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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靜水流深,滄笙踏歌

  • 古蜀四君
  • 敏敏予
  • 8825字
  • 2021-03-30 21:54:16

一月后!壽仙城鬧天災,方圓千里干旱至顆粒無收,百姓們怨聲載道,幾次奏書送往都城政殿之上,望帝為此寢食難安,故與眾臣商議應對之策。

:“此次天旱比往年的都要嚴重些,單單撥款開倉放糧已經(jīng)解不了燃眉之急,你們可有何良策?”

眾臣相視一望,各自都在心里嘀咕著,卻又不敢貿(mào)貿(mào)然提出建議,職位有不同管轄的方面也不同,大都以“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來衡量政局,以至于無人能答。

此時國相深思片刻,回答道:“稟君,眼下對于當?shù)貫拿駚碚f,撥款已然解決不了問題,倒不如將款項取出向各地收購米糧,如此一來,災民的溫飽便就解決了,只是開倉放糧不是長久之計,況且此次天旱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半年之久,若再拖下去,必然迫使族人們打家劫舍民不聊生。”

望帝不悅,說了半天不全是廢話嘛!故問道:“想來你是有法子的,姑且說來聽聽。”

:“壽仙城地處偏遠,調(diào)水恐怕來不及。不過聽聞琉璃山有水鏡之稱,其處常年蓄水而不枯,又離壽仙城最近,不如君帖了皇命湊足了人數(shù)前往劈山開路,將琉璃山水引入壽仙城,如此一來,不怕將來如何天災都能應對。”

望帝大悅,只是安排誰去管制就成了問題。

一眾官臣之中,唯左政史細想來覺得還有所不妥,便趕緊勸言道:“君請三思,此計不但費時費力還勞民傷財,更不能解燃眉之急。何況時處天旱,國相之計達成,但收成斷收,且干旱大半年,收成數(shù)量比往年遠遠降低一半,若要恢復往日富足,還是需得三年之久啊!那么這三年又從何處各地收攏來米糧捐贈?”

望帝細想來也覺得不無道理,國相被左政史駁了面子,當下便又氣又愧,呵斥道:“那依左政史的意思,你可有什么更好的計策啊?”

左政史不語,眼下的他,確實也沒有了更好的辦法,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太卜拍馬屁似的附和道:“既然有計可施便先著手行動著,待后面有了良策再定不遲,總不能在此等著的好。”

左政史趕緊呵止:“不可,君請明鑒,琉璃山乃水鏡之地,常年不干枯卻也未曾出現(xiàn)過水澇,說明此處亦有控水的好處,太陽神造物自有緣結(jié),如若開辟出來,壽仙城無排水能力,水澇不止又該如何?”

:“左政史想的也太長遠了些,眼下還是解決當即問題,何故扯那老遠,難不成你忍心看著一方族人受難不成?”

二人爭論不休,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望帝煩不勝煩,他望著所有各執(zhí)一詞的大臣們,暗自長嘆一口氣,思緒混亂的他不愿再聽眾人爭執(zhí),招呼不打話也不說,揮了揮手便帶著心腹走了。眾臣鬧了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望帝已經(jīng)離開了半日,無奈,只好各自散去。

巫師的存在就是通曉神靈的祭祀神,以祈求上天垂憐護佑。壽仙城遭受天災,巫師的責任便是組織一場又一場祭祀活動。其中有巫童八人,圍著巫師盤膝而坐。各個手拿木枝手舞足蹈念著什么。巫師則手持藤杖起壇祝禱,口中念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咒語。

望帝站在遠處認真觀望,此刻扶青將軍突然來回稟事宜。原來是壽仙城的族人受不了天旱之苦,已經(jīng)有近百人涌入都城之中,以乞討為生。

望帝微怒,仔細詢問可有宦官管制,扶青搖了搖頭,他卻冷冷一笑。

:“無論蜀國處于何種境地,這些人永遠都只會想著自己的利益,讓他們出來救濟,堪比登天還難。”

:“如此!小臣倒愿意前去管制受災的族人。”

望帝揮了揮手:“不必,尊自有打算。”

扶青細思而恍然大悟:“君心中有籌謀,怪小臣太笨拙,不明君的深意。”

:“計策是有,只是尊身邊兒沒有可信任的人。都城要緊,不能貿(mào)然派遣你去行事,其他的嘛!”望帝冷冷一哼!一副對眾宦官失望的表情,恨不得將朝堂也血洗一遍。

:“各個都如同丟了命根子一樣縮著不露頭。”

扶青心頭忽然想起一人來,趕緊推薦。

:“君可用他!”

