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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逞兇殘羊六遭活埋 受庇護善童感重恩(上)

  • 逃關(guān)東
  • 胡達(dá)千
  • 5336字
  • 2021-01-31 10:00:00

尤君如邊作著手勢邊挑起擔(dān)子轉(zhuǎn)身就走。善童上去一把沒拉住,忙從后面招呼要付針錢。尤君如回過頭來,用手指著遠(yuǎn)去的羊六子的背影,擺手搖頭,然后轉(zhuǎn)身加快腳步向屯內(nèi)奔去。

尤君如這一陣手勢搖頭呶嘴示意把個善童鬧糊涂了。他順著手勢向遠(yuǎn)去的羊六子看了一眼,正巧羊六子也正在回頭向這里張望。善童忙避開羊六子的視線,又把頭轉(zhuǎn)向屯里去看。見尤君如這時已經(jīng)拐過了前面的墻角看不見了。他怔了一陣子,抬起頭看看太陽,見天已經(jīng)小晌午了,就轉(zhuǎn)身向家走去。他剛走到吳家的頭道大門口,正趕上玉娘抱著起忠回家來歇晌。玉娘見善童回來了,把正在熟睡的起忠遞給他,掏出鑰匙去開屋門。善童隨玉娘進到屋里,仍是怔呵呵地想著什么。玉娘接過起忠,見善童怔呵呵地站在地當(dāng)中,兩只眼睛直勾勾地好像在想什么,沒顧上往炕上放孩子,瞅著善童輕聲問道:

“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嗎?”

善童正在全神貫注地想方才羊六子說的那些話和尤君如的一舉一動,根本沒聽到玉娘的問話,照樣還是呆呵呵的站著。玉娘一見善童那個樣子有點急了,上去就推了善童一把。善童經(jīng)她這一推,頓時明白過來了,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知他們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玉娘被善童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鬧糊涂了,兩眼盯著善童問道:

“善童,你是在說誰?”

“尤君如和羊六子。”

“尤君如,你認(rèn)識他嗎?”

“方才在大廟西我買了他一包針,正想給他付錢,趕上羊六子從屯里走出來,他錢也沒顧上要就挑起擔(dān)子走了。我招呼他要給他錢,他在和我打手勢,呶嘴搖頭,我也弄不清他們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姓尤的為什么又那么怕羊六?”

玉娘因為聽春秀說過羊六要招尤君如做養(yǎng)老女婿的事,就對善童說道:

“管他呢!錢沒給,哪天遇到他再給唄!”

“不,羊六子說的話里有話。”

“他說什么來著?”

“他說誰若妨礙他們的事就跟誰算帳!”

“他羊六子娶姑爺嫁姑娘與咱們一沒缸二沒碴,咱們同姓尤的一無親二無故,沾不著一點兒邊,怕他羊六子干啥!”

善童聽了玉娘的話,一時還沒弄清楚是誰要給羊六做養(yǎng)老女婿,就問玉娘。玉娘聽了,斜瞟了善童一眼說道:

“你也真不納事,你幫羊六子搭灶,那不就是羊六子準(zhǔn)備辦事情嗎?不就是往家娶尤貨郎嗎!”

善童聽了玉娘最后的這句話,恍然大悟道:

“羊六子原來是怕尤君如同咱們都是關(guān)內(nèi)人,怕咱們給說壞話呀!”

他說到這兒,把話轉(zhuǎn)向尤君如。

“姓尤的是河北武橋人,今年十九歲,長得挺說得出。但不知羊六子姑娘長得怎么樣?”

“聽春秀說,那姑娘長得也挺俊俏。不過,她并不是羊六的親閨女,而是羊六老婆帶來的,今年才十五歲”。

善童同玉娘正在嘮羊六家的事,春秀來了,要借幾個錢買絲線。玉娘問春秀到哪去買?春秀說小水仙打發(fā)人到焦家店去找尤貨郎去啦,因為少奶奶們都要買絲線扎花。善童問春秀是不是去找尤君如?春秀說就是找他,小水仙想借故看看羊六子招的這個養(yǎng)老女婿長得是個什么樣子,就打發(fā)邱老疙瘩去叫去了。玉娘聽了春秀的話,瞅著善童說道:

“正好,姓尤的來了,就便你把針錢還給他。”

春秀聽玉娘這么一說,以為善童他們是因為沒錢賒的針,就想不借了。可玉娘卻由柜子里拿出一沓票子問春秀借多少?春秀見他們有錢,不禁好奇地問道:

“你們有錢為什么買人家針不付錢呢?”

