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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泛泛之戀
  • 邵慧鴻
  • 17699字
  • 2021-01-19 16:11:21

不對,林蘭突然想起,她曾經(jīng)在交往初期問過他的,他非常清楚地告訴過她,他是單身。啊,是的,離過婚的也是單身,林蘭覺得自己蠢死了,笨死了,幾年來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感情,期待著這段感情開花結(jié)果,怎么會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高詠告訴她這件事。

她心里像是被壓了一塊千斤巨石,震驚、委屈、憤怒、后悔、失望,各種情緒涌上心頭,匯成一股酸澀沖進鼻腔,眼淚滴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滑。

“對不起,蘭,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正在和我前妻鬧離婚,當時并沒有想到會和你發(fā)展到如此深的地步,所以就沒說,誰知道這一瞞就再也不好向你開口了。”

“你說什么?”林蘭只覺得頭昏腦漲,身子都開始搖晃起來,“你當時并沒有離婚?”

他低著頭,皺著兩條濃眉,點了點頭,又猛地一抬頭,急促地解釋道:“可是我后來真的離了,我并沒有騙你,只是晚了幾個月而已。我發(fā)誓,我們正式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了?!?

天啊,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的大言不慚,只是晚了幾個月而已,也就是在那幾個月里,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最痛恨的“小三”。也就是在那幾個月里,他一邊和妻子談著離婚協(xié)議,一邊和自己談情說愛。果然是被梁晶晶說中了,高詠就是一只進化了的老鼠,而自己就是蠢死了的笨貓!

“高詠!”她大聲喊起來,“你騙我!”

“對不起,林蘭,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不然我今天不會把這事告訴你,我可以瞞你一輩子?!?

林蘭倒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哭得很傷心,哭得讓高詠覺得她有點反應過激,再怎么說,自己早就離婚了,現(xiàn)在的自己的確是單身,早說晚說有什么區(qū)別?

他不明白,林蘭的眼淚并不只是因為他隱瞞婚史,而是為了自己這兩年多不明不白的等待和隱忍。這兩年多,高詠對她總是忽冷忽熱,時好時壞,此時的淚水的確是有點借題發(fā)揮,宣泄著這兩年多來自己的委曲求全。

高詠任由她哭了一會兒,他也是在情場上翻滾多年的人,女人的那些伎倆,他自認是了如指掌的,而且他知道林蘭恨嫁,料準她不會為了這么點陳年舊賬而放棄自己,女人要哭就讓她們哭一會兒,哭完了,情緒沒了,更容易哄。

待到林蘭哭聲漸小,高詠才站起身來,從桌子上拿了紙巾盒子遞到她面前,用輕柔、撒嬌的口吻說:“好了,好了,對不起嘛,我是來和你談我們的婚事的呀。你是要和我算兩年前的舊賬,還是想談談我們的未來???”

咳,這人一旦有了軟肋,想要大無畏地做人是不大可能的。高詠簡簡單單的兩句話,頓時讓林蘭心中的天平一邊倒了,過去和未來,孰輕孰重?自然是未來更重要一些的,不是嗎?

如高詠預料的一樣,林蘭哽咽著,坐在那委委屈屈地用紙巾擦著眼淚,一邊抽噎著一邊問:“那你有孩子嗎?我可不做后媽?!?

“沒有。”高詠微微一笑,搖搖頭,走近她,拉住她的手。林蘭別扭地甩了下肩膀,將手抽出來,依然一臉不高興。高詠又拉她,嘴里說道:“好了啦,老婆大人,我可是和我爸媽都講好了的,這個周末,就正式帶你回家。讓他們看看未來的兒媳婦?!?

高詠開始向她說起家里的事,描繪起他們兩人美好的將來,從婚戒說到蜜月,從房子說到別墅,從工作說到經(jīng)商,從存款說到理財,從孩子說到教育……

那天晚上高詠好像特別能說,硬生生地把林蘭從哭臉說成了笑臉。

那個周末,林蘭終于見到了高詠的父母。一對和藹的夫妻,熱情地招呼著林蘭,吃吃喝喝,聊天查戶口都是免不了的。

林蘭表現(xiàn)得很好,端莊賢淑,溫柔大方。只是相比父母的熱情,高詠的態(tài)度就顯得有些莫測高深,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非常高興激動,只是淡淡地笑著,輕輕地說著,一切都很正常,卻又不太正常。

見面結(jié)束,兩人在高詠父母家的小區(qū)里閑逛了一會兒。

“那過陣子,你就來我家見見我爸媽吧,就下個周末好嗎?”林蘭的心里是喜悅的,無論如何,她覺得高詠的父母是喜歡自己的,而且見了父母就是認定了自己,年底的婚事算是敲定了。

“我安排一下時間再告訴你。”高詠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插在褲袋里。

林蘭挽著他的胳膊,兩人緩步走到停車場。

“嘀、嘀、嘀”,高詠的手機響了,前妻譚文麗的電話永遠都像催命符一樣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倆的確沒有孩子,卻有一套房子,就是在陸家嘴的那套高級公寓。

這年頭,房子問題比孩子問題還難解決,那套房子是女方的父親出了首期,高詠月供著。如今誰也不想搬出去,誰也不想拿出巨資給對方,誰也不想讓對方占便宜,于是至今兩人還是住在同一屋檐下。

這件事他也是不敢告訴林蘭的,他的壓力已經(jīng)很大了,工作、生活、感情,他不想再和林蘭吵吵鬧鬧,自己沒時間也沒精力整天哄女人。

并不是他無情,也不是他善變,只是他受不了女人們一個個都跟結(jié)婚狂魔似的,只要交往久一些,就想要往婚姻里鉆,想要把他牢牢套起來。

他喜歡林蘭,因為林蘭并不怎么黏人,而且性格溫柔乖巧,但是婚姻,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坎,和譚文麗的婚姻簡直是一場噩夢,而這場噩夢至今也未結(jié)束,讓他煩不勝煩。

接起電話,他煩躁地問了句:“什么事?”

電話那頭傳來驕橫的女聲:“衛(wèi)生間的燈壞了,記得買燈泡回來,順便買一箱礦泉水回來……哦還有……”

如果不犯法,他真想用膠布將這個女人的嘴封起來,或者直接讓她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他敷衍地“唔”了兩聲,掛掉了電話,轉(zhuǎn)頭看著林蘭一臉不滿的神情,他是愧疚的。

“你前妻?”

“是的,不用理會她,我和她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那以后我們要一直被她這么騷擾敗興嗎?”

