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起房門坐在沙發上,卓母拉著林潔的手說道:“你們的事我和他爸都聽說了,孩子,謝謝你為逸清做的一切。”
“媽,我也沒做什么。”
卓母笑了笑,“你爸爸最欣慰的就是你們做的慈善事業,要知道這對卓家來說是光耀門楣、積德行善的大好事。”
“逸清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人......”
卓母笑著搖了搖頭,“世間惡人能有幾個,但并不是每個腰纏萬貫身家富裕的人,都愿意將自己的財富拿出來與他人分享,這需要覺悟,更需要勇氣。”卓母頓了頓,“逸清從小學習成績優異,加上家境優渥,嬌生慣養,他爸也因為心中有愧,因此舍不得他受一點點苦,也就造就了他性格倔強,我行我素,不諳世故。所以幾年前出了那樣的事,接連的打擊,才會讓他無法承受,一蹶不振,他的人生就是因為太順了,所以一點點的挫折都能將他摧毀,”說罷卓母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以前部隊里的那些苦,他都是怎么熬的。”
林潔不解地問:“爸爸為什么有愧?”
“我跟他爸是大學時期的戀人,只是當年畢業之后不到半年,他就無奈娶了家里安排的妻子,分手的那個時候我已經懷了逸清,我理解他的無奈和苦衷,所以他爸并不知道我已經懷孕,我也沒說。后來我獨自回到家鄉,我的父母親雖然沒有過多的責備和抱怨,但是那個年代未婚先孕,需要承受無法想象的非議和壓力,他們嘴上不說,但心中郁結,這些我都知道。”
“您恨過嗎?”
卓母搖了搖頭,“不曾恨過,只是思念,歇斯底里無可奈何卻又抑制不住的思念,后來也有人給介紹過,愿意接受我們母子,但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那個人已經刻在了心里,任誰也都不想再多看一眼,哪怕時日再過艱難,心中藏著一個人和一份愛,日子也就沒有那么苦了。”
卓母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半響林潔問道:“后來呢?”
“那個女人難產而死,一尸兩命,他的家人就認為這是天意,他爸爸這才說服家人,輾轉找到我們母子,那個時候逸清才一歲半,”說著卓母翻出了一張照片,“這張就是剛回到卓家逸清拍的照片,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張照片。”
黑白照片上是一張胖嘟嘟小臉,瞪著一雙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嘟著小嘴,十分可愛,眉眼間與如今的卓逸清的確有幾分神似,林潔啞然失笑,翻過照片,看到一行小字,“樂樂,周歲半”。
“樂樂?”
“嗯,我那時候日子過得辛苦,也就沒花那么多心思在他的名字上,就希望他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就好,所以就取了小名叫樂樂,卓逸清,是回到卓家以后按照族譜取得名字。”翻過相冊拿起一張照片卓母繼續說,“這是逸清的爺爺,老爺子錚錚鐵骨,戎馬一生,也是最疼愛逸清的長輩,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逸清一定會繼承爺爺的衣缽,成為一名出色的軍人,只可惜,造化弄人。”
照片中的老人神情嚴肅,目光堅毅,身穿軍裝,正身端坐,身上掛滿榮譽勛章,當卓母告知她拍這張照片老爺子已經105歲時,林潔十分震驚,老人目光清朗,雙目炯炯有神的樣子,看起來至多六七十歲的樣子,再想到卓家父母的容顏,林潔不禁在心中感嘆,卓家的基因里一定藏著什么永葆青春的密碼,才使得他們看起來都那么年輕。
“逸清是他爺爺最疼愛的晚輩,老爺子剛去世不久,逸清就在部隊出了那樣的事,接著又因為退婚備受打擊,要知道,身上有污點的人,生前身后都不能再入卓家的宗祠。”
“宗祠?卓家現在還保留祠堂嗎?”
卓母點了點頭,翻出了一張家族合影,比通常的照片要更長更大一些,林潔沒有細數,但估摸著沒有上百也有八九十人,“這是他爺爺還有其他長輩都在,有一年祭祖在家族祠堂前拍的,這是唯一一張人相對比較全的照片。卓家的歷史少說也有兩三百年以上了,所以也留下了一些祖輩的傳統,”卓母的臉上略過一絲難過,“記得帶逸清剛回到卓家,那時候他的奶奶還在,還有一些我也不甚清楚的女性長輩。規定不允許女人上桌吃飯,也不允許女人進卓家祠堂,男人祭拜,女人只能跪在門外......我那個時候最怕見她們了,”卓母說著笑了笑,“原本逸清的爸爸擔任公職住在家里,后來看我在家實在遭罪,又恰逢經濟政策空前開放,這才出來經商自己打拼,再后來買了房子我們就徹底搬出來住了。”
“您那時候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林潔眼里充滿同情。
“人活著哪能沒有委屈呢,不過身邊有個能夠心疼和理解自己的人,那么再多的委屈便不算委屈,我那時候也開始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去學校當了老師,他爸爸天生商業嗅覺靈敏再加上有卓家的關系幫助,所以很快就做出了成績,”說著卓母欣慰地笑了笑,“這一點逸清倒是隨他爸。只是那時候他爺爺要求將逸清留在身邊,所以直到上了小學以后才回來。逸清出事的時候,他爸在卓家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他心里難過,知道不完全是兒子的錯,但也覺得無顏面對卓家的先祖,后來又看到逸清萎靡不振的樣子,就氣得病發了。去美國,一來是為了他爸治病逸琳念書,二來也希望逸清真正冷靜下來,有些事情,必須自己獨立面對,誰也幫不了他。”