玉娘未等善童作回答,搶著把沒付錢的原因?qū)W說一遍。并且還把羊六子說的話一并講了出來。春秀聽了皺了皺眉頭,關(guān)切的對善童說道:

“善哥,對羊六子的事還真得少沾邊!聽說羊六子很怕招不成這個姓尤的做姑爺。”

“憑著姑娘還找不出主去!”玉娘接了一句。

“不,玉娘,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奧秘。羊六子這個老婆是前年由焦家店撿來的。據(jù)說那女人是寬城子窯子里的妓女,后來被這南荒里一個姓高的土財主買出來了,要做自己的老婆,不知為啥當(dāng)時沒領(lǐng)走,后來姓高的也沒去接。那女人在寬城子實在生活不下去啦,領(lǐng)著她十二歲的丫頭到南荒來找姓高的。她們乘進山的大車走到這東響水焦家店,遇上了大風(fēng)雪寒天,把盤纏花光了還不算,還欠焦三不少店錢。那女的想叫焦三給她找男人,焦三說農(nóng)村里找不到,實逼無奈找羊六替她還了店賬就算嫁給了他。現(xiàn)在那個小姑娘十五歲了,出落得如花似玉的,羊六想霸占那個姑娘,他老婆不讓,可又搪不起羊六子拿槍動刀的作禍,因而想出個緩兵之計,叫羊六子給姑娘找個茬,免得姑娘有了孩子丟人現(xiàn)眼。他老婆以為一時半晌找不到相當(dāng)?shù)目袭?dāng)養(yǎng)老女婿,想不到羊六子真在焦家店找到了尤君如。這一來,他老婆沒話可說了,把姑娘也寄托在這姓尤的身上,就點頭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這些日子把個羊六子‘騎毛驢歹豆包樂顛餡’了,二百錢開個小店緊張羅起來,又撒請貼,又搭灶,又雇吹鼓手,眼下就是操辦了。”

春秀說到這里,善童和玉娘這才全明白了,特別是羊六對善童說的那句話,使善童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原來羊六子是怕善童以老鄉(xiāng)的情誼對尤君如說羊六子的壞話,把到了嘴的肥肉再跑掉。羊六家這段事,玉娘雖聽春秀說過,可并沒有知道其中的細(xì)節(jié)。這回聽了春秀的介紹,就眼睛瞅著善童說道:

“你以后可千萬別與姓尤的接近啦,當(dāng)心羊六子借故找茬,再自惹麻煩!”

春秀聽了玉娘的話,笑了笑對善童說道:

“羊六是個無縫還下蛆的家伙,少沾他的邊是對的。”她又把臉轉(zhuǎn)向玉娘,

“聽說羊家那姑娘,雖只有十五歲,但可厲害啦,對啥事都有見解,小水仙說,將來羊六子也許鬧個竹藍(lán)子打水一場空。”

“春妹,這些事你都是聽誰說的,知道得這么詳細(xì)?”玉娘好奇地問。

“是由我們家聽來的,他們還議論,若是羊六子能壓住這姓尤的,就不能出什么事;若是羊六子達(dá)不到目的,那也許會出大事!”

春妹還想說什么,忽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小水仙在窗外招呼道:

“玉娘,快到里院買絲線去吧,那線不光成色好,價錢也便宜。要過年了,買點兒花線扎花鞋穿多好。”

玉娘同春秀迎了出來,拉扯小水仙進屋坐坐,小水仙反倒催促玉娘和春秀趕快到院里挑花線。玉娘讓善童照看起忠。

約莫半個時辰玉娘回來了,心情很好,把買來的絲線攤在炕上給善童看,善童夸獎玉娘這一年來變化挺大。

善童想起了還有些零活沒干完,就出去了。玉娘問干什么去?善童忙說出去干點零活,順便再把姓尤的針錢送去。

善童一出房門,看見尤君如已經(jīng)擔(dān)著擔(dān)子走出大門。邊追邊喊:

“尤老弟,快站下,我跟你有事。”

尤君如轉(zhuǎn)身一看是善童,意識到是要還他針錢,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要這個錢。所以加快了腳步,一邊走一邊大聲對善童說道:

“張哥,那包針我送給你了,留著用吧。”

善童執(zhí)意要給錢,追到墻角才追上尤君如,趕緊抓住貨箱子,說道:

“你是小本生意,這樣送起人情不黃鋪了!再說,你不正等著用錢嗎!”