“不會的,我會處理好的。”他嘴上說得很肯定,其實心里并沒有底。

開車帶林蘭去淮海路轉(zhuǎn)了一圈,買了點東西,兩人就回到了林蘭的小公寓里親熱起來。

在男人看來,女人實在是奇怪的動物,戀愛了就想結(jié)婚,做愛了就想生孩子。林蘭做著婚后相夫教子的美夢,在高詠懷里睡著了。

高詠看著她清秀漂亮的臉,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起身穿衣服,他得回陸家嘴的公寓去,而且他必須盡快和譚文麗把房子的事談清楚。

回到自己的公寓,譚文麗穿著一身半透明的睡衣,沒有穿內(nèi)衣,走上前來迎接他回來。高詠暗嘆一口氣,她色誘他已經(jīng)很久了,說過她幾次,但是每次譚文麗都會說:“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愛穿什么衣服連警察都管不了,用你管?”

高詠只能搖頭,走進屋內(nèi),將電腦和公事包丟在沙發(fā)上,拿出剛在超市里買的電燈泡走進衛(wèi)生間里換上,便一言不發(fā)地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譚文麗閃身擋在他面前,“媽和我說,今天你帶了一個姑娘回家,怎么?想再婚了?”

“關(guān)你什么事?”他語氣冰冷。

“當然關(guān)我的事,你結(jié)婚后打算住哪兒?不會把她帶過來住這里吧?我們可是有協(xié)議的,誰也不準帶人回來的。”譚文麗雙臂絞在胸前,斜睨著他。

“給我五百萬,房子歸你,我搬出去?!彼读讼骂I(lǐng)帶。

“我沒錢!我不急著嫁人,所以就繼續(xù)耗下去吧?!彼旖菗P起一個得意的笑??粗咴佭M退兩難,她很開心。

她喜歡高詠,或者說她覺得占有他、征服他,是一件刺激興奮的事情,他越抗拒,她就越覺得有挑戰(zhàn),尤其是看到他被自己弄得無可奈何、暴跳如雷的時候,她更覺得有種復仇的快感。

當初高詠上法院起訴離婚,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她被逼無奈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肺都要氣炸了。她離婚后又談了兩個比自己小的,還約會過老外,但是沒有一個比得上高詠,所以最后還是把目光又轉(zhuǎn)回到了高詠身上。

她也不期望和高詠復婚,就只是想讓他重新愛上自己,臣服自己,她認為自己很高明,用房子把高詠緊緊扣在手心里。

“隨你吧。不過請你以后不要騷擾我的家人,不要再喊我媽做媽,你已經(jīng)不是我們家的人了。”高詠往前走了兩步,伸手要去開臥室的門。

譚文麗突然一把抱住他,換了張臉似的,嗚咽起來:“你怎么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高詠憤怒地拉開她的手,推開她吼道:“好啦!別演戲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來這一套,你不覺得幼稚嗎?我很累,我現(xiàn)在想睡覺!”

之后高詠二話不說,拿著自己的電腦、外套走進了自己的臥室,立刻將房門反鎖。

譚文麗氣上心頭,奮力地對著高詠臥室的房門又是拍又是踢,恨恨地在門口說道:“高詠,我告訴你,你別得意,你和那狐貍精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總有一天她會發(fā)現(xiàn)你不過是個虛偽自私、陰暗卑鄙、無情無義的渣男,哼!”說完,咬牙切齒地在門上重重地捶了一拳,才憤憤轉(zhuǎn)身離開。

高詠躺在床上,頭痛欲裂,燃起一根香煙,仰著頭,對著天花板吞云吐霧。他不知道譚文麗怎么會變得如此可怕,當年在朋友的生日派對上,她分明是個文靜秀氣的女孩子,如今怎么會變成母夜叉、雌老虎?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當年對譚文麗太過寵愛縱容,才會讓她變得越來越刁蠻任性,驕橫跋扈。譚文麗娘家有點家底,父親譚建中是個小開發(fā)商,很早就發(fā)跡了,雖然后來惹上官司賠了錢,但是到底爛船還有三斤釘,這套高級公寓就是譚建中送給小兩口的結(jié)婚禮物,還大方地在產(chǎn)權(quán)證上寫上了高詠的名字,一來是顯擺自己的實力,二來也是希望高詠能安心做譚家的女婿。

當年結(jié)婚時,他也的確覺得自己幸運,娶到白富美,還白得一套豪宅,簡直是人生巔峰。

但是日子始終是和人過,不是和錢過,錢再多高詠也無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忍受譚文麗的大小姐脾氣。加上結(jié)婚不久他就發(fā)現(xiàn)譚建中不過是外強中干,打腫臉充胖子的紙老虎,豪宅還有貸款未還完。譚建中冠冕堂皇地說是要讓年輕人自己多多磨煉,一句話就把償還高額貸款的任務推到了高詠頭上。原本夫妻生活就不如意的高詠,又欠了一屁股的貸款,當然是越想越氣。

和譚文麗的日子是過不下去了,但是高詠是有骨氣、有才華的男人,并不是小說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主人公。他謹慎算計,心中的算盤精明得很,他不會放棄這套市值千萬的房子。

當初兩人的離婚協(xié)議上有一條,此房雙方均不能帶異性回來居住,也不能當作婚房使用,若有一方結(jié)婚,此房將以市價出售,所得房款三七分,再婚方三,未再婚方七。

他了解女人,更了解譚文麗,他知道譚文麗遲早會再婚,就算她不想結(jié)婚,她父母也會想辦法讓她結(jié)婚,女人的青春期、生育期總是比男人短暫的。譚文麗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她還沒瀟灑到一輩子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的地步。

嘴里噴出最后一口煙霧,高詠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里,起床洗漱了一下,便篤定地睡下了。

的確,女人可以和男人比拼智商、情商、工作能力、社交能力等各個方面,唯獨生育期,天然的就比男人少了一大截。

譚文麗心中確實很焦躁,她很后悔當初聽從了高詠的花言巧語,說過幾年再要孩子,而自己也是太過自信,竟輕松地答應了。時光飛逝,一眨眼竟然已經(jīng)過了最佳生育年齡,她心中恨高詠也恨自己,自己竟然從來也沒真正了解過高詠這個人。

她不想輸給他,但是眼看著自己的年紀越來越大,心中的焦慮也就與日俱增,甚至都不想再過生日了。

見過高詠的父母后,林蘭心情大好,覺得這個城市也變得可愛起來,明明是霧蒙蒙的天空,在她眼里卻是陽光燦爛。

她忍不住告訴了父母,自己和高詠的進展,父母讓她趕緊安排高詠“上門”。她撒嬌著應了,說得充滿信心。

她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梁晶晶。梁晶晶恭喜她,鼓勵她,但是對高詠這個人,始終都是持懷疑態(tài)度。

高詠依然很忙,肖志明依然很懷舊,錢風依然很不正?!痔m始終都無法和高詠約定“上門”的日期,日子又回到了從前。

中國人的節(jié)日多,沒過幾個月就到了中秋節(jié)。林蘭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上門”機會,和高詠提了幾次,高詠不冷不熱地算是答應了。

林蘭的爸媽是安分守己的普通職工,生活安定,感情和睦,唯一操心的也就是女兒的婚事。當他們看到高詠西裝筆挺、瀟灑挺拔地站在門口時,二老都有種眼睛一亮的感覺。的確,高詠穿著很有品位,人也長得利落,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態(tài)度沉穩(wěn)大氣,語調(diào)溫存有禮。

