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學校是個浮城。
外表像是一個浮在半空的巨大表盤。
有人戲稱是，空中學園都市。倒也形象。
……
它是京城幾大標志性建筑之一。
下方錐形是巖石與泥土的棕色。
上面，在包括我在內的后勤園丁組的努力下，綠化還搞得不錯。
綠樹環繞，看起來生機勃勃。
十二個區的建筑整齊而又風格不同。
比如教學區這邊是高樓大廈，建筑都超過三十層。大都是銀色或者白色藍色，比較現代一點。
居住區那邊就顯得古典很多。
`
邊上，七個土星帶一樣的環。
按實際長度來講，每一環都有幾十上百米的寬度，上面有著大大小小的建筑。
其實，全都是違章建筑。
因為那些環按建造用途來說，是防衛環。以前駐軍用的。
只是，和平太久，還是出租出去比較好賺一點。
中間環的房屋會很高，而且華麗。
越到外面，建筑群越低，也更簡陋。
……
戴少？你雇鐘點工上頂樓看風景嗎？那這個工作還真是好賺。
好像不是。
你這個姿勢是？
他還回答得很自然：“我想托你出去。”
斗氣托舉？不大好。
我搖著手指頭。
學校上空禁止飛行。
要出去得去地下坐地鐵……
算了，我叫下小千。
她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在校園里開車的人類。
戴少好像有點尷尬：“我只想和你一個人。”
知道。
小千會把我們送到下面衛城的車站。記得你剛才說，你的車在那邊停車場。
這邊我比較熟，給你節省點時間。
`
小千很閑。
她的名字，唐千山。可以叫千山，也可以叫小千，熟一點的會叫她千金。
外貌很嫻靜，也就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培養的貴族氣質。
白皙的瓜子臉，姬發式。長發，劉海和發梢都裁剪得很齊的那種。
她平時會用一根帶子束起來。弄成一個馬尾。
脾氣嘛，不敢恭維。
怎么了？
千山同學，這臭臭的臉色是？
她好像十分警戒：“我以為你找我。”
自然。
是我找你沒錯。
我需要到外環山頂去。戴少的車在那邊。
不用這么警戒。他預約我今天下午的時間，三到五個小時。
她靠在自己的車上：“我要競拍。”
我的回答是，靠一邊去。
禁止搗蛋。
她在撇著嘴：“自從我把你讓給定國以后，你越來越冷淡了。”
自然。
讓了以后要不回來的。
我對工作很認真。工作時間以外恕不應酬。
`
發現一點。
那就是，千金雖然對塵封十分敵視，但，竟然讓他上車了。
我本來還不抱什么希望。
因為，她有潔癖。
很少載人，尤其是男人。
……
我沒有坐副駕駛而是坐在后排，她好像還有點不舒服。
這個，我剛才考慮了一下。
司機是女的。無論是我還是戴少坐在副駕駛都會感覺不妥。
所以，就都坐后排咯。
就見她還在那邊恨恨地嘀咕：“我要讓定國把你整天都包下來，光是晚上遠遠不夠。”
恕我拒絕。
我需要有休息時間。
一整天我會過勞的。
戴少，怎么了？你臉色不大好。
而且是突然變色的那種。
他低沉地問了一句：“唐定國？”
對。
南唐北戴。這世界就這么簡單。
他略想了一下：“也就是說，你每晚十點以后都會去一個叫唐定國的那里？”
恩。
沒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做什么？”
我還沒有開口，千金已經對著她的擴音器喊起來了：“做什么？抱在一起睡覺咯。”
囧……
我和定國公主抱一塊，你嫉妒？當初不是你讓的嗎？
`
他的人已經感覺冷凝了：“唐定國是唐千山的弟弟？”
千金開著車漂移了一個大彎：“對啊，我弟弟。”
總感覺，太尷尬。
而且，我想有的事我應該解釋清楚。
那就是，定國是封號。唐定國不是她的……
嘎！
千金你故意的吧。我說到關鍵地方你來個急剎車？
我頭都撞你靠背上了。
當然，戴少也沒好到什么地方去。
他是整張臉貼到前座皮革上。
怎么了？
千金的臉都偷笑成一只狐貍了：“地上有坑。”
你腦子才有坑。快開車。
我剛才說到哪里了？
唐定國不是……
`
嘎地一聲。
好吧，還好本宮早有準備。
我頭發可以緩沖。
你又怎么了？
……
她打開車門，下車。
我也出來，有點無奈地看著她。
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大高興。
要不我走過去？我走得還算滿快。出校門我就可以飛了。
她靠在車門上：“車壞了。需要說一句話才會好。”
嗯？
什么話？芝麻開門么。
她臉上，促狹的笑容越來越大：“那句話就是，唐定國是我弟弟。”
你故意整人吧？
戴少已經很不舒服了，你就別再往傷口上撒鹽，好嗎？
她還在那里威脅我：“可是我喜歡看他這樣。你要是捅破的話，嘿嘿……”
別。
我投降。她整起人來，什么損招都有。
方家已經夠難纏的了，再加個她搗亂的話，我會崩的。
反正我也不想和戴少有什么特殊瓜葛，讓他誤會一下應該也沒什么太大問題。
你贏了。
`
再次坐到后排座椅上，還有點哭笑不得。
沒事。
車修好了。
戴少，你這個臉色，不大好。
要不然，今天下午的鐘點工合約取消？你先歇一下。
他往后靠了一下：“不用。”
哦。
我說，這車怎么不走的？
千金還在那邊得寸進尺：“說啊。”
好，好。
我得用語言說出來是吧：“唐定國，你是當成親愛的弟弟。可以了嗎？開車。”
……
她很高興。從這車的軌跡能看出來。
左拐右拐的。
她經常做一些事來表示自己的高興。比如，對著學校大門邊上的側門就撞了出去。
