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潔這才恍然明白,但是心底里卻很震驚,族譜、祠堂這樣的字眼,在如今的生活中已然十分罕見,但卓家祖祖輩輩的人卻還認真信奉和遵守著,她一時竟也判斷不清楚,這到底算是無形的枷鎖還是良好的道德約束。
卓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于是笑著說:“卓家的后代個個都很出色,至少在泠江,卓家那是無人不知的大家族,卓家的后代們都怕被同族的人比下去,所以都很努力,愿意為家門爭光,這是好事,但這樣的傳承很顯然終有一天會被淘汰,”卓母的眼光暗淡了一些,“他爸始終認為養不教父之過,也許到那時候,他爸爸就不用再有負罪感了。”
“媽,您困了嗎?要不您先休息。”看到卓母的神色變得黯淡,林潔忙問道。
卓母搖了搖頭,“一點也不困,時差還沒倒過來。”說著林母拿過來一個仿古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線裝本的族譜,“這是副本,正本隨他四爺爺在馬來西亞,這幾年他四爺爺身體不好也就沒有回來,前些年每年都會回來祭祖,”族譜翻開之后多為繁體字并無標點,且書寫模糊,卓母指著一張殘頁,“這是卓家的家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家訓也都是一代一代的人在增加,原本還有其他的內容,不過也都已經撕毀了。”
家門的榮光使得后輩們勤奮努力,但卻讓身負過錯的人拖著沉重的鎖鏈,林潔深感無力,“我們已經找到了那個人的父親,也求得了老人家的原諒。”
“那就好,”卓母撫了撫林潔的眉心,“媽媽跟你說的這些,有的事甚至連逸清和逸琳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多想,更不要覺得在這個家里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如今這樣,我和他爸爸已經很滿意了,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包括婚禮和孩子,”說到孩子,林潔的心底里猛然一震,卓母的睿智同樣在于敏銳的洞察力,“我看卓然就很好,好好用心把他撫養長大,也是一件好事,”說罷笑了笑,“卓氏一脈定然也不會斷在我們這里,所以不要想太多。”
林潔點了點頭,終于不用說出隱藏的傷痛,她感激的抬頭看了一眼卓母,卓母緩緩將她的雙手含在手心里。
片刻過后卓母恍然想起什么,起身從木質書桌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方形金絲楠木匣子,這匣子做工十分精致,林潔驚訝,“這個匣子好漂亮,是什么東西?”
卓母笑著打開盒子,“這是逸清奶奶臨終時才交給我的,一共兩枚玉鐲子,一枚在我手上,這一枚是留給你的,”說著便取出鐲子替林潔戴上,“這是和田玉,據長輩說是明代的東西,具體也沒有考證過,你就當個家傳的物件,小心戴著就是了。”
卓母聲音輕柔,語氣并不十分在意,但林潔的心里卻十分緊張,這是屬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件古董,聽到卓母的介紹她急忙想從手上退下來,卓母看到她緊張的表情笑著說,“老話說,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戴著它對身體有好處,別的就不要多想,人往往就是怕什么來什么,就當個普通鐲子就好。”
抬起頭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卓母這時方才感覺到了困意,笑著說:“拉著你說了一宿的話,困極了吧。”
“沒有,媽,我愿意聽您說話。”林潔笑著回。
“快回去睡一會,逸清想必跟他爸也是聊了一夜。”
果然林潔剛剛進了房間門,卓逸清也推門進來,“樂樂小朋友,跟爸爸談的怎么樣?”林潔笑著問道。
卓逸清亦笑著點了點頭,捏了捏她的臉,“很好,看來你跟媽聊的也很愉快。”
林潔揚了揚手上的玉鐲,“你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物件嗎?”
卓逸清只是在小的時候看見過一兩次,加之對這些器物沒什么興趣,因此并不清楚它的來歷,他瞇著眼睛打量了半天,“不會是古董吧。”
“據說是明代的。可是我戴著它心理壓力太大,我還是留在這里偶爾瞻仰一下就好了。”林潔說著便小心摘了下來,重新放回到匣子里。
“玉石本質上就是石頭,也只是在懂得人眼里才價值連城,不用太緊張。”卓逸清此時已換好睡衣躺下,電動窗簾緩緩合上。
林潔依在他的懷中,“你跟爸爸都聊什么了?”
“聊了許多,把從前沒說的話,全都補上了。”
“說孩子的事了嗎?”
“說了,我說我不喜歡孩子,把卓然養大就好了,我只想要你,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卓逸清說著話的時候手里抓著一撮頭發,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
“那爸爸怎么說?”
“同意并且尊重我們的任何決定。”
“好羨慕爸爸媽媽的愛情,我們也會一起白頭,對嗎?”林潔滿眼羨慕和向往。
“會的,老婆,我愛你,我想這樣抱著你一輩子。”
卓逸清的呼吸覆蓋上來的時候,林潔驚恐道:“卓逸清,你不困嗎?”
“本來困,現在不困了,老婆,我想......。”
“不是說好一個星期嗎?時間還沒到。”
“到了,我數著日子呢。”
“卓逸清,告訴你一個秘密。”林潔轉身嚴肅道。
“什么?”卓逸清依舊閉著眼睛。
卓逸清得意的笑了笑,“謝謝,這是極高的評價。”
“所以,你不要驕傲,要謙虛,現在需要好好補覺。”
咚咚咚......咚咚咚......
兩人停止動作保持身體僵硬沒有出聲,不一會小卓然開開門探出腦袋,輕輕喊了一聲,“爸爸媽媽,你們醒了嗎?”
話音剛落,便被身后的李嬸帶了出去,“爸爸媽媽昨晚一宿沒有休息,快別打擾他們。”
卓逸清跳下床,迅速反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