這簡直就是再理想不過的女婿人選了,老兩口是笑得合不攏嘴,殷勤備至地招呼著高詠吃喝,聊天。

林蘭看到父母如此開懷,心中有種驕傲。的確,高詠除了有過婚史這一點外,就形象和條件來說,基本沒什么可挑剔的。

高詠對林蘭父母提出的問題對答如流,相談甚歡。說起了婚期,高詠還拉著林蘭的手,深情地說:“年底吧。”

這下可把林蘭和二老高興壞了。只是談起房子,高詠猶豫了一下,說可以在父母名下的一套房子里居住。林蘭心里雖然有些疑惑他為什么沒有提起陸家嘴的房子,但是當著父母的面,她并沒有提出來。林蘭的父母覺得只要小兩口有房子落腳,問題倒也不大,高詠是獨生子,父母的房產(chǎn)遲早也是他的。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順理成章,林蘭快樂得像小鳥一般。

接下來的日子,林蘭整個人都沉浸在即將走入婚姻殿堂的高亢情緒中,網(wǎng)上看鉆戒的款式,逛街時看到婚紗店就會駐足半天,收集各種婚慶公司、裝修公司的廣告卡,然后興致勃勃地轉(zhuǎn)發(fā)給高詠看。

高詠偶爾也會和她暢想一下未來的家,用什么樣的地磚啊,刷什么樣的墻漆啊,不過大多時候都是林蘭一個人在收集各種資訊,因為,高詠正在與人競爭分公司總經(jīng)理的職位。

林蘭知道理解體貼男人的重要性,所以她盡可能地不打擾高詠。每天也就是起床和睡前時給他發(fā)一條短信。

這種高亢的情緒一直持續(xù)了將近有兩個月,林蘭逐漸從興奮變成了擔憂,因為她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當裝修公司問她房子有多大,房型是什么樣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高詠從來沒有帶她去看過房子;當婚慶公司問她具體結(jié)婚日期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高詠從來沒有和自己討論過這件事;當首飾店的服務員告訴她,結(jié)婚戒指的款式可以簡單些,訂婚戒指可以夸張些時,她才發(fā)現(xiàn),高詠從來沒有向自己求過婚……

翻開兩人的聊天記錄,她更是發(fā)現(xiàn),高詠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動聯(lián)系她了,這兩個月來每天都是她在找他,她的心開始逐漸往下沉。

情緒累積得久了,總會爆發(fā)出來……

轉(zhuǎn)眼到了秋雨綿綿的季節(jié),接近下班時分,窗外烏云密布,陰沉得猶如黑夜。辦公室里燈火通明,大家有些松懈,有的三兩個聚在一起閑談,有的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有的則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天色。

沒過幾分鐘,窗外開始狂風大作,吹得街邊的大樹沙沙作響,飛沙走石,落葉在空中飛舞,廣告牌也被吹得發(fā)出哐當當?shù)穆曧?。路人被吹得東倒西歪,低著頭,瞇著眼各自尋找著自己的路。

林蘭捧著茶杯,隔著玻璃窗,低著頭看著這場景。高高在上的位置,忽然讓她悲憫起路上那些縮著脖子、弓著身子在狂風中行走的人,卻忘了,再過幾分鐘,她自己也會成為他們的一分子。

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凝結(jié)成了珠簾,匯成水痕流淌下去。林蘭這才想起來,自己并沒有帶雨傘。她是個小心的人,以前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看看天氣預報,沒想到今天卻忘了。

或許這一天注定有事發(fā)生,所以才讓她忘記看天氣預報。

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有雨傘的,開車的,拼車的,老公接的,男朋友接的,沒多久樓層里只剩下了三四個同事在那兒等雨停。

林蘭的辦公室是和經(jīng)理辦公室連在一起的,獨立于其他員工。而這幾天經(jīng)理出差,所以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倒也輕松自在。

她拿出手機看到梁晶晶發(fā)來一條短信,讓她下班去她那兒吃飯,想想倒是不錯,自己可以不用做飯了,省了好多事。

看了看微信里高詠的頭像,依然是靜靜的,心中很失落。他很少會關(guān)心她吃飯了沒、帶傘了沒、生病了沒,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他太忙,又或者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林蘭每次都會安慰自己說那些矯情的戲碼還是留給二十歲的小姑娘們?nèi)パ堇[吧,自己應該更為成熟獨立,只不過,如此冰冷的戀情,到底有什么意義?她不禁心煩意亂。

今天的雨勢很大,下了大半個小時,還沒有減弱的趨勢。林蘭看看時間,已經(jīng)快七點半了,平日里如果不加班,這個時候自己已經(jīng)到家,天變得更黑,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地叫,梁晶晶的短信又來了,問她帶傘了沒有,坐上地鐵沒有。

林蘭心情低落,不太想去梁晶晶家里了,便回了梁晶晶說不去她家了。梁晶晶也沒有勉強,只是讓她到家后告訴自己一聲。林蘭心中一陣溫暖,說真的,梁晶晶比高詠更像男朋友。

收拾了一下東西,林蘭打算冒雨往地鐵站沖,也就是半條街的距離,問題應該不大。

關(guān)了電腦,背起挎包,她剛要站起身來,一個身影站在門口敲了敲開著的門板,走了進來。

林蘭抬頭一看,是肖志明。他滿臉微笑地走到林蘭的辦公桌前,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敲了兩下她的桌子,“還沒走?我看到有燈光,就走進來看看,果然你還在這兒?!?

“你怎么會在這兒?”

“哦,下午和你們市場部開會,剛結(jié)束。怎么?是不是沒帶傘?走,我送你回去?!彼p輕搖了搖手里的車鑰匙。

“這,也好,不過你只需要把我送到地鐵站就行了。”

他頓了頓,微微一笑,點點頭。

兩人下到車庫,開了車上街,果然有車代步是幸福的。肖志明似乎興致很高,一個紅燈過后,他突然將方向盤朝右一打,車子朝著地鐵站的反方向飛馳出去。

“哎哎哎,不對,不對,是左邊,左邊啊!”林蘭坐直了身體不停地用手指指著左邊。

“沒錯,沒錯,我們先去吃個飯,然后我送你回家。”他說。

她大吃一驚地瞪著他,嘴巴張成了O型,有些結(jié)巴地問:“你……你開什么玩笑?我有答應要和你一起吃飯嗎?”

“老同學一場,請你吃個飯用得著那么吃驚嗎?”

林蘭一時反應不過來,竟然語塞。

肖志明轉(zhuǎn)頭,朝她一笑,“你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我還沒有到色迷心竅的地步,也知道你不會接受,你從來都是好姑娘。我是誠心請你吃飯,吃完就送你回去?!?

人在車中,不得不妥協(xié),呼了口氣,林蘭搖搖頭,“那你老婆孩子呢?”