望帝瞧了一眼衷心無二的扶青,他雖未明說,但望帝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

:“這孩子——尊不放心。”

:“君是覺得他城府極深,不刊信任,恐以后無法掌握?但臣下卻覺得此人聰慧又仁義,就算仇恨根深,他也會將利國利民的事放在前頭。”

望帝細思片刻,對于扶青所說也并無道理,況且如若他真是那般是非不分大奸大惡之人,那日圍場之時他便可以一舉刺殺為父報仇,何須等到現(xiàn)在呢!況且最要緊的是,他久不參與朝政,無仇亦無旁支牽連,身家如此清白,自己該放心才是。

:“既如此,尊便準允了。”

:“君英明。”說完!便要領(lǐng)命去請初堇揚時,望帝突然制止。

:“不必你去,明日尊親自前往。”

扶青雖不甚理解,但皇命不可違,附和幾句便退出了宮城。

第二日一早,望帝粗略整裝一番,只見他穿著樸素清雅,親自往皇庫挑選了贈禮。想來此次望帝是以家人身份相見,而非君臣。

直至門口,見門戶緊閉,只兩個懶散護衛(wèi)守著。望帝欲進,護衛(wèi)們卻不認得人,既不盤問也不讓出入,扶青上前呵斥一聲!二人見是大將軍,便趕緊向其行禮告罪,此番倒整得望帝扶青有些尷尬,難不成他一個九五之尊還比不得扶青這個莽夫么!

望帝輕輕抬手示意,二人趕緊開門相迎。隨后遞給扶青一個眼神,扶青會意,即刻呵斥所有人不許聲張。

在丫頭帶領(lǐng)的一路,望帝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扶青,并打趣道:“你小子,何時名氣這樣大了?怎的尊這張臉還沒你好使!”

扶青起初一愣神,心中疑惑,難不成這位九五之尊是吃醋了?還是認為自己功高蓋主而生氣呢?思量片刻,趕忙恭恭敬敬的回復道:“君乃蜀國之帝,常年為國事操勞而鮮少挪步他處,族人自然不認得您,臣下此次顯擺無非是上次查訪一事,這才使得都城人人認得臣下。”

望帝不語,滿意的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往前方走去。

待到主仆二人順利來至后院,正瞧這倆人母慈子孝閑聊著什么!

仆子們望見之后,各個驚恐行禮之際欲通知靈姬夫人時,望帝則命扶青阻攔。記得還在初堇揚幼時,靈姬夫人常常抱著他來給自己送茶點吃,也是像現(xiàn)在這般在院子里有說有笑,覺得這才是最真實平淡的日子,只是帝王之家哪有安穩(wěn),只有身不由己。

遠處的老嬤嬤見望帝身影,趕緊提醒,母子二人既驚訝又疑惑,匆匆上前行禮問安,隨后請至客廳請茶。

初堇揚莫名的望著扶青,他卻眼神閃躲不肯回應,心中不悅,給了扶青一個白眼便罷!

見望帝口渴的愣是喝了兩碗茶水的靈姬夫人十分費解:“君這是從何處而來?身邊兒仆子護衛(wèi)怎都不帶兩個?”

望帝并未急著回答,只吩咐扶青送上一個錦盒,母子二人相視一望,更不知這位君王今兒是唱哪一出?

:“許久未見靈姬,今兒有空,尊便來瞧瞧你,近來身子可好?府中若缺了什么盡管跟尊講,尊必然會滿足你跟堇揚。”

靈姬夫人冷冷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她懂,此事哪里有那么簡單。

:“君了解我的脾氣,不喜扭捏,若有吩咐,請君直言。”

望帝溫和一笑,盡量將王者凌厲壓制,就像普通哥哥對待妹妹那樣。

:“昨日政殿之中,眾臣商議天旱一事,應鑿山引泉,壽仙城方能渡過難關(guān),尊已應允。”

母子二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為此事,初堇揚有抱負又有頭腦,給他事做他自然能欣然接受,唯獨靈姬夫人有些介意。

:“第一次君令堇揚出戰(zhàn)巴國平亂,使我們母子分離三年余,第二次命我隨侍君后病榻,與堇揚又分開幾月有余,這一次,君要借走堇揚幾許載?五年?十年?五十年?”

