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范增的講述:
“此女子說起韋皋來滔滔不絕,似有千言萬語無以道清,我甚至有些聽煩了,直到下面這段,才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
‘韋皋在蜀任期長達二十一年之久,深受皇帝信任,故而也將大批文人士子收入麾下,如王緯、王宰、李陽冰、許孟容、許季同等,當然,也包括再下。’我心里一驚,此女子終于提到了自己,但未答言,一是怕得罪、冒犯了她,二也確不認識她,就是知道了名字也是白給。就聽她接著說:
“這些文人志士除了得到高官厚祿,還滿足了建功立業的追求,看到西川在韋皋的領導之下,漸漸呈現一派繁榮的景象,自然有更多的人才投奔西川幕府。這些精英人士以韋皋為主,形成西川的統治團體,一方面,這些人才找到了施展抱負的舞臺,另一方面,韋皋也憑借這些人士同世家大族和中央朝廷形成更緊密的聯系,一張龐大的人際關系網,不停的得到擴展和深化。所有學子,積極投身教育,帶動西川的文化向前發展,并隨著西川的大治,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造成巨大的影響。’我又有些煩燥,偏她爽快地問道:
‘啊,聊了一會了,我還沒有介紹我自己吧?我姓薛名濤,字洪度,長安人氏,父親薛鄖在京城長安任官職,學識淵博,把我這個唯一的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從小就教我讀書、寫詩。誰知好景不長,父親為人正直,敢于說話,結果得罪了當朝權貴而被貶謫到西川,一家人跋山涉水,從繁華的京城長安搬到了遙遠的蜀都。沒過幾年,他又因為出使南詔沾染了瘴癘而命喪黃泉。那時我年僅14歲。母女倆的生活立刻陷入困境。迫不得已,我憑己容姿既麗,又通音律,善辯慧,工詩賦,在16歲就加入樂籍,成了一名營妓。
在貞元元年,即公元785年,時為中書令的韋皋剛剛出任劍南西川節度使。一次酒宴中,韋皋讓我即席賦詩,我神態從容地拿過紙筆,提筆而就《謁巫山廟》,詩中寫道:‘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云楚國亡;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不想韋皋看罷,拍案叫絕。言稱這首詩完全不像出自一個小女子之手,幾乎大家風范!得到他的稱贊,我羞怯不已,不知所措,但對將軍早已仰慕很久,不由得心花怒放。
一首詩就這樣讓我聲名鵲起,從此帥府中每有盛宴,我都成為侍宴的不二人選,很快成了韋皋身邊的不可或缺之人。
隨著接觸的增多,韋皋甚至讓我參與了一些案牘工作。這些事對于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我一寫起公文來不但富于文采,而且細致認真,很少出錯。
就這樣韋皋仍然感覺大材小用,有一天他突發奇想,要向朝廷打報告,擬奏請德宗授我以秘書省校書郎官銜,為我申請作校書郎。
所謂的校書郎的主要工作是公文撰寫和典校藏書,雖然官階僅為從九品,但這項工作的門檻卻很高,按規定,只有進士出身的人才有資格擔當此職,大詩人白居易、王昌齡、李商隱、杜牧等都是從這個職位上做起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哪一個女子擔任過校書郎。雖因格于舊例,未能實現,但人們從此稱我為女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