“我已經(jīng)和她報備過了,告訴她我和老同學一起吃飯?!?

“沒告訴她是‘女’同學吧。”林蘭犀利地瞥了他一眼。

肖志明搖頭,“我并沒想要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男同學、女同學有什么區(qū)別?”

林蘭發(fā)現(xiàn)肖志明變得很會說話,每句話都說得無懈可擊。

“你變了許多?!彼f。

“并沒有,我還是一樣喜歡你?!彼卣f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睛直視著前方的路,一句驚心動魄的表白被他說得是如此的自然。

林蘭心中咯噔一下,看著他的側(cè)臉,極力想要驅(qū)散車子里尷尬的氣氛,刻意地笑了兩聲,“呵呵,你開玩笑的吧?”

肖志明吸了口氣,搖搖頭,“我是個念舊的人,我說這個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感覺,你不用太緊張?!?

林蘭靠在椅背上,無話可說。車外大雨滂沱,車內(nèi)安靜、尷尬,只有車前的雨刷“嘎吱、嘎吱”地來回擺動,刮著車窗。

兩人來到一家法國餐廳,情調(diào)很好,因為下雨,沒什么客人。肖志明非常紳士的為她倒酒,他還是像很多年前一樣,溫柔細致。說真的,如果不是他已婚,自己也有了高詠,她會嘗試和他再續(xù)前緣,只不過,世上沒有如果,時光也不可倒流。

林蘭看著餐廳里奢華的裝潢和精美的食物,心中只覺可惜,人不對,什么都不對,如果現(xiàn)在對面坐的是高詠,她會是多么愉悅歡樂!

他邊吃邊看她,有種滿足感,他并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想把林蘭變成小三,因為她是他最純真的回憶,他不想污染這份純凈??粗椭^,垂著睫毛,略帶羞澀地吃著奶酪焗蝸牛,他很高興,仿佛看到當年小樹林里那個白皙稚嫩的她。

“志明,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單獨吃飯了,我總覺得這樣不妥?!绷痔m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讓你覺得不愉快、不舒服嗎?”他依然溫柔地問。

“是的,畢竟你是已婚男人了,或許,索性介紹我見見你的妻子和孩子,大大方方地認識認識,不然我們這樣子,總是有點鬼鬼祟祟的感覺?!绷痔m放下刀叉,認真地說。

“呵呵,好,有機會我就介紹你們認識。其實我不過是想和你在一起,尋找一下當初的純真美好?!彼χ刂貒@了一口氣,“唉,年紀越大越迷茫,也就越懷念當初那些簡單單純的日子?!?

他說著突然睜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嗯,我有東西給你看。”說著,他解開衣領(lǐng),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細細的銀鏈子,遞送過來給她。

林蘭好奇地接過,打開一看,鏈墜是一上一下兩個小葫蘆,一股暖流從心間流過。雖然十多年過去了,很多記憶都已經(jīng)模糊,可是她忘不了這兩個小葫蘆,這是當年肖志明被迫轉(zhuǎn)學前,他倆最后一次偷偷背著老師和家長跑出去約會的時候,她送給他的禮物。

她的臉頰上泛起紅暈,他竟然把葫蘆穿成了項鏈戴在脖子上。

“你……你一直戴著?”她的心好似又回到了從前,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肖志明微笑著點點頭,“一開始是想你,所以戴著,后來變成了習慣,就一直戴著了?!?

“那你妻子沒有問你嗎?”

“當然問,我說是我外婆留給我的遺物,她也就默許了?!?

“你們男人可真滑頭。”

“也不是男人滑頭,主要是女人太霸道。哈哈。”肖志明笑起來,“和她戀愛的時候,就被她嚴刑逼供交代了所有的戀愛史,被迫刪掉了照片,被迫忘記所有的過去??取!彼麚u搖頭,“如果我不撒謊,這兩個小葫蘆早就被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林蘭“撲哧”笑起來,“那是因為她愛你。說得像委屈死你了一樣。”

肖志明無奈地微笑著拿起高腳杯,喝了一小口紅酒,眼神在林蘭的臉上打轉(zhuǎn),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會被剩下。

“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時候結(jié)婚?我一定送一份大禮給你們?!彼f。

“年底吧?!彼行┬奶摰鼗卮?。

“是嗎?我為你高興,提前祝福你們,記得發(fā)喜帖給我。”

林蘭揚起睫毛看他,白凈清爽的面容依然如故,溫和的語氣讓人舒心,他沒有高詠的英俊帥氣,卻勝在溫柔、善解人意。林蘭再一次羨慕起他的妻子,高詠,高詠……她劃開桌上的手機,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

“怎么了?”他捕捉到她臉上那一抹失落和難過,“是不是和你男朋友有什么問題?”

林蘭嘴角微微一揚搖搖頭,“他很忙?!?

“唔……”肖志明沉默片刻說,“打個電話給他吧。”

“不用了。他忙完會聯(lián)系我的?!绷痔m盡量讓自己的微笑看上去輕松美麗,轉(zhuǎn)頭去看窗外的夜景,雨還在下著,就如她的心。

餐廳里播放著輕柔悠揚的小提琴曲,侍者上前來,點燃了餐桌上的蠟燭,一切都是那樣的浪漫溫馨,只可惜,人不對,所有的美好都被打折。

肖志明靜靜地看著她,直到林蘭厭倦了窗外的夜色,轉(zhuǎn)回頭來,與他四目相對,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結(jié)束晚餐,肖志明開車送林蘭回家。林蘭反復翻看著手機,她覺得有點對不起高詠,又有點得意自己對不起高詠,誰叫他對自己那么冷漠,自己和別的男人吃個飯怎么了?哼!但是,她始終心緒不寧。

車子停到了林蘭的公寓樓下,林蘭剛想下車,肖志明喊住她:“待會兒?!边呎f邊從后座上拿了一把傘。他打開車門,撐著雨傘跑到林蘭這邊,替她打開車門,溫柔地說:“來吧。”

林蘭竟然有點受寵若驚,被人善待呵護的感覺是美妙的。她躲進他撐開的傘下,因為傘小雨勢大,她沒多想,很自然地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兩人快步往樓里走去,林蘭邊走邊翻著挎包找鑰匙。

“別急,慢慢找?!彼参克?。

她抬頭感激地看他,他朝她抿嘴一笑。還是那雙會笑的眼睛,溫柔似水的眼神,這一次竟然讓林蘭心中一跳。他離她很近,胸前的葫蘆鏈墜,讓她內(nèi)心一陣陣的悸動。她趕緊轉(zhuǎn)回頭看著自己的大包包。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串鑰匙像著魔了一般,不知道躲在包里的哪個角落,手忙腳亂地翻了好一陣才摸到它。

“找到了,謝謝你,志明?!?