善童和尤君如兩個一搭上話茬,話就多了起來。恰在這個時候,德君九家大門開處,羊六子腋下夾了一卷紅紙走了出來。善童一看是羊六子,暗想,真是冤家路窄。他想轉(zhuǎn)身走開,可是尤君如還舍不得離開。這時,羊六子走到他倆跟前,他見善童和尤君如兩個拉拉扯扯那種親密勁,立刻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也沒顧去回答送他出大門的德君九的送別話,用兩只狗眼死盯著善童惡狠狠地罵道:

“媽的,別不知道好歹,小心六爺剝了你的皮!”又轉(zhuǎn)身對尤君如喝道:

“眼瞅著就到日子了,還扯這行干啥,也不怕人家笑我羊六爺沒錢花!你是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還不快點滾回去,還在這扯個屌!”尤君如惟命是從地挑起擔(dān)子走了。

善童感到晦氣,轉(zhuǎn)身就往回走。聽到羊六子喝斥道:

“姓張的,放明白點兒,君子成人之美,要知道,你六爺可不是好惹的!”羊六子的話別人聽不懂,可善童心知肚明。滿臉陪笑地對羊六子說道:

“六爺,你老別看我們都是河北人,撫寧和武橋離得遠(yuǎn)著呢,我與小尤子是一點瓜葛也沒有。再說,對六爺?shù)氖略壑荒苠\上添花,盡力幫忙,哪能從中破壞。”

“那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走著瞧吧!”羊六子腳也沒停向家走去。

玉娘正在屋里纏絲線,聽見善童在外邊同別人說話,就想出去看看,善童這時走進家門,問玉娘干什么去?玉娘說看你在同誰兒在說話。

“總摳那個根干啥!”善童怕玉娘知道羊六說的歪話上火,想把話題岔過去,可玉娘偏要追根問底。

善童知道玉娘的脾氣,也就原原本本把剛才羊六子同善童的對話告訴了她。善童看見玉娘聽了上述談話,先前那個高興勁蕩然無存了。后悔沒聽玉娘的囑咐,又被他羊六子撞見了。想到這兒對玉娘說道:

“有啥可怕的,咱一不去惹羊六子,二不與尤君如來往,他還敢欺侮到門上來。”

玉娘也正在心里埋怨善童不該與尤君如拉扯那些沒用的閑話。本想埋怨善童幾句,可聽見善童剛才引咎自責(zé)的話,也不好再責(zé)難了。反倒強裝笑臉親了善童一口,柔情密意地說道:

“總在自己屋里守老婆,你的活誰替你去干,還不快干活去!”她用眼睛溜了一下善童,心想,等晚上我再與你算總賬!

善童出去以后,玉娘忽聽外面有腳步聲,她立刻警覺起來,兩眼注視著屋門。門一開,原來是四奶奶雷振坤走了進來。玉娘見花枝招展的四奶奶來了,風(fēng)趣地說道:

“哪陣香風(fēng)把瑤池仙女刮來了,快請坐吧!”

四奶奶一向目空一切,驕傲自大,但在玉娘面前卻自愧形穢。她親膩地挨著玉娘坐下來。玉娘問她跑這骯臟地方來干啥?四奶奶說是找你給做雙繡花鞋,羊六娶姑爺時好陪小老太太去隨禮。玉娘心想,這次羊六子娶姑爺,這吳家怎么還得太太親自去走動?不禁信口問道:

“太太總也不出門去隨禮,這次怎么這樣高興?”

“玉妹子你不知道,我們老爺子說,上次我們大伯哥把羊六打了,這回叫小老太太隨禮表示給羊六道歉。”看看玉娘又說道:

“我們老爺子說,上次是羊六子到你們家來鬧的事,為了解除怨恨,還打算叫你們家善兄弟去趕車”。

玉娘覺得老東家這件事處理得很對頭,可以解開雙方的疙瘩。所以,眼睛盯著四奶奶說道:

“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老東家想得周到。”

四奶奶又對羊家招贅的事非常清楚,羊六子老婆曾經(jīng)領(lǐng)著她姑娘去焦家店對尤君如詳細(xì)說出羊六子急于招親的卑鄙目的,并警告姓尤的,若“沒有彎彎肚子就別吃這把鐮刀頭子”,要知道“耗子拉木掀大頭在后頭”。四奶奶說到這兒,兩只睜大的眼睛盯著玉娘問道:

“玉妹子,你也看見過尤君如了,你看他那個老實樣能治住羊六子嗎?”

