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所愛，奔赴山海。

青軒將言夕和蘇宛送回居住的酒店，便自己回家了。

房子位于南京中城區，在一條老街的巷角，還保留著許些南京城舊時的樣子，人流稀少，夜里安靜。

青軒到樓下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在這個季節里，這個時間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高樓亮起流光，路燈泛起昏黃，嘯嘯北風，卷動落葉往行人身上撲去，人們都是裹在厚厚的衣服里，不愿與天氣打交道。

青軒回來時，這條巷子已沒什么行人，風從四面八方鉆來，冷得他直哆嗦。青軒還挺納悶，從不怕冷的他，為什么今天會緊緊蜷縮著自己。又一陣風吹來，他突然清醒了好多，路燈影下，燈光留下一處黑暗，不大不小，只是在光影迷亂的城市夜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青軒突然明白，好像是自己心挺冷的。

他回想起了那天在醫院的事。

在青軒印象里，醫院好像一直都沒變過，永遠都是壓抑的白色和挨挨擠擠的人群。

青軒坐在診室，醫生在他對面，看著電腦上的檢查結果，眉頭微微沉下。

“藥物控制恐怕已經失效了，肌酐指標還在上升。”

青軒知道醫生說的意思。

“那是要準備透析了？”青軒問到。

“暫時不用，不過按照這個上升的速度，我估計也就半年時間，就要透析了。”

“好的，我明白。”青軒眼中有了很久未見的波動。

“這是下次的檢查單，還有要拿的藥，要記得準時來復查，按時吃藥，有什么不適要隨時過來。”

“謝謝教授！”

青軒將單據收拾好，起身準備離開的。

“孩子……”

青軒知道是醫生在喊他，他扭過頭去。

“很抱歉！最終還是沒能治好你……”

青軒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正對醫生，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很感謝您！”

……

醫者仁心，教授已經給他看了十年的病，很親切也很體貼，青軒一直很喜歡她，很放心她給自己看病，但今天這樣的結果，他明白并不是誰的過錯，只是這么早走到這一步，確實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教授已經看病三十多年了，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生離死別早已看淡于心，但無論怎樣，青軒都還是一個孩子，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她也見證了青軒的成長，自己來門診復查，自己來住院，她一直都很佩服青軒。當然青軒這些年在醫院受過的苦頭，她作為主治醫師，再清楚不過，所以她很心疼這個孩子。時至今日，看見青軒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她心里不好受，但作為醫生，她還是要以最大的理性，堅持為青軒治療。

……

青軒走出診室，來到樓道里一處安靜的地方，打開手機通訊錄，想和往常一樣打電話匯報情況，可他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劃過，都沒有在一個聯系人處停下。青軒關掉手機，坐在臺階上，他鼻尖一酸，紅了眼眶，他想要用手蒙住眼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卻止不住的手抖。

“啪嗒——啪嗒——”

這一次，青軒沒有繃住，眼淚滑下兩頰，濕潤了地面。

樓道里至始至終都沒有人走進來，光亮比外面暗上一些，昏昏暗暗。青軒就這樣一個人，抱著自己低聲哭泣，時間一晃，這一幕好似多年前的那個愛哭鬼，在每個寂靜的夜里，總會為一些傷心難過的事情留下眼淚，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個人安靜地哭泣，不告訴別人，不打擾別人。青軒哭了很久，也許是因為十幾年都沒有再哭過，有些控制不了自己。很多年前一個夜里，他剛做完手術，夜深人靜，青軒迷迷糊糊醒來，聽見母親低聲抽泣，那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愧疚，因為在之前，他沒見過母親哭泣，然后他的眼淚也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夜里很安靜，窗外月光很亮，母親哭聲很小，他的眼淚很多，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泣，自己要成為一個堅強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哭！