“老同學了,還那么客氣,那你快上去吧,我回去了。”肖志明點點頭正要轉(zhuǎn)身離去,林蘭也正微笑著與他告別,突然身側(cè)一道強光打在二人身上。

兩人都是一驚,抬起手來遮擋強光,轉(zhuǎn)身朝光源看去。

過了幾秒鐘,林蘭全身一顫,血液急速冰凍。她看到了高詠的車牌,他那輛藍色的寶馬車正停在那兒。車燈猶如魔鬼的兩顆碩大眼珠,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倆。

肖志明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輕聲問道:“是你男朋友嗎?”

林蘭像木偶般機械地點點頭,咬著下唇緩步朝寶馬車走去。

肖志明拉了她一把說:“我去和他解釋一下,你在這里等著,別去淋雨?!闭f著沖進雨里,跑到寶馬車邊,敲了兩下車窗。

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一張陰沉的臉。

“你好,我叫肖志明,是林蘭的中學同學,在公司碰到的,剛才雨太大,我就請她吃了飯,不好意思,可能有點晚了,你可別介意啊?!毙ぶ久魑⑿χ蚋咴伣忉尅?

高詠斜睨了他一會兒,又看看林蘭,嘴角一抽,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fā)地又升起了車窗,發(fā)動引擎,兩手一打方向盤,車子呼嘯著快速開走了。

林蘭的心跟著那輛藍色寶馬車走了,而軀殼依然在雨中發(fā)呆。肖志明快步跑回來,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林蘭,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沉默良久,林蘭落寞地揚起睫毛,看著肖志明,搖搖頭,“沒事,我都習慣了?!?

“你是說他經(jīng)常這樣嗎?”肖志明擔心地問。她看上去很失落,很傷心,很無助,他想要安慰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逾越那條線。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妻子、孩子都在家里等著他。果然,沒一會兒手機鈴就響了,妻子余瑾在電話里問他在哪兒,他也直言不諱地告訴了妻子,說送同學回家,馬上就回去。

“快回去吧,我沒事。”林蘭擠出一個微笑,催他趕緊離開。

“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快點上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

肖志明點點頭,蹙著眉頭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調(diào)轉(zhuǎn)身來,說道:“這樣吧,過兩天,你和他說,我和我太太請你們吃飯,大家認識認識也就不會有什么誤會了。時間、地點,我回去和我太太商量一下。我們保持聯(lián)絡?!闭f完握了一下林蘭的手,也匆匆地離去了。

回到家中,林蘭迅速地洗了個熱水澡,頭腦是清醒了許多,但是心中卻七上八下。她躺在床上長嘆一口氣,打開手機將今晚的事情和梁晶晶說了一遍。

梁晶晶沉默良久,嘆氣道:“我估計高詠這邊會有變數(shù),你自己要有個心理準備?!?

“可是,我們已經(jīng)在商量結(jié)婚的事了啊,他再變化,我會受不了的?!?

“蘭,你不是糊涂人,他對你怎么樣你自己不清楚嗎?說是要年底結(jié)婚,現(xiàn)在都十月中旬了,他求婚了嗎?房子裝修了嗎?婚紗照拍了嗎?請柬印了嗎?他做了什么事???”梁晶晶一提起高詠,就壓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火。她從高詠第一次和林蘭冷戰(zhàn)開始,就對高詠反感,只不過是閨蜜的選擇,她也不能說得太多,只能從旁提醒。

她知道林蘭不是個能將就的人,條件與自己不匹配的人,她是產(chǎn)生不出感情來的,這也注定了她擇偶的局限性,所以與其說她有多愛高詠,還不如說她有多需要高詠。林蘭需要高詠這樣一個與自己門當戶對的伴侶。

林蘭心情很壞,梁晶晶的一針見血,讓她無言以對。的確,高詠永遠都是在給她“畫大餅”,卻沒有真正地做過什么。

在這座城市里,有過一定的感情經(jīng)歷,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自然而然地現(xiàn)實起來。梁晶晶不覺得現(xiàn)實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勢利拜金,生活在現(xiàn)實中的人總比生活在夢幻中的人要活得踏實。

她知道,林蘭經(jīng)歷郭庭輝的情傷后,對愛情已經(jīng)灰心。失戀讓人成長,也讓人變得謹小慎微。林蘭這次對高詠的付出,也是極力克制著失望。

郭庭輝,梁晶晶皺著眉轉(zhuǎn)頭看了看身邊那個斜靠在沙發(fā)里,拿著電視遙控器轉(zhuǎn)換著電視頻道的漂亮男人。她放下手機,走到他面前冷冰冰地說:“你到底想怎么樣?林蘭如今陷在泥潭里不可自拔,你真的不想去拉她一把?”

郭庭輝將視線從電視畫面轉(zhuǎn)到她的臉上,塞了顆薄荷糖進嘴里說:“我又不是救世主,我和她早就結(jié)束了,而且我現(xiàn)在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怎么去拉她一把?”

“哎哎哎,少自作多情?!绷壕ЬО琢怂谎?,沒好氣地說,“我不碰我閨蜜的男人的?!?

郭庭輝咧嘴笑了,“你可真逗,我和她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她現(xiàn)在要和別人結(jié)婚,我也有自己的意中人,怎么就成了她的男人了?”

“去去去,只要是我朋友碰過的男人,我都是不要的。我叫你來是為了林蘭的事?!绷壕Ь谋淅锬贸鰞晒奁【?,遞了一罐給他。

郭庭輝笑著接過啤酒,拉開喝了一口笑道:“你要我重新去追求林蘭?讓她離開那個高詠?”

“是的,我真不知道那高詠有什么好,神神秘秘,忽冷忽熱,說不得,罵不得,碰不得,軟硬不吃,一副天王老子下凡的樣子……我告訴你,他準有貓膩,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而林蘭那個傻子還蒙在鼓里!”梁晶晶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邊喝啤酒邊說。

“男人多少都會有些秘密,這有什么奇怪的,難道還真得剖心挖肺才叫忠心不二?”郭庭輝邊喝啤酒邊帶著微笑看她。

“有點秘密隱私倒不是什么問題,只不過高詠對林蘭的態(tài)度,我實在看不過眼,今晚這事一鬧,你看著吧,這高詠一定借題發(fā)揮,借機跑路。我從頭到尾就沒覺得他想要和林蘭結(jié)婚。”梁晶晶沉浸在義憤填膺的情緒中,喝了一大口啤酒。

“說真的,如果我有更好的選擇,才不會請你幫忙,可是高詠這家伙,長相、學歷、工作、收入在這個城市里算是很不錯的,身邊認識的男人里也就只有你可以和他一較高下。而且,當初你和林蘭愛得死去活來的,說不定就又找回當初的感覺了呢?”

郭庭輝舉了下啤酒罐,“謝謝夸獎。只不過,我覺得你這方法是飲鴆止渴,把林蘭從虎穴里救出來,又推向我這個狼窩?哈哈。”

“怎么說?”

