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蕓抬頭，木然地看著這一幕。

她腦中一片空白，找不到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怎么會動手？

他那樣沉穩又溫和的性格，從不曾與人有爭，為什么會突然出手？

她不會沒有自知之明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

他們之間早就沒了愛情，仇恨深重，他沒有將那一拳打在她身上，就已經萬幸。

這時，保安姍姍來遲，一邊疏散人群一邊喊：“別看了別看了！”

劉國林跟在保安身后，一進來就察覺出氣氛不對。

他看了眼周成斌，再看席煜城，臉色忽沉，問：“怎么回事？”

“劉科，我……”

“對不起，是我們有錯在先，我們馬上就走！馬上！”

蘇蕓踉蹌著跑過去，將周成斌連拖帶拽地拉出病房。

與席煜城擦肩而過時，周成斌怨毒的眼神盯著他，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席煜城沒聽清，但劉國林卻聽得明白。

他說：“你給我等著。”

一場鬧劇擾亂了席煜城一整天的心情。

不止是他，整個科室都陷入一種低沉的氛圍。

韓江進來時正聽見劉國林在教訓席煜城。

“來，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忽然動手？”

“我沒錯。”

“你沒錯？”劉國林氣得呼吸都不通順了，指著他鼻子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是你先出手打他的，這叫你沒錯？”

席煜城嘴硬，還是一句話，“我沒錯。他在醫院鬧事，為難病人。”

“這事歸你管嗎？不知道叫保安來？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出手打人的？席煜城啊席煜城，我看你是昏頭了吧！明知道現在醫患關系是社會熱點，你不怕那男人鬧事毀了自己前途？”

“那我就該眼睜睜看著他欺負自己妻子？”

劉國林“嗨”了聲，“你啊你，鬼迷心竅了吧！說到底，那就是人家的家務事，你要真看不下去，直接報警啊，動手算什么？”

鬼迷心竅。

他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不說話了。

劉國林見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將桌子拍得直響，說：“席煜城，你給我滾回去反思那一身戾氣究竟怎么回事！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回來。”

席煜城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垂目盯著自己的手，思緒不知飛到了哪里。

劉國林又吼了一遍，他總算清醒過來，點點頭，霜打的茄子般挪出了科室。

連韓江叫他，都沒聽見。

一路，他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來往的行人連成無數道虛影，像極了將這五年晦暗的光陰連成線，串成一串光怪陸離的光束，照亮他腳下的路。

可這路，越走就越撕心裂肺。

他覺得有人在耳畔說著什么。

他用力聽，是一個男人。

他說：“席煜城，你這個不孝子，孽障！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你！為了一個女人，你是不是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想認了？瞧瞧你現在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一個蘇蕓，難不成就去掉了你半條命？！”

他忽然笑了起來。

身旁走過的人被嚇了一跳，奇怪地看著他，飛快走開。

半條命。

何止半條。他的命，一絲不漏全都握在她手中！

五年前是，五年后更是。

他是真的以為自己無懈可擊，才會下決心回國。可直到現在才明白，錯了。

五年時間并沒有改變任何東西。他仍舊會因為她，變得不可理喻。

任誰都知道，她是他的鬼迷心竅，可他又怎么甘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