望帝明白靈姬夫人的擔心,帝王無情,君臣不合易生嫌隙,她自然不敢讓初堇揚離開,誰知道望帝會不會因舊時恩怨為難他呢!

望帝無法,略過靈姬夫人的發(fā)問,轉(zhuǎn)而詢問初堇揚的意思:“堇揚愿意否?”

初堇揚淡然一笑,輕輕握了握靈姬夫人那被氣的顫抖的手,并向她肯定的點了點頭,靈姬夫人知道他心意已決,據(jù)理力爭已是枉然,只好隱忍同意。

初堇揚趕緊行禮領(lǐng)命。

:“謝君恩,小臣定不辱使命,必然功成而歸。”

望帝大悅,屏退靈姬夫人與所有奴仆獨自與初堇揚說話。

:“此去必然艱苦,尊會多派遣幾個人以護你周全,其中災糧尤為要緊,鑿山的人馬尊也會給足你,但還有一事尊需你好生暗查。”

初堇揚心靈通透,早已猜到望帝所想。

:“請君放心,小臣全力而為。”

望帝對于他的能力甚為信任跟滿意的,只要他應承,必然有把握。

時辰已晚,望帝與母子二人閑話了幾句便啟程回了宮中。

母子二人相視一望,各自深知對方心思,此時多說無益。

靈姬夫人既沒有嘮叨也沒有抱怨更沒有叮囑,一日一夜下來言行舉止與往常無異。

直到走的這天,靈姬夫人偷偷往初堇揚行李中塞了些傷藥,將平日里穿的衣服換成了自己親手縫制的衣裳,路上干糧也是一應俱全。

待初堇揚躍上馬背,望著幾次欲言又止的他,靈姬夫人終于放下了那強勢傲嬌的姿態(tài),說了句:“為娘盼你平安歸來。”

初堇揚聽她叮囑之語,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笑容猶在,眼淚卻欲奪眶而出。:“母親放心,兒子不在您身邊兒,請萬分保重。”

靈姬夫人轉(zhuǎn)身揮了揮手,若再耽擱只怕自己忍不住傷心流淚,直到初堇揚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海,她目送半晌,方被仆子勸了回去。

剛剛踏進內(nèi)閣,紅拂塵突然出現(xiàn),款款走來,就要向她行禮辭別時,靈姬夫人抬手將之扶起。

不待紅拂塵相告,她卻搶先說道:“你去護他我很放心,路途遙遠且艱辛,望你二人都能安好。我——等著你們回家。”

紅拂塵叩禮,匆匆而去。

壽仙城本就不是很富足,加之地處偏僻,干旱使其無意引起的火災便能燒毀大半房舍,百姓們苦不堪言,甚至有凍死的餓死的逃命離開的絡繹不絕。

初堇揚所到之處無不是殘破困頓的場面,百姓們各個怨聲載道等待死亡。他心疼萬分,經(jīng)過了解后,便吩咐十來個護衛(wèi)留下為之建造房屋,隨后派遣幾個仆子設立起粥棚,待一切完備,初堇揚便放下心來繼續(xù)往城中趕去。

此間城中官員們已經(jīng)等候多時,看各個打扮的十分樸素,狀態(tài)懶怠精神不佳,似乎是幾日幾夜沒合眼的樣子。

見初堇揚蒞臨,眾人趕緊行禮接待。

:“各位不必多禮,君憐族人困苦,特分撥了米糧、衣物被褥、銀錢等。還請各位不辭辛苦分發(fā)給每一位族人。”

眾感動的紛紛往都城方向行跪拜之禮:“君主仁德,下臣們替族人感激涕零。”

:“眼下責任重大,事宜繁重,便不要顧及這些虛禮了。”