但今天，他終究是沒繃住，他驚慌害怕，迷惘失措，愣愣地接受自己的懦弱，任由眼淚掉落。在此之前，他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害怕的一天，他害怕失去。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過的很開心，雖然知道會有一天，但還是在積極樂觀地生活，他說自己要珍惜現在的每一天，等到那一天來的時候，他依舊可以笑著面對，因為他還是會享受生活。但真當這一天來時，他膽怯了，他沒有自己想象的強大，無論之前再怎么樂觀，在這一刻，他還是崩潰了。

樓道外嘈雜依舊，人群散一批聚一批，有人行色匆匆，有人靜靜等待，在光亮進不去的角落里，我也不知道青軒獨自經歷了什么。

……

北風嘯嘯，青軒腳下踩碎了一片枯葉，清脆的聲音驚醒了他，也許是風吹疼了眼角，昏黃的燈光下，隱約能見到一些晶瑩。青軒搖搖頭，眼神恢復深邃，踏步向前走去，身后寂靜的夜里，黑暗在不知道的角落里，藏著幾處。

……

后面幾天，青軒帶著言夕和蘇宛熟悉了清夜，便放手交給她倆打理了。

在一個陽光正好，梧桐繁繁的日子，青軒和殊之出發了，如期如約。奔赴山海。

第一站——江西萍鄉武功山。

“‘千峰嵯峨碧玉簪，五嶺堪比武功山。觀日景如金在冶，游人步履彩云間。’這是《徐霞客游記》里對武功山的描述。武功山，作為羅霄山脈的北支，繼承了主脈中的高聳峻拔，綿延而下，云海翻涌，霞光滿天。同時，它又具備江南水鄉的靈秀幽婉，春繁夏盛，秋艷冬俊，四季不同景。在這里，能攀巖，能徒步，能觀云海，能賞星河。在晴空的早上，能夠看見云海從山間涌出，將山脈藏匿，云海隨風緩緩流動，霞光鋪在最上面，上旋下落，起伏不定，動著動著，霞光便和云海揉在一起，扯出金白相交輝映的飄帶，在山頂飄搖不定。待風帶走流云，太陽上了正空，眼前的所有便明朗起來。在晴朗的夜里，可見星河微光，那時便在夜下搭起帳篷，只是躺著看，也會驚嘆于它的美麗。”

這是青軒后來在日記里寫下的一段話，他們去時，正值秋天，這時的景，也不負他們從遠方奔赴而來。

上山的路由石梯連接，蜿蜒曲折，盤過幾個山頭，才到頂處。武功山是群上，整個景區山色不一，高低起伏。青軒和殊之走走停停，終于是登上了金頂白鶴峰，立于其上，不免心生蕩漾。

“在亭子里歇會兒吧。”青軒和殊之就近坐下。

十月份的太陽還保留著些許夏日的燥熱，兩人都已大汗淋漓，但好在清風解人意，幾陣風來過。拂去一身燥熱。

“等會兒我們去廟里看看，這里佛教和道教文化濃郁，還挺好玩兒的。”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去祈福？”殊之問到。

“是的。”青軒點頭。

“晚上我們就在這里露營，而且今晚還會有流星雨哦！那也是可以許愿的，所以今天你可以許下兩個愿望。”青軒說著，給殊之遞過水和食物。

殊之看著青軒，臉蛋鼓起，俏皮笑了。

“笑什么？”青軒也笑了。

“我在想你會許什么愿望。”

青軒看著她，故作神秘道：“保密！”

“哼！你又不告訴我！”殊之把臉扭向一旁。

青軒笑著不語，知道她是在和自己鬧著玩，畢竟愿望這個東西，只有在許的時候，那才能真的靈驗。

兩人歇好，走進身后的白鶴寺。

白鶴寺，又名澄照寺，典型的中國古代建筑風格，金頂方腰細身，閣樓錯落在綠林里，四角朱紅飛檐勾起陽光，落下林間。

青軒和殊之挽臂走進，青石地面猛然看去略顯壓力，給來的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寺內游客不算太多，倒也落得清閑。兩人從正門往里走，一路綠蔭夾道，鳥鳴聲漸。