黑色鐵藝的側門一下就被撞飛了。
然后，車子以火箭一般的速度在大主道的正中往下飛奔。
主道是斜坡，會越沖越快。
我和戴少都能感覺到，有一半的時間，我們兩個都是被顛簸在空中的。
身體一上一下，在證明著座椅減震的優良。
如果沒綁著安全帶我估計我們兩個會飛出去。
這時候不是我不想說話，而是，沒法說。
`
到了。
說是衛城，其實現在是相當于中繼站。
按人口密度的話，屬于繁華區。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既然學校里有不少富豪子弟，那這里靠學校吃飯也是理所應當。
一座高山上被削平，四四方方的城區。九乘九的大街區構造。
整個的配置基本上是圍繞學生做服務。
停車場也不小。
千金，你確定我們在坐跑車，而不是過山車？
普通人會吐你一車，讓你知道什么叫潔癖。
她沒說什么，只是挑了一下眉。臉上就差沒寫兩個大字，得瑟。
……
話說，你們兩個的車型一樣。都是帝恩·凱撒。
只是，一個黑色一個白色。
而且，內飾都差不多。
那是因為沒有什么裝飾。兩個人都喜歡樸素大氣，用原廠配置。
千金，其實我覺得你和他滿配的。
你看，品味都差不多。
……
她卻沒有多說什么，而是低喃了一句：“我今年十八歲了。”
我知道啊。
十八歲。
過了保護年齡。
`
對了。
這位代號廚師的大少爺，今年也十八。有沒有什么想法？
她卻已經開始倒車，把我們兩個放在月臺上。
那個，不要伸出頭來揮手，違反交規。
……
被千金鬧了一下以后，我和他兩個人有點沉默。
不用給我開車門。
我自己可以。
我們兩個人坐在車里，看著車速慢慢起來，兩邊的建筑都在往后疾馳。
`
其實這車滿熟悉。
千金的車和這輛車型完全相同。都是用著出廠時候的標準內飾。
他打破了沉默的空氣：“你和她認識很久？”
對啊。
我做她保鏢有兩三年了吧。我身體情況特殊，有的東西記不準。
他明顯有了興趣：“保鏢？”
對。
我是上蒼院派在這里的，算是特種兵。定國公主貼身侍衛。
而且，我是學生會生存組的負責人。
保護她的不光是我一個人，而是一個體系。
現代的保全體統是個網狀結構。
有人指揮。
有人負責信息情報，有人負責支援，有人負責沖鋒。學生會必須保證一些重要人物的安全。
比如說，校長的兩個女兒。
……
他好像是略有了解，點了下頭。
然后，還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一些外勤內勤的。”
嗯，那就好說啊。
我是屬于內勤。
貼身的那種。
我的速度和柔韌性可以快速地把被保護人帶離危險地方。一般人做不到。
他看了看我的銀發，微笑了下。
`
路上，我們有一遭沒一遭地說著一些事。
有的他很驚奇。
有的習以為常。
讓他最意外的是，學生會生存組并不歸屬上蒼院，而是兩個指導老師。唐家和方家各出一個。
唐家那個他沒見過。
方家派的人正是我們那天見的顏老師。
他的立場是不偏不向。中間。
所以才顯得生存組被上蒼院拿下了，和執法組爭到天昏地暗。
其實，顏老師很寵我的。
塵封這時候會心地笑了下：“看得出來。”
所謂敵人，指的就是陣營敵對。其實我和顏老師算是朋友。
……
初夏的河水，水位很高。
南京屬于多倫河的中段，河面不像下游那么寬。所以，水很急。
跨過這座橋，就是北岸了。
南北雖然停戰，但并不大友好。大致相當于南宋和遼金。
這座有點年代的跨江大橋幾乎已經廢棄。
上面一輛車都沒有。
以前的收費站點，現在已經變成了堡壘。
`
車子開在橋面上，看著下面多倫河的河水，有點流逝的感覺。
這橋是鋼架結構的，黑色的三角讓人感覺到沉重。很多地方和他的衣服顏色很像。
鐵銹的赭紅色。
他好像考慮了很久：“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嗯？
只要在鐘點之內，我盡量滿足。
畢竟，陪著他這件事，不值那么多錢。
他的請求是，陪他去見一個人。
而且，告訴那個人，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們兩個現在很幸福。
……
好啊。
`
很簡單的事。
不值那么多的錢。
不要怪我用錢來說事。我現在是，鐘點工。而你提的要求不違法。
他略有點自嘲：“倒也是。”
……
又冷場了。
然后，他說出的下一句話，更冷場：“唐定國，他會不會在意？”
好吧。
唐千山同學很精于心理戰術。
我現在要說的是，我和唐定國之間的關系，只是雇主與保鏢的關系。
就和我現在和戴少之間一樣。
以每個小時多少錢的算法，在一起。
其實我總覺得小千剛才那句話過分了。
那就是，我只是保證唐定國在臥室里的安全。
那句話是故意來氣戴少的。
效果很明顯。
`
他問出了今天最后一個問題：“那你們在一起，會不會，接吻？”
……
這個……
我回答他：“經常。”
嘛，其實，唐定國是女孩子。很可愛的一個女孩。
我剛才不經意地說了好幾次定國公主，他沒注意到嗎？
……
千金不知道為什么，非常努力地在坑戴少。
而他，立刻中了圈套。
皇子與郡主之間的小玩笑么……
忽然感覺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定很不錯。
無論身份，還是身高和相貌。
我這三樣都不行。
當然，最根本的一點是，我不是人族啊。是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