一眾人應是,趕緊起身忙活了起來。此刻族人溫飽已然安定,那便只剩下干旱天災之事。

縣吏不了解初堇揚脾性,又怕怠慢了他,加之壽仙城什么都缺,特別是人手,便只派遣了兩個本地的“萬事通”給了初堇揚差遣。

待問清琉璃山方向和地形等事宜,便帶領(lǐng)隨身護衛(wèi)前往探查。

此山高不見頂端,寬則走不到盡頭,其地形陡峭險峻,甚至樹林茂密野物眾多,荊棘叢恒生,最高處還有云霧繚繞,細看去簡直陰森恐怖的緊。

:“這琉璃山太險,想要鑿出水渠簡直比登天都難。”

初堇揚聽聞有護衛(wèi)大減軍士銳氣之語,呵斥道:“天命難為也要人定勝天,齊心協(xié)力沒什么不可能,以后若再有人說出這等泄氣之語便就地正法。”

眾人不敢多言,各自應是一聲,便認真觀察想法子起來。

:“琉璃山實在太大,想要找到其薄弱點,還需得仔細查看,此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還需投機取巧方可。”

初堇揚思量片刻,向那“萬事通”的二人要了此處的地形圖。隨后圍著整個琉璃山走探。累了便歇息,餓了隨便摘些野果子果腹,水源有限,初堇揚能忍則忍,偶爾稍稍抿一口水解渴便罷!

待到地圖繪制完畢,隨即便仔細研究起來,直到一處絕巖峭壁引起了初堇揚的注意。

:“瞧那處高十丈的峭壁上似乎有一座山洞,如若能從此處牽引水泉想來會更容易些。”

初堇揚說動就動,準備上去瞧瞧時,身旁護衛(wèi)趕緊阻攔。

:“少公爺請三思,此處陡峭也就罷了!若真是山洞,偏偏沒人知道其中是否有惡獸,您要是有個好歹,我等無法向君交代。”

:“無妨,如若發(fā)現(xiàn)異樣,我會安全退回。”

此刻別說護衛(wèi)們勸說,連同身邊心腹——小橘子都勸說無用。

就在眾人無奈之際,忽有仆子來報。原來是城中突發(fā)瘟疫,百姓們突然腹痛抽搐還嘔吐不止,初堇揚無法,只好放棄攀巖,前往城中查探。

此時!縣吏趕緊從袖中取來錦帕為初堇揚遮住口鼻。

:“可有儒醫(yī)查出什么疾病?”

縣吏趕緊向一位醫(yī)術(shù)頗有幾分技術(shù)的儒醫(yī)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問話。

:“此疾來的蹊蹺,民未曾查出什么病理。”

初堇揚不敢拖延,趕緊命人書信送往皇城稟告望帝。

三日后,疾醫(yī)快馬加鞭趕往,拜見初堇揚之后,便匆匆為病人看診,但得出的結(jié)論一樣。

:“如若是毒還好解,只是偏偏卻因傳染性疾病所致。”

初堇揚眉頭緊鎖,幾日幾夜下來沒合眼的他,身體疲累,神色也憔悴了許多。

:“疾醫(yī)所說正是我擔心的,如今天旱又逢連連失火,眼下又出疫疾,難不成我蜀國災難要來臨了。”

疾醫(yī)唉嘆!:“如若此病癥七日后無法解決,君則嚴令將整個壽仙城掩埋燒毀。”

初堇揚不悅,臉色似有薄怒。

:“君心思深沉,果然決絕。壽仙城幾萬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卻如草芥。”

:“若這疾病傳染性極強又無法找出有效治療的突破,少公爺覺得應當如何?難不成讓整個蜀國族人為其陪葬?”

初堇揚不語,所有人各執(zhí)一詞便有各種道理,事態(tài)發(fā)展還得看命數(shù)。

壽仙城疫情嚴重之事,已經(jīng)傳入千里之外的都城,百姓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甚至還有不讓各地族人涌入都城的號召者,眼下便出現(xiàn)了只出不進的規(guī)矩,好在還有頭腦清醒者,既不添亂也不鬧事。

也因此,辛荑閣的生意冷淡了許多,平日里累的前胸貼后背的仆子們,如今卻閑的發(fā)慌。

林嬸算了算這月盈利,足足少賺了以往的七分之三。心中不快,獨自埋怨卻不知辛荑閣閣主已經(jīng)悄悄潛入臥房,望著林嬸財迷的樣子倒有些可愛。

閣主輕輕喚了一句!:“林嬸!”