“這里好安靜哦！確實適合來養心，怪不得會有人出家當和尚。”

青軒皺眉看了她一眼，被這姑娘想法驚到了。

“就你想法多。”

殊之嘻嘻一笑，兩人繼續往里走。

香火廳門口兩側排有幾人的隊，他們選了人少的一隊，安靜地等待著。

青軒側身向里面看了一眼，佛像下面兩個蒲團，都有人跪著在祈福，突然，他的眼睛看向了右側的那個人，她的身影，他覺得熟悉。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走出來，見到她的正臉，青軒認出了她，是子依，青軒口中的星光女孩。

子依一旁的男生也同時起身，男生牽過她的手，兩人走了出來。

青軒向隊伍了移動身子，盡量避開子依的視線，沒有選擇打招呼。我問青軒為什么，他和我說是因為她男朋友介意青軒這個朋友的存在，所以他就再也沒去聯系她了。青軒說他當時知道這件事時感覺很奇怪，高三那會兒他很久都沒有參與子依的生活了，也就是后來聊過一次天，問了一些她的近況和未來，然后他就被刪除了。子依當時說，可能時因為他知道原來青軒對子依很好，所以心存戒備吧。青軒沒有為這件事爭論或是怎樣，接受了這樣的處理，自己也從此再也沒聯系過子依了。

大概就是這樣一件事。

我問青軒，“你當時沒生氣？”

他笑了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氣的，從最開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我吃驚地看著他，問：“那你當時還選擇幫她？”

“你就當作是我傻……”

我笑笑也不再說話。

……

子依從隊伍中間走過，青軒覺察到她的目光投向了這邊，他知道他也被認出來了，青軒看向子依，子依也看向她，對視一笑，便走開了。

山風吹進寺里，葉葉聲響，故人相逢，一笑而去。

……

排了好長一會兒隊，終于輪到兩人去上香祈福了，至于祈愿是什么，兩人都沒有說，但也無需問。

之后，兩人又在寺廟里轉了一圈，暮色些許時，青軒領著殊之來到一處較為平緩的山腰。夕陽墜墜而下，霞光映紅了半邊山脈，驚艷了滿山秋色。

青軒熟練地搭起帳篷，點起一盞橙色燈，山原里頓時溫馨了很多，全部忙好歇著后，太陽已經全部落下，西邊白月接管天空，為山脈披上靜謐的銀輝。

青軒在地面鋪了毯子，兩人躺下，星星已經亮了幾顆。

“聽說今晚可以看見獵戶座流星雨。”

“我還沒看過流星雨耶！”殊之鼓鼓嘴巴，好奇地看向夜空。

“我也沒，不過想來肯定很漂亮。”

青軒撐起身子，見殊之癡迷地盯著夜空，揉了揉她的頭。

“想當導游的夢想一直都在吧？”

殊之坐起身子，屈膝環抱，看著遠處，輕輕點頭。

“一直都挺想的，我向往那種自由和追求新奇的過程，這個世界很美的，我都只看過一點。”

“喜歡的事情就去做，不要因為顧慮擱置了。”

“可是這個工作不固定，我都不能陪著你了。”

殊之抬頭看了一眼星空，躺在青軒懷里。

青軒緊緊摟過她，也看向星空，聲音很柔。

“傻瓜，我去陪你。”

殊之看著青軒，有些疑惑。

“等我們這次旅游結束，你就可以去考導游證，等你拿到證書了，我們就一起去一個國際旅游公司，你申請導游，我申請當你的隨從，寫寫旅游隨記什么的，這對于我來說，并不難。”

殊之從懷里起來，怔怔看著青軒。

“你是認真的？”

“對！我的女孩，可以自由地去追夢！”青軒示以燦爛的笑容。

殊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想要說話又說不出。

“不許哭啦！要高興才對。”

殊之展露笑容，抱住青軒，此刻無言勝過千言萬語。

……

“快看！流星來了！”

