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撲克的學問
- 楓樹坳紀事
- 一夫
- 2115字
- 2021-01-19 17:16:19
春節很快就過去了。正月初八那天,我們又踏上了去楓樹坳礦的路。我無心欣賞路邊的風景,經過一個春節,我的口袋已被洗劫一空,想當初天之驕子,回家過個春節,無論叔叔大爺,還是舅舅、姑姑,都能給點壓歲錢。現在我大學生畢業了,在大家的眼里也是一個掙工資的國家干部了,今年要回報與感恩,不論叔叔、大爺,還是舅舅、姑姑都得提點東西上門拜年。回單位的路上,琢磨最多的就是單位快發工資。
開班的那一天,礦長介紹了新來的基建礦長與總工程師。分管基建的礦長姓朱,是秀江縣派來的。總工程師是獅里坑派來的,姓黎。接著進行了一次熱情洋溢的年度總動員,今年上半年的目標就是選廠與生活區的三通一平,重點要建設生活區,因為新招的職工要參加新選廠安裝與采礦培訓,進礦入住要比計劃提前。鹿書記再三強調,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今后工作中一定要相互學習,事業將我們綁在了一起,就要聯營聯心,推動聯營聯姻,我們已經有了熊老大與棗小虹這一對,相信我們還會有第二對、第三對……
這一年,技術部的工作量比去年多了,主要是工程測量方面的事特多。由于當地都是山坡地形,廠區公路、廠地測量放線與水準測量的工作量特別大。同時進行開山辟路的控制,廠房放樣,計算土石方量,這些事總工帶著我們親自干。
為了便于與我們一起工作,黎總工也在我們電廠旁邊榨樹坡村的一棟新房安了窩。他50歲左右,身高1.8米以上,滿頭銀發,性格豪爽。他有高度近視,一副黑框眼鏡下的眼睛里隱藏無窮的智慧。同時來的還有基建科的張科長。他身材瘦長,頭發稀少,但眉毛又濃又長,臉上總是掛滿了笑容,看上去就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基建科科長這一角色很重要,怕人說長道短,他堅決要求住集體宿舍,故擠到電廠小樓上,與他的基建伙伴朱建國等人住在一起。除此以外,基建科技術人員還有龐漢和秀江縣的兩名工程師,其中一人就是王淑華他爸,基建科副科長王金磚。朱建國可是勤快之人,每天除了下工地,業余時間就是種菜做飯。張科長就負責吃,等下屬下工地了,偶爾洗洗碗。他愛好喝酒、打撲克,因喝酒過量已做了兩次部分胃切除手術,現在的胃只剩下三分之一,難怪他每頓飯只吃一點點,但有酒還是必須要喝的。
春節過后的幾天,基建工程隊還沒進駐礦山,技術工作量不大,除了去工地轉一圈,上班與下班都在宿舍待著。因沒有其他業余活動,就只能喝酒、打牌了。有一種游戲叫兩副牌的升級,我與張科長同盟,總工與劉水明一伙,張科長來勁,剛開始牌好,一路領先,連跳幾級,很快就到了K級,對方一直在留級與升級中艱難地爬坡。這種游戲就是過五、過十、過K難,過這三關主要靠牌運,當實力相當時靠技術與配合。在大學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技術還可以,配合方面與張科長是首次搭檔,肯定欠缺些。我發現張科長打牌時動作特別多,眼神也多,特別愛鬧。打到K時我們總是過不去,張科長剛開始揚揚得意的神態沒了,開始抱怨、罵人,過不去一次就罵我,不是技術不行,就是配合不好,總之領悟不好他的意圖,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我實在打不下去了,把牌往地下一扔,說了一句:“去他娘的,不玩了。”
我走出了房間,他們也沒一個勸我。朱建國一看,不能冷了場,趕緊接上打,就當我不存在。后來才知道,張科長之所以動作多、眼神也多,特別愛鬧,就是在給聯盟者傳遞信息,可我哪里知道。
我出去溜達了一圈,氣消了些,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聽英語磁帶,聽聽歌曲,不一會兒,聽見朱建國叫我:“億夫,出來幫忙洗菜。”張科長的同伙換成了龐漢,只聽得張科長一會兒唱著小曲,一會兒又罵聲連連,也不知龐漢是什么表情。在做飯打下手期間,朱建國對我說:“你小子脾氣不小,敢在科長面前甩撲克,其實在獅里坑,打牌看似是一場游戲,實則這里道行很深。獅里坑季老板(礦長)剛到礦上時,各方面并不起眼,但就是打牌打得好,人生可謂是順風順水,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季老板本是一中專生,學地質專業,由于家里是干部,屬于干部子弟,分到礦山后不愿到一線工作,可能來的時候就打過招呼,在分配時就把他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是一個公司的窗口,小伙子長得帥,氣質好,迎來送往有禮有節,關鍵是打得一手好牌。他就是在牌桌上的罵聲中成長的,在罵聲中找到成功的方向。由于陪打牌讓時任領導高興,三年之后就到科技科當了科長。科技科也是對外窗口,一是科研立項,二是成果申報。科研立項申請經費,與科研單位合作,成果出來后報獎,報獎不論誰貢獻大、誰貢獻小,礦長一定排第一位。為什么排第一位,里面是有原因的,這不能跟你細講。由于牌打得好,會處理關系,所以能平步青云。后來,季老板也愛好打牌,也愛罵人,而且也不讓人頂嘴。張科長就是從不頂嘴之人,所以提拔很快,現在也是季老板的紅人。他能看上你,與你合伙打牌,你是攤上好事了。”
飯做好了,朱建國張羅大家一起吃飯。桌上有兩瓶浮蕓牌酒,還有兩扎啤酒。除我外,其他人都倒上了酒。張科長一看我碗里沒倒酒,趕緊說:“小柳,來來來,倒上一杯。”
“謝謝張科長,我不喝酒。”我心想,他早把打牌訓我的事不當回事了。
“干地質的哪有不喝酒的,來來來,倒上。”
我經不住勸,倒上了一杯啤酒,開喝起來。六個人中,數我不能喝,朱建國也只喝點啤酒,總工、張科長、劉水明,酒量都行,喝到高興時張科長還不忘為打牌時罵我之事道歉。我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