此刻聽聞有人喚她,當即醒悟過來,唬的她險些以為家中進了盜賊,索性見是閣主身影而沒有叫出聲響,她趕緊走至門外四處張望,確保安全之后才將房門緊鎖,甚至連幾扇窗戶都檢查了一遍,隨后關(guān)閉完好才放心。

:“姑娘有何吩咐喚老身便可,何必親自前來。”

:“林嬸可瞧瞧時辰,許久等不來你,以為被什么事牽絆住了,便來看看,何曾想,林嬸既然在此處發(fā)呆。”

說起發(fā)呆,林嬸不由得泄了氣一般精神不振。

:“姑娘可別說,如今咱們辛荑閣的生意簡直差的沒賺頭,可憐這月我們都得省吃儉用了。”

:“何故如此?林嬸可有查?”

:“姑娘有所不知。壽仙城突發(fā)疫病,傳染性強不說,到現(xiàn)在還沒有拿出解決的辦法,藥石無用之下,已經(jīng)死了不少人了,雖然都城與之距離在千里之外,但人心恐慌,如今所有人均守在家中,除大事外,各家各戶都緊閉大門不邁一步。”

:“藥石無用?什么疫病如此厲害?”

:“蒲卑君派了好幾位疾醫(yī)去往災地問診都無結(jié)果,想來是壽仙城族人惹怒了太陽神,而受天懲。”

閣主雖不信神鬼之說,但也懶得與老婦人說教,畢竟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道理她明白。

此時,那閣主突然靈機一轉(zhuǎn),計上心頭。

:“壽仙城既有難處,我也無法置之不理,我且去瞧瞧,若順利,半月便能回。此間,辛荑閣還望林嬸多多看管了。”

:“姑娘放心就是。”

閣主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即從后門匆匆離去。

黃昏臨近,初堇揚與眾疾醫(yī)廢寢忘食的翻找古籍醫(yī)書,但凡有一絲希望也不愿意放過,直到小橘子上前回稟,眾人才驚訝的扔掉手中的書籍。

:“聽聞昨日才來的一位姑娘,醫(yī)術(shù)十分了得,夜里服用了湯藥,今兒晌午便得到了緩解。”

初堇揚激動萬分,雖然辛苦半月的勞心勞神使其風寒感冒,但得幸于治療有望。

:“此人在何處?本王要親自恩謝于她。”

眾人見他身子虛弱,勸解半晌也無用,只好帶領(lǐng)前往。

遠遠望去,姑娘的身影忙碌于病患之中,猶如救苦救難的神靈讓人敬仰。她對待病人關(guān)愛有耐心,人手不夠便親力親為,尤其是哭鬧的小朋友,若是糖果點心哄不了的,便抱著撲蝴蝶抓野兔子玩兒,本來死氣沉沉怨天載道的氛圍,在她的到來卻增添了許多希望跟歡笑。

初堇揚將一切看在眼里,趕緊在小橘子的攙扶下上前當面致謝。

只是人到其身后,一股芙蓉淡香撲鼻而來,初堇揚不免心中咯噔一下,他記得深切,兩次刺殺者均是此香。尤其是轉(zhuǎn)身那一刻,雖錦紗蒙面,但那雙清澈明亮的丹鳳眼實在過分美麗,只單單這一點便出賣了她自己。

初堇揚雖肯定了此女殺手的身份,但卻難以出手逮捕她,試問一個不愿傷及無辜而千里迢迢來照顧災民的人,能壞到哪里去?興許如自己一般有苦衷也未可知!心中盤算片刻,還是先暗中觀察再論其他也不遲。

若說初堇揚的驚訝,這姑娘倒顯得淡然一些,想來辛荑閣消息靈通,皇家派了些什么人去了些什么地方都是明面兒上的事,她心里清楚也有數(shù),面對聰明人就得干脆自若,扭扭捏捏反而引起注意。