玉娘說:“單從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來,不過蔫巴人也許更有主意!”這句話是四奶奶常用來評論善童的話,她聽了不由得一紅。很不自然地答道:

“是呀,我也看出姓尤的柔里有剛,不是個善茬子,可能羊六子也不是他的對手。”

玉娘問四奶奶羊家的正日子是哪天?四奶奶告訴“臘月初五”是羊家的吉期時說道:

“那是請?zhí)蠈懙娜兆印B犝f羊六老婆本來不同意年前結(jié)婚,經(jīng)不起羊六子作禍,這才定了年前臘月初五的。”又接著說:

“對這些花花綠綠的事,我本是不愿意知道的,這都是我們小老太太叫我陪她去羊家隨禮前告訴我的。所以,我知道的比較詳細(xì)。”玉娘同四奶奶又嘮嘮花鞋的事,四奶奶就告辭回里院去了。

這天,善童回來的很晚,也沒有說出原因,看他挺乏。玉娘忙把起忠上了包,就熄燈睡覺了。

躺在被窩里,玉娘翻來覆去睡不著,披著衣服坐了起來。就聽見善童在睡夢中斷斷續(xù)續(xù)又含含糊糊地囈語著……不,不行……,不能……!啊,不中……,不……。

善童在睡夢中用力把胳膊甩了出來,正好甩在玉娘的腿上。玉娘把他的胳膊放回被窩里,結(jié)果把善童弄醒了。他睜眼一看,玉娘正在把起忠尿尿,兩人逗了一會兒孩子,等玉娘哄孩子睡著了,玉娘問善童:

“你怎么啦,這幾天睡覺凈說夢話呢!”

“說夢話,說什么來著?”

“不告訴你,你說說剛才你做了什么夢?”

“我沒做夢。”

“沒做夢!你凈撒謊!”

“誰撒謊?”善童真急了。因為他又夢見小水仙在逼他干那行子事,他嚴(yán)厲拒絕了她的糾纏。這就是做夢說的話。善童怕玉娘聽到。

“那你就說唄,到底我說啥來著?”善童想套出玉娘的話。

“你說啥啦,你自己知道。咱倆從小就在一起,互相誰也沒有欺騙過誰。可近一年來我總覺得你有時候心里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密事,一問你總是支吾搪塞,閃爍其詞,吞吞吐吐不說實話。使人聽了不懂,這其中一定有道道兒。”她抽咽了。

善童一直是擔(dān)心地聽著。當(dāng)他聽到玉娘說“使人聽了不懂”這幾個字之后,才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善童半安慰半表白地對玉娘說道:

“玉娘,咱倆息息相關(guān),休戚與共,我能瞞你什么!”他怕玉娘還傷心,“不過,你也千萬不能往牛角尖里鉆,那樣就該真出事啦!”

其實,善童自從被小水仙所逼做了幾次對不住玉娘的虧心事以后,總是感到內(nèi)疚,總覺得對不起自己患難與共的妻子。可又不敢說出真心實話。他心里總希望玉娘能原諒他之所以向小水仙屈服,逆來順受,委曲求全是處境所迫,并不是心甘情愿。他時時回顧由關(guān)里家逃出前后和到這東響水以后的種種難處,他需要有個安適的環(huán)境,自由地喘上幾口氣。他三心二意地搬進這吳家大院,他想挨著大樹避避風(fēng),過幾天安適的日子。因此,他所做的一切都從“忍”字上作出發(fā)點,對小水仙的威逼脅迫只好逆來順受。這件事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守口如瓶,對玉娘更是格外小心,不敢表現(xiàn)半點疏忽。

玉娘呢,也覺得不能無端地懷疑和猜測,想到這兒,再不哭了,反而安慰善童。

“通過一年來的細(xì)心觀察,這吳家的男女老少都還不錯,表面上猜不透他們內(nèi)心打的什么算盤,俗話說‘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特別是這個小水仙,我們應(yīng)該百倍小心,千萬不能上她的圈套啊!”

善童穩(wěn)了穩(wěn)神,故做鎮(zhèn)靜地回答道:

“小水仙是個啥貨色咱們不是不知道,陰狠毒辣,一肚子壞水兒,不防備她會有吃大虧的那一天。這,我還不知道?”

他倆嘮完小水仙,玉娘又把話題引到四奶奶身上。因為她覺得四奶奶那個風(fēng)騷樣使人值得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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