“高詠不想結(jié)婚,難道你確定我就想嗎?我快樂單身漢還沒做夠呢!就算我把林蘭追回來,我會變成第二個高詠,林蘭還是失望一場,有什么意思?”他頓了頓又說:“還有,我和林蘭舊傷未愈,再去給她添新傷,我也于心不忍。”

郭庭輝舒展開自己修長的身體,靠在沙發(fā)上說:“我不會娶林蘭,也不會追求她。過去的早就過去,何必非要舊夢重提?!敝笏p嘆一聲,又沉聲說:“我現(xiàn)在喜歡的人是你?!?

梁晶晶從地上驚跳而起,將手中的啤酒罐舉起,就要朝他潑去,“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拿酒潑你?!?

“哈哈,好好好,我求饒?!惫ポx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呼了口氣說,“那我先回去了,讓我去追求林蘭的主意,你就打消吧,我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給不了她幸福。”

“好吧。”梁晶晶失望地嘆了口氣。

送到門口,郭庭輝突然又轉(zhuǎn)身回來,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良久,輕聲道:“你在那本女性雜志上發(fā)表的文章我看過了,寫得很好,我最喜歡那句:‘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心城,城里藏滿了秘密,不想與人分享,卻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夠了解……’晶晶,你是個通透的女人。”

“謝謝?!彼行@訝他竟然能將她文中的這句話背得一字不差。

“我想做那個人?!彼樕蠜]有一絲玩笑的神情,這讓她心慌。

她揚起睫毛與他對視,他的確是個好看的男人,而且很會打扮,很有品位,說不喜歡他,那是自欺欺人,但是承認喜歡他,那是卑鄙無恥。他是林蘭以前的男友,她從來也不屑打自己朋友男友的主意,哪怕這個男人早就與自己的朋友沒有關(guān)系了,她也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個坎。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動心了,郭庭輝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微微傾了下上身。他知道她的心病,所以不敢太放肆,只是試探一下她的反應。

果然,梁晶晶滿是戒備地退了一步說:“我想,我們以后還是少聯(lián)系吧。你快走吧?!?

“呵呵,好吧?!彼c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梁晶晶關(guān)了房門,整個人貼在門板上,劇烈地呼吸著,一手按著自己的心口,過了幾秒才緩過神來。這是怎么了?自己對男人早就沒興趣了,自己發(fā)過誓,再也不會掉進情網(wǎng)的,尤其是不會碰觸朋友的男人。天,如果自己和郭庭輝在一起,那將來還要怎么和林蘭見面?想想都覺得尷尬死了,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搖搖頭,自言自語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和郭庭輝早在郭庭輝和林蘭戀愛的時候就認識了,當時她已結(jié)婚,林蘭剛回國工作,兩人雖然認識,卻從來沒有什么感覺,后來郭庭輝出國,與林蘭分手,她還幫著林蘭臭罵過他,之后也就沒有了聯(lián)系。

誰也沒想到,前幾個月,梁晶晶通過朋友得知郭庭輝回國發(fā)展,在外資拍賣行里做了高層管理人員,還是個鉆石王老五,人也比以前穩(wěn)重了許多。梁晶晶越看他越順眼,就想著讓林蘭和他舊情復燃,把高詠給甩了,可是林蘭很堅持地拒絕了,一心想要和高詠開花結(jié)果。

梁晶晶和郭庭輝吃了幾次飯,兩人相談甚歡,竟然有些異樣的情愫暗暗地滋長起來。最近郭庭輝更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表白了好幾次,但是每次都被梁晶晶嚴肅地拒絕了。

梁晶晶的內(nèi)心很混亂卻并沒有猶豫,她不會接受郭庭輝,這是鐵板釘釘?shù)氖?,但是她心中就好像有十七八只小兔子在亂蹦亂跳一般,她當然知道這是什么,這是一團危險的火焰,她不能讓它繼續(xù)燃燒,她要滅了這團火。

坐在鋼琴前,她隨意地彈著曲子,以解心中的煩躁。一個小時后,手機突然響了,是林蘭打來的。剛要接起來,突然微信窗口又彈出一個視頻請求,是郭庭輝。梁晶晶皺著眉,稍稍猶豫了一秒,用手指按掉了郭庭輝的視頻請求,接起了林蘭的電話。

“怎么了,寶貝,都半夜了,還不睡?”她問。

“晶晶,我睡不著,我給高詠發(fā)了短信,他不回復我。怎么辦?他一定是誤會了?!?

“涼拌,你把話給他說清楚了,他愛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你做啥了,那么怕他?”梁晶晶生氣地回答。

“晶晶,你怎么火氣這么大?”

梁晶晶一愣,發(fā)覺自己的確是跟被點了火的炮仗一樣,但是此時,她自己的心情也不好,說不出更好聽的安慰林蘭的話。

“對不起,蘭,我有點累了,明天我打電話給你?!?

“好吧,周末我到你那兒過夜,行不行?”

“好啊,不過你得買菜上來哦。”

“好啦,就知道你這個懶鬼,天天吃速凍食品。”

梁晶晶“嗤”地笑了一聲,掛了電話,看到郭庭輝留言:“我到家了,很想你,先睡了,晚安。”

“真是見鬼。”梁晶晶按掉手機屏幕,扔在一旁的沙發(fā)里,心中卻又有些喜悅,她不喜歡自己的這種心態(tài),卻又無法克制。

父母的電話猶如警報器般刺激著林蘭的神經(jīng),她知道父母想要說什么,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說好年底的婚事,至今也沒有眉目,而那個準新郎又不知道消失在何方。

“林蘭啊,什么時候安排我們和高詠的父母見一面?。俊?

“林蘭啊,你們的房子裝修好了嗎?我和你爸想過去看一看啊?!?

“怎么這么久沒見到高詠了???讓他明天來家里吃頓飯吧。”

“哎呀,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啊,女兒啊,你可千萬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啊?!?

“高詠的條件那么好,很多女人爭著搶著,你可不要輕易放走他。”

“女兒啊,他到底對你好不好啦?你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母親一連串的疑問和擔心,讓林蘭心里很不好受,感覺自己像一條折價拋售的魚,一條情場上翻不了身的咸魚。

但是出于孝心和自尊心,她無法對父母言明實情,只能強顏歡笑,又是編故事又是撒嬌地蒙混過去。

掛了母親的電話,心中憋著煩躁,又發(fā)了一條短信給高詠,依然石沉大海,她似乎都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不回應,如果他回信息反而會讓她有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

在超市里買了些食物,就往梁晶晶住的公寓趕過去,她急著要見梁晶晶,向她傾訴,向她尋求安慰和幫助。

秋天的下午,天氣算是不錯的,只是天上的云很多,移動得很快,一會兒遮住太陽,一會兒又放出太陽。梁晶晶的小公寓里的光影隨著窗外的陽光忽明忽暗,光影下,兩個女人坐在寬寬的窗臺上喝著紅茶。

梁晶晶當初選房子的時候,就是因為這個大窗臺。舒適的窗臺是梁晶晶兒時的夢想,在窗臺上鋪上柔軟的褥子,背后墊著靠墊,坐在窗前看書、沉思、喝茶,是人生最美妙的時刻。

今天的梁晶晶話很少,有些心不在焉,歪著頭靠在墻上,聽著林蘭哭訴高詠的所作所為。其實她一點都不認同林蘭這種為了結(jié)婚而委曲求全的態(tài)度,這是結(jié)婚嗎?這完全是一場化裝舞會,雙方都戴著面具,隱藏著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情緒,為的是什么啊?