在兩人聊天時，星河已來，橙白，藍紫，暗黃三色在浩瀚星空交織在一起，繁星璀璨，將夜空點亮，暗沉旋轉的星帶割裂星空，蠻橫地釋放星芒，閃亮整座山脈。

此時，從遙遠的天際劃過第一道星辰白尾，它像是領航者，在夜空開辟航路，隨后，兩道，三道，四道，無數道星痕緩慢劃過星空，仿佛就在一剎那間，這片星空動了起來，它是緩慢地動，光芒萬丈地動，勾人心魄地動，讓一切看到它的，癡迷不已。

兩人同時雙手合十，對著天際流星，許下了心中最誠摯的愿望。

青軒看向殊之，她聚神盯著夜空，眼中的明亮不比星星少，她嘴角，眼角都浮起淺淺笑意，青軒知道，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后來我知道青軒當時許下的愿望是：多給他一點時間，陪她走過山河爛漫。

……

第二站——廈門后田沙灘。

“如果每個城市都有代表顏色，那么廈門一定是藍白，天好藍，云甚白。廈門還被稱作鷺島，在遠古時期為白鷺棲息地，自然是有一片大好風景。廈門很干凈，空氣里帶有大海的氣息，陽光在白云稀少的藍天下，很是澄澈。在這座城市待過幾天后，會愛上這種慢節奏的生活，連心境，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慢下來。”

這一程的每一站，每一件事，每個細節，青軒都寫在日記里，在字里行間，我仿佛能夠看見青軒寫時的樣子，筆下記錄的是故事，眉目里，是藏不住的幸福。

后田沙灘，規避了廈門大型知名沙灘的喧鬧，這里沒有很多人群，有的是白沙碧海，草坪木道，海風悠悠。

青軒和殊之來時，已經接近傍晚，他們把行李放在民宿酒店，還租了兩輛自行車，沿海濱綠島慢慢騎行。風里帶有絲絲腥咸，但并不刺鼻，海邊落日很大，在沒有云層的天際，勾出一輪光暈外擴的大圓，青軒覺得這是他離落日最近的一次，余暉迎面而來，在中途不小心落在海面上，在海浪中翻涌，一遍遍親吻白凈的沙灘。日落將影子拉斜，殊之在前，青軒在后，畫面絕美。

我敢說這是青軒最幸福的時刻，在最愛的騎行中，天邊是他最愛的落日景，眼前是他最愛的心上人。世界多變，但他好多沒變，喜歡的能一直喜歡，堅持的一直堅持。

天色慢慢暗下，他們回到民宿，吃了點特色海鮮，又步行來到海灘。

十月余末，蘆葦大多已經凋零，只剩下孤零零的根莖搖擺不定。天邊月牙白光微微，倒影在海面照亮幾處。

“這里的月光好清亮。”

殊之仰面看著天邊月牙。

“海上月是天上月，說的就是這樣的景色吧！看過那么多次月亮，還是第一次在看它的倒影，感覺也不錯。”

殊之往青軒身側挪挪，抱著他的胳膊。

“我知道下一句，眼前人是心上人，對吧？”

青軒聞言，笑了，捏了捏殊之的臉。

“對呀！你就是心上人。”

對于青軒來說，無論是余暉還是月光，他都一直珍藏在心，余暉是遇見，那月光便是陪伴，從遇見時的驚艷到陪伴中的溫情，他們所走過的，就是余暉與月光給世間留下的浪漫。

……

在廈門，兩人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靜慢的日子里，牽手走過這條城市的每一條街道，騎行在一天又一天的落日下，看著月亮由缺到滿，由滿到缺。時間快要趕向年末，他們也將再度啟程，去往下一站。

第三站——上海迪士尼。

“對于每個人來說，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童話，那么迪士尼，一定就是所有童話的初戀。人們說迪士尼不僅僅是一座樂園，它是浪漫的，是溫馨的，是甜蜜的，所以更大意義上來講，它代表著對生活中美好的向往。如果你愛一個人，你可以帶她去迪士尼，做到一生只帶她一人，帶她去全世界的六個迪士尼樂園，在童話里，環游世界。”