:“原以為壽仙城命數(shù)已盡,沒曾想遇姑娘出手相救,待此事安然了卻,本王定當重謝。”

:“同為蜀國子民,當為蜀國效命,能解同族苦難,自然義不容辭。”說完!便轉(zhuǎn)身投入忙碌中。

初堇揚輕咳一聲!此女冷漠的模樣跟扶青有的一拼。而被所有姑娘擁戴慣了的他,今兒卻莫名的被冷了一臉反而覺得有趣。雖然談話中略帶著一絲尬聊的成分。

在仆子們的勸說下,初堇揚用了些米粥便著手忙碌著災民一事。

畢竟是公子哥兒出身,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做不來一些雜活,熬藥能因身體疲乏打盹熬糊了湯藥,也能因病患太多,幫忙的人敏捷,反而他自己不小心撒了湯藥摔了碗,更能因為點不著火熬粥,硬生生的將到處熏的烏煙瘴氣,自己臟了一身也就罷了!搞得百姓們以為又著火了。隨后見姑娘身邊的仆子的活計輕松,便屏退了旁人,自己攬下,只是總為姑娘遞錯銀針選錯藥丸……等。雖然手忙腳亂處處錯,但依舊不影響他自己傲嬌的態(tài)度。

姑娘雖無不耐煩,倒也嫌棄的掃了他一眼,并有意打發(fā)他的態(tài)度說道:“少公爺感染風寒加之幾日下來勞心勞力,如今身體吃不消,當休息才是,民為你開一副方子,先養(yǎng)幾日罷!”

初堇揚眉頭一挑,似有不悅,感情是嫌棄自己笨手笨腳唄!曾幾何時他是何等的被捧著擁戴長大的,如今卻被處處討嫌,當下一股傲嬌爭強好勝的心一起,“霸氣”回絕姑娘的好意,隨后又繼續(xù)忙碌起來。

姑娘有些無語,倒也不與之計較。

第二日一早,姑娘不愿打擾疲累而熟睡的百姓,獨自一人提著竹籃子上山采藥。

初堇揚本身對姑娘就有所懷疑,耳目聰靈的他也十分警醒,見她獨自直奔后山,便也悄悄跟了去。

一炷香已過,初堇揚并未發(fā)現(xiàn)她有可疑之處,只見她細細選摘著草藥,時而捻起幾朵琉璃苣食用,看來仙女都是不食五谷吃鮮花的。

但凡武功高深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方圓百里的氣息,尤其是內(nèi)力更甚者。

姑娘突然察覺異樣,十分警惕的呵斥一聲!:“誰?”

初堇揚原以為姑娘發(fā)現(xiàn)了自己,突覺無趣,就要現(xiàn)身之時,然——隨即殺出一位紅衣女子,她便是紅拂塵。

二人先是過了幾招,單看招式似乎都相差無幾,但偏偏紅拂塵的要凌厲狠絕一些,絲毫不留余地,力道大的活生生將碗口粗的桃樹劈成了兩節(jié)。

而姑娘的招式反而輕盈瀟灑很多,她勝在招招之內(nèi)的變化速度,如若耳力不是很高強的人,單憑肉眼是無法捕捉到她那閃動如鬼魅的身影。這姑娘喜使玉簫,逼不得已之下才會露出劍芒,雖無殺傷力,但敵人也無法近身。

紅拂塵被氣的停了手,她喜歡快速而強有力的制服對方,但最煩消耗體力般的慢節(jié)奏打法。

:“幾年不見,師妹的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只是不知,身為師父關(guān)門弟子的你,怎的也被派遣下山了?不如說與我聽聽。”

姑娘不喜不語,也不想搭理她,畢竟自紅拂塵被送出師門后,自己的師尊就立下規(guī)矩,今后不論出山與否都不許與紅拂塵接觸,更不能與之為非作歹,甚至打了照面也得繞道走,若有違師命當即自縊。

紅拂塵微怒,趕緊攔住姑娘的去路,語氣更比方才冷冽了些。

:“柳泠芌,我可以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你此行的目的我必須知曉,莫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柳泠芌雙眉微皺,對于耍無賴,她是既反感又無可奈何。

:“我明白你的擔心!但此次下山并非是因為師父她老人家的命令而為,大師姐放心就是。”

:“當真?”

