。每首詩結句中的‘不得’仿佛十道溫柔的閃電,每一道都準確無誤地劈到韋皋的心臟。在人跡罕至、兵荒馬亂的道路上,薛濤內心非常恐懼,她開始后悔自己的輕率與張揚,于是將那種感觸全然訴諸筆端。彼時的她芳齡也無非二十。
‘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藭r此刻,她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盡管如此,身為蔓草的她,始終心懷美好,期待她生命中的那只鳳凰。終于,她還是等到了韋皋的調令。
只是在歷過此番磨難后,二十歲的她如同看清了自己,不久后毅然脫去樂籍,還自己一個自由身。彼時,她寓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院中種滿了枇杷花,恰似一方靜謐。
想當年,她失去了摯愛的父親,沒有了殷實的家庭背景,和母親陷入了從來未有過的困境。這使得16歲的薛濤不得已加入樂籍,成了一名營妓,樂籍的人也叫樂妓,在當時身份十分卑賤,是一個讓人看不起的職位??v如此,‘她原是清白良家女子,持身甚嚴,并非出身樂籍,可以隨便欺負?!?
那樣的唐代,本是風氣開放,樂籍是官員和富家子弟的娛樂場所,也不乏有才情的女子,衍生出不少風流韻事。在當時,那些官員大多都是知識分子,除了有美貌,你還需要有才氣才能入得了這些達官貴人的眼。于是美貌與智慧并存的薛濤得以和當時著名詩人元稹、白居易、張籍、王建、劉禹錫、杜牧、張祜等人都有唱酬交往。
后有王建所作之詩《寄蜀中薛濤校書》為證:
萬里橋邊女校書,
枇杷巷里閉門居,
掃眉才子知多少,
管領春風總不如。
自此,‘薛校書’名滿天下,后世稱歌伎為“校書”就是從她開始的。
她義無反顧地放棄了這一切,回歸一界平民身份,經過了這一波翻折,薛濤算是認清了事實,對韋皋來說,她只是一個棋子,她也更加知道一個人要活成想要的樣子,必須靠自己?!狈对龃藭r言:
“丟棄那本無意義的虛名也算不得什么呀,能想開這不是很好嘛,我沒覺得她有什么值得自憐之處!”肖一茗苦笑了一下:
“這確也算不得什么,接下來的劫數才算得上對她靈魂的最大歷練?!狈对黾钡溃?
“賣什么關子,快快講來?!毙ひ卉换挪幻Φ亻_講,以無比詩意的語氣:
“花開似夢,風過無痕,那個曾經沐香而來的少女早已過了美好年華。然而,她命中等待的人終于還是來了。
那一年薛濤三十八歲,元稹二十七歲,可她無法抑制愛情的生長。巧笑嫣然,美酒佳釀,吟詩作詞,他們一見鐘情,無法自拔。與她而言,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她也曾恨過自己出生太早,可這份來勢洶洶的愛沖破了年齡的枷鎖,年齡早已不能成為她愛上元稹的阻礙。在元稹面前,她的那顆近乎半死的心,仿佛又重新被注入春水,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