換作是梁晶晶,別說高詠不過是個管理人員,就算他是老板,甚至是富可敵國,這種虛偽的婚姻要來干嗎?做戲騙別人,還是騙自己?最終謊言會被拆穿,最終誰也騙不了誰,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謊言買單。

聽完林蘭的吐槽,梁晶晶只是撇著嘴搖頭,伸出手來,“把你的手機給我?!?

林蘭一愣,睜大眼睛問:“干什么?”

“我替你打電話問他?!?

“不,不行?!绷痔m急忙搖頭,“如果他知道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他一定會覺得我特別的幼稚。”

“你就是幼稚,談個戀愛跟下十八層地獄似的。”梁晶晶白了她一眼,“一大把年紀,連自己的真實想法都不敢告訴對方,你談的是什么戀愛?。渴懿涣四??!彼韧晔种械牟?,將茶杯放在托盤里,長嘆一口氣。

林蘭微噘著嘴不說話了,她知道梁晶晶說的是對的,自己對高詠太過包容隱忍,太害怕失去他,反而讓他有恃無恐,可是她害怕,如果自己說出不滿情緒,后果會如何呢?她知道自己的眼界高,年紀也大了,又不是美得傾國傾城,要再找一個像高詠條件一樣的男人,真的是很困難的。她怕被剩下,她怕自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蘭,有件事,我想和你說說。”梁晶晶眉間輕蹙,臉色有些凝重地說。

“什么事?”

“我和郭庭輝聯(lián)系上了,他現(xiàn)在比以前成熟穩(wěn)重了很多,你要不要考慮見見他,如果你倆回到從前,我相信他絕對比高詠好十倍。”梁晶晶盡量平靜地說,生怕林蘭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是嗎?”林蘭冷笑兩聲,“我不信浪子回頭,也不信他花心的本性能改。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熬了出來,不想再跳回火坑去。”

“可是他真的變了很多,可能是經(jīng)歷多了,開始收心了,雖然他說暫時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但是我覺得他是準備好尋覓人生伴侶了。你倆原本就有基礎(chǔ),為什么不試試呢?再怎么說你和庭輝相知相熟,他沒有結(jié)過婚,總好過高詠那個二鍋頭啊?!绷壕ЬΦ亟ㄗh著。

林蘭有些奇怪地看著梁晶晶,“晶晶,你不是從來都不信破鏡重圓的嗎?你對衛(wèi)藍那么絕情,怎么會想著讓我和郭庭輝復合呢?”

“咳,我結(jié)過婚,是從圍城里爬出來的人,和你這個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鉆的人不同,我看你和高詠的這副牌,你是輸多贏少,所以讓你換個人試試啊?!?

“就算換人,我也可以換新人,干嗎要換一個風流成性、背叛過我的人?!?

“人是會變的嘛……你也別太固執(zhí)了,好好想想……”

梁晶晶輕推了林蘭一把,還想再勸,突然門鈴響了。

梁晶晶一邊起身開門,一邊嘴里說:“可能是快遞?!?

一拉開門,郭庭輝一手輕撐著墻,一手插在褲袋里,瀟灑、挺拔地站在那兒,梁晶晶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了,傻站在那兒看著他。

直到屋內(nèi)的林蘭在廚房里問:“是誰??!”

梁晶晶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推了他一把,輕輕把門帶上,拉他進到安全樓道。

郭庭輝笑道:“做什么啊,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梁晶晶驚慌失措地瞪著他,“你要死啊,為什么不提前和我說一聲?現(xiàn)在林蘭就在我家……”

“你根本就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電話,我要怎么提前和你說?”

“哎呀,先別管這么多了,你快走,從這里走到下一層樓,然后坐電梯下去?!彼呎f邊推他。

他抓住梁晶晶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懷里一拉。她一個重心不穩(wěn),撲進他的懷里,頓時覺得心中狂跳,慌亂地掙扎出來,竟然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般臉上發(fā)燙。

他看著她滿臉紅暈,很是高興,笑道:“你還敢否認你喜歡我?”

“你?!”梁晶晶覺得他得意又狂妄,就想挫挫他的銳氣,鼻子里哼了一聲,“誰喜歡你?有病。我告訴你,你最好現(xiàn)在快走,不然待會被林蘭撞到,會很尷尬的。”

“我和她都結(jié)束八百年了,有什么好尷尬的,況且,你不是想撮合我倆嗎?現(xiàn)在不是剛好?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就聽你的話,試試和她破鏡重圓,行了吧?!?

梁晶晶懷疑地看著他,此時此刻她的腦袋亂得一團漿糊似的,根本就無法理清頭緒。他說的似乎是對的,自己幾分鐘前不是還在嘗試說服林蘭和郭庭輝復合嗎?那現(xiàn)在他來了,不是正好?

梁晶晶強行讓自己的腦子稀里糊涂地轉(zhuǎn)了幾下,抿了下嘴唇說道:“也好,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來了就見見吧,把過去的心結(jié)打開,重新開始,盡快開花結(jié)果。待會兒就說是我故意安排你來的,知道嗎?”說完就要轉(zhuǎn)身出去。突然手臂被郭庭輝一把拉住,他將她拉近自己,急迫地盯著她的眼睛,“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要告訴你兩件事,你給我聽好了。第一,我不會和林蘭結(jié)婚;第二,我喜歡的人是你。所以,將來如果林蘭看出什么來,或者再次被我傷害,你別怪我!”說完,不再管梁晶晶臉上驚詫的表情,開了安全門,徑直走了出去。

梁晶晶愣了幾秒,雖然還不能消化郭庭輝的話,但是已經(jīng)追了出去。

兩人走進房內(nèi)。林蘭迎上來,嘴里問著:“怎么那么久……”話未說完,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沉了下來,驚訝、錯愕、憤怒、回憶,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股腦地涌上了心頭。

時隔六年,他們再次見面了。這個負心漢,這個騙子,這個渣男,林蘭死死盯著郭庭輝那張英俊的臉,心里一面狠狠地咒罵著,一面又不得不承認他比當年還要英俊瀟灑,歲月的沉淀讓他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梁晶晶低著頭將房門關(guān)了。

“晶晶,是你讓他來的?”林蘭冷冰冰地問。

“啊,哦,是的。”梁晶晶點頭,有氣無力地走進房里。

“你好,林蘭?!惫ポx上前兩步跟她打了個招呼。林蘭變了不少,穿著打扮更加時髦漂亮了,也成熟了許多。

林蘭想到郭庭輝當年的負心薄幸和自己的痛苦絕望就無法對他和顏悅色,冷冷地轉(zhuǎn)過身去,坐在沙發(fā)上,假模假樣地翻起了雜志。

梁晶晶覺得氣氛尷尬又詭異,想想自己是多余的人,便拿起手提袋,笑著說:“你們好好聊吧,我下去逛一圈,庭輝,今晚就在這兒吃飯吧?!?