青軒說選擇迪士尼作為這一次旅程終點，是因為他想要愉快輕松的結束，其實他還有另一個打算，那就是上海迪士尼的跨年煙花表演，璀璨絢爛的煙花，一定要帶愛的人一起看。

12月31日，從清晨到傍晚，青軒和殊之一天都在迪士尼樂園里，確實很好的滿足了兒時對童話世界的憧憬，女孩子還是特別喜歡這里的，一直藏在心里的公主夢也會有實現的一天，殊之玩的很開心。但一天下來，給兩人最深的感受就是累，人實在是太多了兩人要不是一直是牽著手行動，恐怕早已走散。玩累之后，天色已經沉了下來，青軒帶著殊之買了很多好吃的，好看的衣服，還有各種精致的小玩意兒，在一年的最后一天，青軒想要滿足她的女孩一切愿望。

城市里的夜從來不是夜，更像是把太陽換成霓燈的白晝，上空的夜寒星孤月相依，而下方的城市，流光瞬變，人聲鼎沸。上海一直有個稱號，叫做不夜城，確實，作為中國最為繁華的城市，它有著自己一直以來的風格。這座城市就像是舊時百老匯的歌女，其聲宛揚，其貌勾人，初次來到，立于其間，難免會少幾分清醒，多幾分迷亂，而這，也正是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

兩人逛完，回到住的酒店，小歇片刻，兩人來到酒店頂樓。因為今天會有跨年煙花表演，所以酒店免費開放了頂樓，給顧客提供一個很好的賞景平臺。

“這座城市和廈門太不一樣了，這里一切都好快。”

殊之靠在欄桿上，看著城市里五光十色的燈光，有感而發。

“是吶！還真有點不習慣。”青軒附和著。

“不過我還是喜歡廈門，我喜歡安安靜靜的。”殊之托起香腮，歪頭看著夜空。

“快看，在倒計時了。”

一時間，上海所有高樓都炫起倒計時燈光，共同迎接新年。

青軒后退一步，鞠躬伸手。

“我的公主，把手給我。”

殊之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青軒溫柔牽起，兩人一同轉身，看向遠處的夜空。

“3——2——1——”

“啾——”嘹亮的聲響從遠方傳來。

只見幾道白光交織上旋，拉開這場煙火大秀的序幕。兩團白光各占一遍，拖著絢麗的光尾，微旋沖上夜空，白光停下，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砰——”寂靜中傳來炸響。

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許多橘色小星點，忽地一下如同傘柄綻放開，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半垂向下，然后每一根下落的光線又分裂，藍色碎星狀煙火鋪滿半空，像點點星辰。緊接著，一個帶著紫色光尾的光團又飛速沖上，炸開的小團交叉穿梭在藍星煙火中，暈開紫色。煙花一直在變，每一次都會在安靜中間隔那么幾秒，給觀賞的人留一點時間去期待，去驚訝下一場煙花，煙花雨，開在了最繁華城市的上空，更迷人眼。

“跟你說件事。”青軒湊向殊之。

“嗯？”殊之側目看著他。

“我……”

青軒準備說的，又一個炸裂的煙花打斷了他。

“怎么啦？”殊之問到。

青軒看向遠處漫天的煙花雨，突然深情地盯著殊之。

“我愛你！”

殊之愣了一秒，笑道：“這句話這些年來你說了好多次啦，我也愛你！”

青軒微笑著點點頭，殊之也笑著。夜沉沉，青軒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殊之眼中的光亮，而殊之卻不見青軒眼中的暗沉。

城市里，燈光熄了又亮；夜空中，煙火墜了又升。璀璨與暗淡，往往在轉瞬間，青軒目光看向燈光煙火，沉入沉默。

……

新年的第一天，兩人啟程回家。南京的梧桐全部凋零，等待下一個花季，而下一個花季，還會有等待花開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