柳泠芌微微點了點頭不語。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之時,紅拂塵突然背后偷襲,索性她閃躲及時,未傷及要害,柳泠芌甚是疑惑的望著她。

:“師妹知曉的太多,別怪我心狠。”說完便逼迫姑娘與之纏斗。

但各自招式有缺點亦也有優(yōu)點,紅拂塵半點好處也占不到反而十分消耗體力。而柳泠芌擔心山下受災的百姓,也不想與她浪費時間。待找到一絲空隙,全力退至一旁,無故吹起玉簫來,其音律動聽悅耳。

紅拂塵取笑道:“都這節(jié)骨眼兒了,師妹還有興致吹簫,難不成是用來死后引路么!”話音剛落,忽聽叢林搖曳之聲,隨之越來越強烈。

紅拂塵心道不妙,只半盞茶功夫,從四面八方飛來無數(shù)棕背伯勞,成群結(jié)隊的鳥兒訓練有素且又十分聽話!

伯勞嘴形大而強,上嘴先端具鉤和缺刻,略似鷹嘴。翅短圓,呈凸尾狀。腳強健,趾有利鉤。性兇猛,嗜吃小形獸類、鳥類、蜥蜴等各種昆蟲以及其他活動物。大都棲息在開闊的林地。常棲于樹頂,到地面捕食,捕取后復返回樹枝。常將獵獲物掛在帶刺的樹上,在樹刺的幫助下,將其殺死,撕碎而食之,故也有人稱其為屠夫鳥。

經(jīng)過人為訓練后,善分敵友,攻擊力非常強。人若越是抵擋伯勞越是興奮,只短短一炷香時間,紅拂塵便有些招架不住,此刻全身已然被啄的遍體鱗傷。

:“柳泠芌,今日你使陰招我且放過你,以后若再讓我碰到,你必死無疑。”說完!便縱身躍入半空,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方躲過一劫。

初堇揚躲在暗處如同看了一場好戲,他不由得嘆息!果然越冷傲的姑娘武功越高強啊!

或許是初堇揚大意未調(diào)整氣息,又或許是因為方才那聲嘆息!總之——柳泠芌已然察覺出初堇揚的存在,只瞬間的功夫,玉簫帶著些許殺氣襲來,初堇揚反應迅速,只側(cè)身一躲,一個縱身起躍之勢已然將玉簫握在手中把玩著。

眼下已是正午,陽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叢叢林中,幾縷光束傾斜而下,一抹陽光正照迎在初堇揚的臉頰,那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被襯的異常俊美,他從遠處走來,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著氣宇非凡,也在氤氳下更顯卓越英姿。

柳泠芌從小就在兩位絕美的師父熏陶下長大,初堇揚雖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卻毫無動容,在她心里,以為但凡長得英俊點兒的男人都跟她師父一樣,多少有點兒性取向問題,甚至還有點兒“美嬌娘”的意味。

:“少公爺?shù)故乔彘e,躲了這半日看好戲也未曾出個聲。”

初堇揚幽幽一笑。

:“這山實在又陡又險,爬的累了便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柳泠芌懶得理他,自顧自的采摘草藥,初堇揚被晾在一邊而覺得無趣,本打算幫著提藥籃子時,柳泠芌趕緊收手奪了過去,生怕跟他有半點瓜葛一般。

:“少公爺若覺得閑,便將那山縫中的木靈芝幫我取來。”

初堇揚隨著柳泠芌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的乖乖,算起來也有十丈高,還長滿了帶刺的菝葜,輕功再好也會被扎成篩子。

:“這味草藥可要緊?”

:“自然。”

初堇揚二話不說,將手中玉簫還給柳泠芌后,便縱身躍起,幾個起縱之勢便已采得木靈芝,雖有幾處著陸點,但都長有菝葜,好不容易采得而歸,暴露在外的皮膚卻被刺的到處是血漬,偏偏柳泠芌人不見了,初堇揚好氣又好笑,被晾下的感覺很不好受唉!可轉(zhuǎn)念一想,好似被這小丫頭片子給耍了。初堇揚無奈一笑,只好獨自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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