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陷入了短暫的僵窒，不過很快就被周成斌打破。

“你掏的？你是她什么人，幫她掏錢？勸你少管別人的家務事，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席煜城緩緩攥緊了手。

他的目光富含尖銳的探究，掃過周成斌，似乎在定什么結論。但這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又恢復如初，仍舊一張淡漠無溫的臉。

“我不是她什么人，更沒想管這種閑事。”他挺直了身，警告道，“這里是醫院，有什么糾紛請出去自行解決。保安很快就到。”

“保安算個鬼，老子不怕！今天她不給錢，我就不走了！”

周成斌說著，當真就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分岔著腿，四處張望起來。一副賴定這里的模樣。

蘇蕓臉上一片火辣。

周圍人審度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長劍，直往她身上捅。而席煜城那一劍，捅得最是徹底，一劍穿心。

他向來有這種不動聲色就可以讓她無地自容的本事。

蘇蕓以為自己會逃，最起碼，不可能再有半分勇氣待在這里。

可出乎她意料，她并沒逃，甚至連慌張都不曾出現。

一切都已經這樣糟，她有多破敗，想必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呢？

她拔掉手背的針頭，步履緩慢走過去，輕輕地說：“你要錢是嗎？”

說著，她從口袋里緩緩掏出了什么東西來，動作極慢，像是慢放的電影。

似乎那東西有千金之重，沉得她雙手都在發顫。

是一張銀行卡。

“拿去吧。這是我為陽陽上學攢的錢，不多，只有六千。”

周成斌一愣，眼底有片刻疑惑，而他的手卻已經迫不及待將那張卡奪了過去。

“六千不夠。”

“可我只有這么多了。”蘇蕓喉嚨發哽，“這是最后的錢。”

她已經做了最后的妥協。

只求換來幾天平靜的生活。

可周成斌毫不領情，說：“太少了，今晚不拿三萬出來，我回不了家。”

蘇蕓呼吸驟緊，用力推了他一把，低聲喝問：“什么意思？周成斌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又借高利貸了？！”

“關你屁事！”他倏地甩開她。

周成斌下手從來都沒個輕重，他并非想傷她，可力氣控制不穩，竟直接將蘇蕓推得趔趄好幾步，硬生生撞到了堅硬的桌角。

她腰間一麻，倒抽口涼氣。

她的腰從兩年前就開始不好，勞累過度，總是疼得她直不起身，這一撞，鈍痛瞬間蔓延至全身，每處毛孔都收緊。

蘇蕓忽然聽到輕微的咔咔聲，像是手指骨被緊緊捏住的響動。

眾人驚呼，只聽一道凌厲的風聲劃破空氣，周成斌的左臉猝不及防挨了一拳頭。

他愣了片刻，仰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穿白大褂的男人。

席煜城仍是那張冷漠面孔。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保持著揮拳的動作。呼吸有輕微的急促，額頭青筋浮出，隱隱跳動。

“醫、醫生打人了！救命啊！”周成斌后知后覺，捂著臉驚愕不已。

蘇蕓抬頭，木然地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