“好。”他溫存地看著梁晶晶,微笑著點頭。她趕緊轉(zhuǎn)開目光開了門離開了。

空氣在小公寓里凝結(jié),林蘭的眼睛盯著雜志,余光卻落在郭庭輝的身上。

郭庭輝靠在沙發(fā)里,微斜著身子,兩條修長的腿隨意地絞在一起,一手托著下巴,注視著這個曾經(jīng)的戀人。

沉默了許久,郭庭輝先開了口:“多年不見,還好嗎?”

“好?!绷痔m的口氣生硬。

“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林蘭放下手中的雜志,斜抬起頭質(zhì)疑又輕蔑地打量他,“是的。你呢?一個?還是一打?”

郭庭輝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笑,“你對我還是恨意滿滿啊?!?

“恨?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早就把你給忘了。再看到你不過是有些吃驚而已?!绷痔m又調(diào)轉(zhuǎn)視線去看雜志。

郭庭輝攤攤手并不在意,他只是沒話找話而已,話不投機半句多,坐了一會兒,便站起來在梁晶晶的小屋子里轉(zhuǎn)悠。

房子雖小卻布置得很溫馨,軟軟的地毯,大大的毛絨玩具熊,內(nèi)嵌式的書架上擺滿書籍,最醒目的是窗邊的鋼琴。郭庭輝走到鋼琴前,用修長的手指快速滑過琴鍵,發(fā)出一陣悅耳的琴聲。

“以前我都不知道晶晶會彈鋼琴。”

郭庭輝拿起晶晶的琴譜翻看。

“她從小就學鋼琴,彈得很好。不過和某些人不同,她不喜歡顯擺。”林蘭尖刻地回答。因為郭庭輝也彈得一手好鋼琴,這得益于他的母親。

郭庭輝出生在一個普通的教師家庭,父親是美術(shù)老師,母親是音樂老師,強大的遺傳基因匯聚在他身上,使得他從小在藝術(shù)方面就充滿了靈氣。美術(shù)學院畢業(yè)后,他在一家設計公司做了一年多美術(shù)設計,后來選擇了留學讀研究生,主修Fine Arts(純藝術(shù))專業(yè),同時進修了鋼琴演奏的課程。因緣際會,被人賞識提拔,他進入了世界級的拍賣行,幾年下來憑著高人一籌的智商和情商,晉升管理層,被派回中國開拓市場。

聽到林蘭的回答,郭庭輝只是笑笑,他知道林蘭還在生他氣,但是對于他來說那一段戀情不過是段經(jīng)歷而已,一切都已過去,他并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為什么時隔六年,林蘭還對他有那么大的怨氣。

梁晶晶下了樓,在小區(qū)花園里瞎轉(zhuǎn)悠,心里好似長了一大棵的仙人球,哪兒都不得勁,碰哪兒都覺得扎手。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件錯事,但是究竟哪里錯了,她又說不上來,心里七上八下的。

手機響了,是前夫衛(wèi)藍打的。接通了電話,聽到對方溫柔低沉的嗓音,突然讓梁晶晶很想哭。

“晶晶,怎么了?”聽到梁晶晶略帶哽咽的語氣,衛(wèi)藍緊張地問。

“衛(wèi)藍,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當然,你知道我愿意的。”

“今晚來我這里吃飯?!?

“好啊,我求之不得。不過,你沒事吧?怎么聽上去你好像很難過?!?

“哪有,今晚我要撮合郭庭輝和林蘭,兩女一男怪別扭的,你過來平衡一下陰陽?!绷壕ЬЧ首鬏p松地說。

“郭庭輝從國外回來了嗎?他要和林蘭重新開始?”

“唔?!彼貞寺暋?

“他倆的緣分可真夠曲折離奇的,好,我待會兒帶瓶紅酒來,大家喝個痛快?!毙l(wèi)藍興致很高。

掛了電話,梁晶晶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借前夫衛(wèi)藍的力來打消郭庭輝的念頭。

衛(wèi)藍和郭庭輝是認識的,當年衛(wèi)藍和梁晶晶還在婚姻中,林蘭和郭庭輝在戀愛,四個人經(jīng)常一起吃個飯、喝個咖啡什么的。如今的衛(wèi)藍只要能和梁晶晶有些交集都會很高興,只因為他心中始終放不下梁晶晶,即使走馬燈似的不斷相親,衛(wèi)藍卻是看誰都不入法眼,幾年下來,還是想著和梁晶晶復婚,可惜梁晶晶的態(tài)度很堅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做梁晶晶的朋友。

這是一次十分怪異的聚會,兩男兩女各懷心事。林蘭跑進廚房將衛(wèi)藍推了出去,拉上門,焦躁地對著梁晶晶一陣吐槽:“哎,你這個坑挖得可夠深的啊,怎么不先給我打個招呼就把郭庭輝給我弄來了?”

梁晶晶苦笑,連她自己也被郭庭輝的出現(xiàn)嚇了老大一跳,可是又怎么能向林蘭明說?

梁晶晶邊摘菜邊說:“那你們剛才談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沒法接受他了?!绷痔m也幫著摘菜。

“哪怕他改過了也不行嗎?”

“你不會真的覺得他會改過吧?”林蘭有些驚訝地看著梁晶晶,平日里對男人萬分挑剔的梁晶晶,今天好像對郭庭輝特別的袒護。

“他剛才可好笑了,向我道了歉,然后問我什么時候有空,一起出去逛逛……”

“哦,那你怎么回的?”梁晶晶垂著睫毛,低聲問。

“親愛的,我現(xiàn)在有心情和他逛嗎?你別忘了,我還有高詠呢。我答應和他約會算怎么回事啊,除非我和高詠正式分手,不然我不會腳踏兩只船的?!?

“你真是死心眼,和男人出去逛逛又沒讓你和他山盟海誓。你和肖志明不也一起吃飯了嗎?”

“那怎么一樣?我是被肖志明騙去吃飯的。況且,肖志明也不是和我約會,只不過機緣巧合而已,現(xiàn)在郭庭輝是正式約我?!绷痔m搖著頭。

梁晶晶停下手中活,抬頭笑瞇瞇地看她問:“說老實話,有沒有點動心?”

林蘭一愣,撲哧輕笑起來,用肩膀蹭了梁晶晶一下,臉上微微一紅說:“長得好看總是有優(yōu)勢的,不是嗎?”

兩個女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心有靈犀地笑起來。

廚房外的兩個男人正在舉杯對酌,多年不見兩人也頗有話題,只不過,郭庭輝的興趣點是衛(wèi)藍和梁晶晶的離婚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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